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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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老城區搜尋的費奧多爾失蹤,沒能留下任何痕跡。詢問了那位直到如今也未曾意識到自己深陷危險的小女孩,才勉強得出了青年獨自一人去見幕后兇手的結論。 能夠要挾到費奧多爾的,只有與太宰治相關的內容才行。 然而犯人顯然擁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甚至能在工藤優作面前輕而易舉犯下罪行。即便這位在世界范圍內都飽受名譽的推理小說家再怎樣推測,現有信息如此之少,他也無法得知對方所在地點。 畢竟如今的謎團可謂是接踵而至。 根據工藤新一帶回的消息,警方原本已經鎖定了這位神秘邀請者的真實身份,然而徹查資料庫中也查無此人。正如同早在最初就無法找到被拋棄在孤兒院中太宰治的親人,直到現在,有關那位女人的信息依舊是一片空白。 她大概率是太宰治的親生母親,對方卻否認了這個猜測,并且著重提起了米哈伊爾。 唯一的真相太過荒謬,即便是工藤優作都不敢輕易下判斷。同樣的,毛利小五郎也考慮過這方面,但很快又因為費奧多爾完全不似混血的長相放棄了自己的猜測。 米哈伊爾的妻子,怎么可能會是面貌與太宰治那孩子完全一致的人?那她與太宰治之間,豈不是也有著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血緣關系? 若真是如此,那么這對好不容易才撞著膽子向家人坦白關系的戀人 那是違逆了倫理道德孕育而出的禁斷之果。 ── 在那片過于寂靜的游樂園中,不知何時傳來了倒計時的讀秒聲。 看似輕快活潑的游樂設施運轉時播放的曲調,此刻竟顯得有幾分空靈。旋轉木馬身上的鮮艷彩漆一片片剝落,裸露出那之下早已生銹的內里。 就連這座看似正常無比的旋轉木馬,也是由不知從何處尋來的廢棄設施改造而成的。 是了,這才是與女人那一身喪服相襯的景象,而不是什么在詭譎環境中響徹著頗具童心曲調的場景。 就好像她周身所處的一切都該是這般,一同跟隨著她奔赴死亡。 三分鐘,連正常長度的一首歌都無法欣賞完,而這或許就是費奧多爾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時間了。 下頜骨傳來的痛楚愈發清晰,青年甚至能聽見不堪重負的骨骼發出酸澀刺耳的悲鳴。他的全部視野都被女人那張與他戀人完全一致的面龐占據,隔著薄薄一層從頭頂垂落的黑紗,窺視到的只有那雙鳶色瞳孔中的無盡憤怒。 然而她的表情卻像極了哭泣。 下一瞬間,女人的面龐上浮現出了驚訝的神色,就連緊緊捏住費奧多爾下巴的手也因此放松了力道。 即便不知道致使女人露出這種表情的原因,青年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猛地向后撤去,一把揮開了自己名義上母親的手臂,神色凝重地死死凝視著對方。 哪怕他的人生即將走到盡頭,也不希望在最后讓這個膽敢傷害她戀人的人好過。 然而不待他來的及做些什么,槍聲霎時間響徹在這片過于空曠的游樂園內,驚起了零星幾只停留在干枯枝頭的烏鴉。 費奧多爾的表情定格在茫然上,血rou被撕裂的痛楚順著神經末梢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一時間甚至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他緊緊捂住自己被子彈穿透的腹部,甚至連跌倒的同時躲避開傷口都做不到,只能重重與遍布灰塵的堅硬大地相擁。 大意了,即便早就知道女人真的想要殺死的目標是自己,卻不曾預料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刻開槍。 明明再等兩分多鐘,自己就會葬身于火海之中,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才對 視線逐漸模糊,費奧多爾咳出一口血沫,顫抖著揚起頭,望向了不遠處直指自己的槍口。 他看到了某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身影。 著裝是最簡單的黑色西裝褲與白襯衫,面容與他完全一致的男人面頰慘白,過長的發絲被汗水黏膩在額角。他緊緊將表情恢復到清冷的女人攬入懷中,力氣大到像是要將對方揉入骨血,滿臉都是珍寶失而復得的欣喜。 她還活著,他的妻子還活著。 米哈伊爾急切地掀開對方自頭頂垂落的黑色薄紗,目光貪婪地注視著妻子的五官,想要將她的面容牢牢刻印在心底深處,不會再隨著時光流逝而忘卻。 女人卻微微垂眸,不愿意與自己闊別了十八年的丈夫對視。她攥緊手槍的右手緩慢抬起,趁著米哈伊爾不注意的時候,抵上了對方的大腿處。 她已經徹底清醒了。 米哈伊爾早就不是令自己沉淪的那個人了,所構成他的一切,已經尋不到絲毫那個人的影子。 魔人,怎么可能會是面前這個被愛意沖昏了頭腦的生物? 真是荒唐到令人發笑。 父親鮮血早已將他的衣衫浸透,遭受到槍擊的青年看到這一幕。他嘶啞的聲音,虛弱無比地呼喚著米哈伊爾,試圖提醒對方。 那個女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的確深愛著某個人,但那絕不會是如今的米哈伊爾。所以他絲毫不會懷疑,對方是否會開槍這一點。 不,倒不如說如今的情況,父親他絕對會毫不猶豫選擇停止游樂園的炸彈,放任太宰治去死。 他是絕對不可能讓那個女人死去的。 到底要如何是好 然而米哈伊爾的注意力并沒有分給他絲毫,仿佛面前這個即將死去的青年并不是自己的兒子一般,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貪婪地汲取著闊別十多年妻子身上的溫度,不知不覺間,淚水打濕了女人的被漆黑喪服包裹的肩頭,暈染開更深的色澤。 她輕聲嘆著氣,舉止間沒有任何遲疑,讓纖細指間扣下了扳機。 閃爍出火光的槍口最終偏離了些許。 腳腕傳來一陣刺痛,米哈伊爾的表情也因此僵住。擬態為女性形態的潘多拉亞克特一把將男人推開,冷淡的表情混雜了幾分深入靈魂的疲憊。 她撇向旋轉木馬頂端的巨大電子顯示屏,倒計時顯示距離爆炸的時間所剩無幾。鮮紅數字的每一次跳動都使得費奧多爾的心臟揪緊,然而女人卻并未對此展露出過多的情緒。 在場的三人中,真正會死掉的只有力量繼承不完全的費奧多爾。 所以她并不會擔心什么。 你并不是他。潘多拉亞克特低下頭去,仔細觀摩著米哈伊爾那張與他真正深愛之人完全相同的臉。 末了,依舊做女性打扮的他只是搖了搖頭,得出了這番結論。 他之前究竟是自欺欺人到了何種程度,才會守著這樣一個除了面貌以外、與真正的魔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男人,度過了這么多次輪回? 自己清醒的時間未免太晚了些。 這一槍能說明很多東西。 就比如米哈伊爾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妻子并非跟他抱有相同的心情,甚至連她的出現都能說明很多問題。 譬如說,當初她產后死亡一事也是偽造的,尸體是偽造的,她是自愿以這種極端的方式離開了自己。那之后突兀出現所謂的友人,極大可能也是自己逝去的妻子偽裝而成的。 一切都是謊言,她自始至終愛的人,從來都不是自己。 電子顯示器上的鮮紅倒計時飛速流逝著,即便是注意力全部放在他那死而復生妻子身上的米哈伊爾,也意識到了這串只剩下兩分鐘的數字代表著什么。 他們大概今天就要一起死在這里了。 男人那空白的表情很快便被悲傷占據,即便他因腳腕的傷痛無法站起,也死死拽住潘多拉亞克特握緊手槍的那只手腕,始終不肯松開。 就連米哈伊爾本人也不曾知曉,他的雙眸中流露出了不斷涌動的瘋狂,就這樣不斷收緊施加在指尖的力道,將妻子的手腕攥到青白。 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停留嗎?他聲音沙啞地質問著,得到的卻是所愛之人過于淡然的回應。 我很累了。 潘多拉亞克特如此回答說。 直到現在,他都很體貼的沒有解除自己的擬態,依舊以米哈伊爾熟悉的那副面容出現在他面前。至少在這方面,還是稍微照顧一下這位為了亡妻堅守了十多年的男人吧。 即便他早已不是自己真心所愛的那個人了。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會欣然接受。因為他可以不再讓我感到孤獨,讓我能找到生存下去的意義。 潘多拉亞克特又一次嘆了口氣,他的指尖因長時間血液不流通的緣故,早已僵硬變得青紫。帶有些余溫的手槍跌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聲。 他用自由的左手輕輕覆蓋在了米哈伊爾那青筋迸起的手背上,手指強硬地將對方扒開,甚至連直視的眼神都不肯給予半分,兀自解釋道:很奇妙吧,明明最早的我們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可是在失去了敵對的必要之后,卻能順理成章走到一起。 已經徹底陷入慌亂狀態的米哈伊爾,艱難將所愛之人所說的話語咀嚼,很快便理解了對方所說的人究竟是誰。 是她早就意外死亡的未婚夫。 擬態之后的潘多拉亞克特,五官走勢比起往常更加柔和。他那雙色澤同樣溫柔的眼眸深處暈染開了懷念的神色,某些過于沉重的愛意顯露,讓這位抱著自己執念艱難熬過無數歲月的人,流露出了想要擁抱死亡的疲憊。 但是他還不能睡去,至少不能讓這份延續了所愛之人夙愿的世界就此毀滅。 潘多拉嘴角微勾,輕聲道出了他們相愛的緣由,因為能看到相同風景的人,這世界上只有彼此。 他們是拋棄了立場與成見,在那之后終于走到了一起的同類人。原本生來注定孤獨的存在,遇見了足以填補心臟空缺的另一半。 不必再敵對之后,孤獨的人終于可以擁抱著相互取暖。 所以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在真正體會過什么叫做幸福之后,即便是太宰治這樣的存在,也會為了留住這份情感而付出一切。 溫熱淚水劃過膚色蒼白男人的面頰,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晶瑩淚痕。米哈伊爾在他妻子臉上見到了自己從未得到過的表情,自然也明白,那位他永遠比不過的情敵,在他所愛之人心中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分量。 他毫不掩飾自己哭泣的表情,哽咽著呢喃道:是我不夠資格嗎? 除了那份過于熾烈的感情,如今的米哈伊爾,已經沒有任何的那人所遺留下來的部分了。 潘多拉亞克特扭過頭去,不忍心去看男人這副過于凄慘卑微的模樣。一旦清醒過來后,自己才能切實感受到米哈伊爾不過是披著他戀人皮囊的陌生人罷了。 也不想想,那可是足以將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間的魔人,怎么可能會流露出這種感情? 你那副表情就很可笑。他毫不留情嗤笑道,語氣間夾帶了輕蔑之意,背過身去走向遠處。 腹部中槍的費奧多爾早已因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即便一分多鐘后,埋藏于此地的炸彈被阻止,他也很快會死于失血過多休克。 現在叫救護車已經晚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因為在計劃中,真正的費奧多爾本就會死在這場爆炸中,而自己便會將他的身份取而代之。 更何況,他本就不喜歡那個竊取了自己戀人姓名的小鬼。 知道特修斯之船嗎?潘多拉亞克特冷漠地收回視線,面無表情詢問著在場唯一一位還清醒著的男人。 自己的妻子毫無征兆地轉移話題,跪倒在地的米哈伊爾表情有了一瞬間的空白。 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上百年的船,但凡有一塊木板腐朽,就會立刻替換上新的,直到所有的部件都被替換完畢。距離炸彈倒計時歸零的那一刻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潘多拉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余裕,如同一位隨口詢問著哲學問題的陌生人,重新繞回了米哈伊爾面前。 他刻意壓低聲音,表情嘲弄地詢問說:那這艘船還是原來的船嗎? 那一瞬間,困擾了米哈伊爾十多年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關于他對妻子莫名其妙滋生的愛意,以及在這些年間逐漸模糊的記憶,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就是那艘特修斯之船。 而妻子真正深愛的那位意外死亡的未婚夫,是未經任何修補,沒能替換過任何一處零件的、最初的自己。 原來如此。 從舌根蔓延開來的苦澀讓男人的表情很是脆弱,越是了解到真相,越是會對現狀感到無能為力。 當這艘船上的每一根木頭都被置換過了,那它還是原本的特修斯之船嗎? 不管哲學家們怎樣理解,但是在他的妻子眼中,顯然自己已經不是最早她所愛的人了。 我就是被替換后全新的那一艘。米哈伊爾的語調很是生硬,面頰終于浮現了讓人感到心碎的笑容。 感謝你的迅速理解,雖然各方面都與最初的他完全不同,但至少在思維能力方面沒有退化多少。潘多拉亞克特同樣以微笑回復著他,高跟鞋與水泥地面接觸的清脆響聲在旋轉木馬逐漸緩慢下來背景音的遮掩下,顯得是那么微不可聞。 他稍作猶豫,注視著米哈伊爾那張遍布淚痕的臉,露出了名為嫌惡的神色。 這么說吧,除了那張臉以外,你身上屬于他的部分早就消失了。 未亡人打扮的婦人搖了搖頭,重新將自帽檐垂落的黑紗理順,如同最終大反派在決戰前講述自己的理念那般認真解釋道:現在構成了你的元素,只不過是儲存在我腦海中被美化過后的記憶罷了。 米哈伊爾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他身上早已沒有了特修斯之船最初的木材,也就說明了他的性格、習慣、喜好各方面都是由自己的妻子填補而成的,沒有任何一項是他最初擁有的。 他是一個完全靠回憶構筑的人,匯聚了所有妻子對于所愛之人留下的好的那部分印象,就這樣混合揉雜,鑄就了最終的他。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替代品吧。米哈伊爾那雙被水霧浸染的紫紅色雙眸,失了最后的光澤。 他緩緩撫上自己還在不斷跳動的心臟,仿佛那顆器官的每一次鼓動,都會造成他新一輪的痛苦。 不,連替代都不夠格,就連我的存在也不過是你對那個人的回憶而已。男人并未打算等到自己深愛多年妻子的回答,兀自否定了自己。 苦痛與酸澀感混雜,占據了他的五臟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刀鋒劃過肺部,讓米哈伊爾的狀況愈發糟糕。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要如何繼續生存下去? 你是我創造出來最完美的戀人。潘多拉亞克特再次走到男人面前,如同施舍一般的單膝下跪,輕聲道出了最后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