分卷(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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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并沒有阻止費奧多爾的行為,結界成形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便迎來臨終壽命的倒計時。 他作為神那部分存在的力量,被永遠隔絕在外,哪怕是看門人也無權將它放進。只能作為一個無法干涉分毫的旁觀者,靜默注視著箱庭中的一切。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注視著公寓天花板的費奧多爾眨眨眼,一片黑暗中,身側唯一的熱度來源,便是緊緊靠在他懷中的青年。 對于戀人們來說,最好的發泄途徑莫過于一場讓彼此都能得到解放的愛意抒發。哪怕剛剛經歷過一場疑似感情危機的不愉快,也能在彼此得到滿足后,將這些內容徹底拋在腦后。 太宰治慢慢吞吞伸了個懶腰,之后又翻了個身,將大腿搭在對方腰腹上,儼然把費奧多爾當做人形抱枕一般。 他滿足地喟嘆一口氣,鼻尖輕嗅著戀人發絲間傳來的淡淡洗發水香味,懶懶散散的輕聲回答著,我知道。 沒能在結界形成前的最后一刻逃離,某些事情已經注定,結局再無更改的可能。 他們將一同欣賞世界坍塌的景象。 費奧多爾的語調依舊優雅,他伸出手撫摸著戀人蓬松的卷發,微微垂眸,湊到他耳側呢喃著,就這樣放棄你的職責? 太宰治只是緩緩搖著頭,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只不過是稍微貪戀了一下來自惡魔的溫暖。 成為神明之后,他為了消滅世間所有的夢魘而疲于奔波,在不同時間穿梭,卻永遠只能獨自一人。沒有人能看見他,哪怕是即將夢魘化的異能力者也是同樣。 青年在漫無止境的時間長河中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孤寂,他的靈魂也被玷污,不再像最初那般散發著耀眼光芒。而是裹上一層黑漆漆的污垢,只能在泥潭中徜徉,任由這世間的所有惡意糾纏著。 終于,在某位因愛而瘋狂的惡魔的竭力挽留之下,青年下定決心停留。 哪怕世界毀滅也在所不惜。 費佳不也覺得這樣的世界很美嗎?不然你根本不會如此設定。太宰治咯咯笑著,難得升起了想要照顧別人的心思,將蓋在身上的薄毯朝向費奧多爾那邊拉了拉。 雖然說六月份的氣候并不需要蓋什么被子就是了。 轉瞬即逝的美,就像是曇花一樣,無法迎來天明。膚色蒼白的青年在對方唇角落下輕柔一吻,紫紅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久久凝視著嘴角含笑的太宰治。 值得嗎?他輕聲問道。 值得為了他,為了這份感情,拋棄自己曾經所堅守的一切? 卷發青年撇了撇嘴,哼哼唧唧的將被子拉過頭頂,無論我怎樣回答,你最初就打算這么做吧。 哪怕是他并不情愿的情況,固執起來十分可怕的費奧多爾也不會停手,事態的發展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溫情。 到時候就是真正的小黑屋play了。 沒錯。俄裔青年沒有任何替自己辯駁的打算,坦然承認道。 不過這種時候你的態度十分重要,讓我感到這一切不夠真實,如同身處夢境中。 費奧多爾最初的打算,就是通過這種緩慢的方式,將太宰治禁錮在自己身邊。沒想到真正實行時,身為獵物的某人絲毫沒有逃離的打算。甚至主動走入陷阱內,開開心心待在原地不動,顯然里面的氛圍令他感到愜意。 是夢境有什么不好,誰都能迎來最好的結局。 卷發青年又一次努力往戀人懷中蹭了蹭,劇烈運動過后的汗意褪去,呼吸也終于平穩。他的氣息逐漸微弱,雙眸透露出困倦之意,看似即將進入睡眠模式。 是啊,這樣就好。 不過夢終究會有醒來的一天,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一旦受到了外界侵擾,將會在霎時間分崩離析。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緊閉雙眼的太宰治突兀出聲道。 費奧多爾的呼吸微微一頓。 我也想創造一個能與你一同攜手的未來,只不過彼此都會失去很多,卻能在最孤獨的時候相擁。青年語調喑啞,緩慢吐息著,空閑的手不經意間撫上了戀人的胸腔,指尖來回打著轉。 是命運線。 命運線 如果說他們的能力是因為因果線的纏繞造成的,也就說明這種無法憑rou眼看見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那么又有什么證據能表明,命運這種東西并不存在呢? 無數次輪回中,費奧多爾始終無法更改那些悲劇??椞锵壬鷷c名為幽靈的夢魘同歸于盡,與謝野晶子會在追查害死她戀人夢魘的途中身亡,森醫生也會死在夢魘的襲擊下。無論他怎樣費盡心思安排,到了一定時間,那些人還是會在相似的時間死去,從來沒有例外。 就好像這一切早被什么無形的存在安排好,憑借人類的能力,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那么他與太宰治的命運又是怎樣呢? 被親生父母拋棄,在孤兒院中茍活,直到被重要的養父收養。那之后的生活看似順遂,卻會在生命的最后幾年迎來連綿不斷的悲劇,一切都被剝奪。直到最后,無意間變為神一樣的存在,徹底從這世界上消失。 要么就是年幼時期重傷,同樣遭到親生父母的拋棄,不過卻從未短缺物質條件。清醒之后,遇到了足以改變自己一生的人,想要陪伴在對方身邊,卻又因無法拯救他而陷入絕望與痛苦之中。 若能通過某種方式將一切調換,兩人的命運顛倒,身為庭院唯一看護者的費奧多爾也將得到一次升維的資格,用來填補概念的缺失。 如果說神真的擁有神格這種東西,那么它在此之前完全屬于太宰治。然而當庭院中的兩人選擇交換命運線,他們的命運軌跡便會徹底改變、調轉。本該化身成為夢魘的費奧多爾,在這之后成為一次所謂的神,反之,太宰治則變成一次為愛陷入瘋狂的惡魔。 神格被一分為二,分別有兩個不同的個體掌握,卻終于不再殘缺,也能讓這個世界逐漸趨于穩定。 如此一來,只要能解決掉夢魘瞬間爆發的難題,他們便能將這場美夢的時間變為永恒。 費奧多爾沉重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脹痛不已的太陽xue,原來如此,這確實是我沒有想過的。 這種異想天開的計劃,施行起來難度恐怕比想象中的要大,單單是命運線的尋找,便能難倒他們許久。 我并不確定這種事能不能成功,本來就是十分瘋狂的想法。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使用時間cao縱能力讓這個世界在毀滅后重啟,至少能夠免除一波被夢魘席卷的滅頂之災。太宰治神色逐漸凝重,放低聲音解釋著。 如若概念坍塌的同時,一瞬間蜂擁而出的夢魘總量不會更改,只需在短時間內盡可能擊潰一波,趕在世界徹底坍塌之前逆轉。如此循環往復,便能將瞬間毀滅地球的夢魘,數量減少到人類勉強可以承受的程度。 這種措施有效,卻十分緩慢,涌入世間的夢魘所散播的絕望太過強大,不是一兩次能夠清除干凈的。他們需要共同沉浸在輪回中,直到將夢魘清除到不會影響世界的正常運轉。 【將世間所有的夢魘消滅在它們出生之前】,這一概念坍塌的時間,在每次輪回中都應該相同,在太宰治二十二歲生日后的某個節點。 如果是為了兩人能共同攜手的未來,再次沉浸在輪回之中,并非是不可忍受的事。 陷入沉思的費奧多爾習慣性啃咬著指節,理解了戀人所述說的一切后,他的心情輕松少許,卻又在想到什么后眉頭緊皺。 我們清除夢魘的舉動肯定會有所延遲,但是它誘導出人類內心的黑暗并不會因為夢魘的消亡而褪去。也就是說,哪怕我們行動再及時,如此大范圍的爆發,后遺癥大概會以其他方式展現 只有當他們在最后一次輪回中清除了所有的夢魘,并且再次重啟這個世界,一切才能回歸正常。 太宰治緩緩點著頭。 應該會是戰爭一類的,以整個世界為范圍的大戰,實話說有點難以想象。 那就不要想了。費奧多爾嘴角含笑,在黑暗中輕輕拍了拍戀人的臉頰,除了彼此以外舍棄一切,聽起來很符合你的浪漫。 一旦他們交換命運線,所有在意的親人都會離他們遠去。 太宰治不會再被森鷗外收養,不會再回到那個令他倍感溫馨的家,他將面臨的是明明還活著,卻棄他而去的血緣親人。費奧多爾則正相反,他將會擁有一個收養他的家庭,氛圍怎樣還不好說,但是注定會一個個失去家人們,直到一無所有。 最終,他們能夠擁抱的只有彼此。 給我。沉默許久的卷發青年毫無征兆地伸出手,卻是以手背朝上的姿勢。他面頰泛起一絲紅暈,在黑暗中并不顯眼,卻足夠讓戀人感受到這份熱度。 費奧多爾微微愣神,意識到對方在索要什么后,從枕頭下方掏出那枚鉆戒,再次詢問道:你確定要接受? 那當然了,當世界上僅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卷發青年哼哼唧唧的,眼神亂瞟,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羞澀。 等到那枚銀色圓環終于束縛住他的指根,被費奧多爾體溫捂熱的戒指并沒有讓太宰治感到絲毫寒冷。他這才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笑嘻嘻地攤開手,表情柔和地注視著那枚令他倍感安全的戒指,伸出小拇指,做出想要拉勾的動作。 那么約定好了,誰也不要再拋下誰,哪怕前方最終等待我們的將是地獄,也不要回頭。 費奧多爾只是微笑以待,同樣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 嗯。 ── 穿著藍白相間制服的孩童正坐在人工海岸邊,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支釣竿,目光隨著被他勾上來的那坨極其眼熟的不明物移動。 被魚鉤鉤住領子的太宰治: 好久不見。孩童微微點頭示意,看似面無表情的五官之下,隱藏著一絲極其晦澀的復雜感情。 嗯 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卷發青年悶聲應答著,沉默半晌后,這才蹲下身來與幼童模樣的費奧多爾平視。 也沒有太久,不過如果是對著這張臉的話,確實是好久不見。 時間線重啟之后,因為管理員開掛,共同擁有了之前記憶的魔人與太宰治氣氛不再像往常那般緊繃。似乎是因為不久前他們共同經歷過的時光,導致兩人之間怎樣也無法恢復到最初的模樣。 幼童模樣的魔人眨眨眼,不知何時停留在他身邊的蝙蝠覆蓋在太宰治身上,瞬間清除掉所有海水,讓青年的衣服重歸干燥。 需要我幫忙嗎?他故意賣萌似地歪歪頭,伸手拽住了太宰治的袖口。 你愿意的話。 ── 目睹著一大一小兩具身影遠去,隱藏在暗處的津島修治整個人鉆入干凈如初的垃圾桶內,主動蓋上蓋子,拒絕一切窺視的視線。 依舊一身黑袍打扮的費奧多爾輕輕叩了叩桶蓋,頂著一臉無奈表情,拉開兩人的私聊界面。 【與人形自走繃帶精私聊中】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修治,怎么沒反應了? 人形自走繃帶精:有點難以置信。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難以置信什么? 人形自走繃帶精: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能暫且放棄成見合作。[驚恐.jpg] 人形自走繃帶精:太宰治和魔人,完蛋了,這兩人要是聯手世界都活不過三天。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不要故意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這不是都在預料中嗎。 人形自走繃帶精:果然還是覺得很奇怪啊,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居然真的能夠和諧相處這么久! 人形自走繃帶精:明明之前把他們關到一個屋子里,接個吻都頂著要殺死對方的氣勢,現在居然連拉手這種羞羞的動作都可以做! 人形自走繃帶精:[貓貓炸毛.jpg]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修治,你的害羞程度是不是跟正常人反著來的?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真槍實彈上陣完全沒問題,當初就是這樣,而且癖好越來越放飛自我。這種稍微青澀一點的舉動就能慌亂到連心跳都忘記控制,越是純情越讓你不安。 人形自走繃帶精:對啊有問題嗎?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沒什么,不過是覺得有趣而已。 人形自走繃帶精:啊費佳你又是這樣,別裝了,我都知道的。[嫌棄的目光.jpg] 人形自走繃帶精:說的什么覺得我的癖好太重口,玩的那么刺激,你每次還不是照樣很喜歡。 人形自走繃帶精:畢竟這可是把宿敵從身到心全部摧毀的最好方式,科科。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所以我才沒有完全阻止你。[望天.jpg] 人形自走繃帶精:你居然就這樣承認了?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對啊,不然呢? 人形自走繃帶精:總覺得自己毫無立場反駁。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現在這種情況,后續的劇情內容必須改變了。 好心的俄羅斯飯團:不知道最后會變成怎樣的場景,也不確定到底是誰策反了誰,說實話有點難辦。 人形自走繃帶精:難辦什么?費佳你那明明是看好戲的表情,別以為我不知道。[哼.jpg] ── 另一邊,一路上相顧無言的兩人成功來到島內居住區。 正如太宰治的計劃那般,提前去找恐怖分子的中島敦任務失敗后,記憶被某位時間cao縱類的異能力者傳送回過去,導致那條任務失敗的時間線變成了未來的某種可能。 如今他們本應會和,按照敦君的思維,大概會故意在自己曾經藏身的垃圾桶前蹲點,嘗試著嚇自己一跳。 只可惜潘多拉亞克特或者說太宰治更為準確,那個人的插手,導致了一切發展走向了極其奇怪的方向。 同時擁有上一次失敗記憶的不止是中島敦,還得加上自己,和尚未從孩童模式恢復過來的費佳,以及兩位潛藏在暗處看戲的人。 太宰治難得的主動,從小號魔人那里得到金幣的他,無需再嘗試著去偷這座島上的最高通行證。 空閑時間還有許多,身穿駝色風衣的青年深吸一口氣,攥住魔人小一圈手掌的那只手微微施力。 我們有時間該好好談談了。 嗯。 那些記憶對彼此的影響太大,即便是在當初,他也完全沒料到兩人居然會在記憶中沉浸那么多年,并且是以可以互相托付自己全部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