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詫異道：“封城了？”

    婦人點頭, “封了，京兆府派了官差到處搜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br>
    聽到這話，秦宛如心里頭有些惶惶, 彩英也有些發慌，忙道：“小娘子趕緊回去, 莫要在街上走?！?/br>
    秦宛如“嗯”了一聲, 二人匆匆回秦家。

    與此同時, 衛國公的黨羽也覺察到不大對勁。

    戶部尚書嚴高先去了一趟國公府, 結果不得入內，而后又去了一趟大恩寺, 寺門緊閉，還是不能得見。

    王簡聽到消息，親自去見了見。

    嚴高忙問起衛國公的情形。

    王簡黯然道：“祖母病危, 家父悲痛不已，這會兒恐不方便?！?/br>
    嚴高愣了愣，“老太君前些日不都好好的嗎, 怎么忽然就病危了？”

    王簡拿袖子拭了拭眼角，“老人家年事已高，前日聽靜云大師講禪后忽然頭暈摔了一跤，大夫診斷是腦卒中?！?/br>
    話語一落，就見黃院使帶著隨從匆匆過來。

    三人相互行禮，王簡做了個“請”的手勢，黃院使和隨從進了寺里，他用略帶歉意的語氣道：“若嚴尚書有什么話，我可代為轉達?！?/br>
    嚴高擺手道：“倒也沒有，就是朝中聽說天子遇刺的事有些慌亂，故來問問國公?！?/br>
    王簡輕輕的“哦”了一聲，問：“京兆府那邊可有動靜？”

    嚴高道：“天子震怒，已經派人封城了，務必要捉拿到行兇的刺客?！?/br>
    王簡皺眉，故意道：“那我得同父親說說此事?！?/br>
    嚴高應聲好。

    王簡：“若嚴尚書沒有其他事，就請回吧，父親若有指示，會派人過去?！?/br>
    嚴高欲言又止，最后憋了憋，還是走了。

    王簡回寺內。

    齋院里的姚氏也察覺到了異常，昨日沒見著衛國公，見王簡回來，她試探問：“三郎，你父親去哪里了？”

    王簡沖她笑了笑，回道：“宮里頭出了些事，昨兒下午父親就回府一趟了?！?/br>
    姚氏輕輕的“哦”了一聲，“方才聽說黃院使來了？”

    王簡：“嗯，這會兒應在替祖母診病?！?/br>
    姚氏：“那我過去瞧瞧?！?/br>
    王簡忽地按住她的肩膀，輕言細語道：“阿娘歇著吧，我去看看?！?/br>
    姚氏看著他沒有說話。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總覺得自家兒子跟往日似乎不太一樣了，但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王簡離開齋院，前往王老太君的院子。

    姚氏想過去看情形，卻被寺里的僧人制止了，她這才意識到了什么。

    那黃院使是衛國公的人，他來這里明著是替王老太君診病，實則是想打探寺里的情形。

    結果一來就被寺里的僧人放倒了。

    整個大恩寺上下全都串通一氣，前兒來的御醫是自己人，王簡過來問起黃院使，靜云回道：“已經關進柴房里了?！?/br>
    王簡笑道：“有勞大師了?！?/br>
    靜云雙手合一，道了聲阿彌陀佛，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京中百姓安危，大恩寺無悔此舉?！?/br>
    王老太君由白芷攙扶著坐起身，道：“大師的慈悲，是百姓之福?！?/br>
    靜云擺手，“是老太君深明大義，你大義滅親的這份菩薩心腸，誰又知其苦？”

    王老太君重重地嘆了口氣，“不提也罷?！闭f著看向王簡，“已經封城了嗎？”

    王簡點頭，“封城了，京兆府全城搜捕刺客?！?/br>
    王老太君握著一串紫檀念珠，沉吟半晌方道：“我到底是后宅婦人，也替你做不了什么，后面就全看你和梁王的了?！?/br>
    王簡正色道：“祖母放心，你只需要繼續在床上躺著就好了?！?/br>
    王老太君：“你阿娘知道這事了嗎？”

    王簡：“應是察覺了?！?/br>
    王老太君：“我想見見她，同她好好談談，免得日后你們母子生了隔閡?！鳖D了頓，“這到底是忤逆之事，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她兒子，莫要叫她兩難?！?/br>
    王簡應聲好。

    王老太君：“把她叫過來吧?！?/br>
    稍后姚氏被白芷請了過來，她心中狐疑，在見到王老太君好端端坐著時，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失措道：“阿娘？”

    王老太君點頭。

    姚氏上下打量她，半信半疑問：“阿娘……病好了？”

    “我沒病?！?/br>
    “……”

    “你坐過來?！?/br>
    姚氏忐忑地坐到她邊上，王老太君握了握她的手，說道：“我現在要清理門戶，奪我兒子，也就是你丈夫的爵位，你允嗎？”

    此話一出，姚氏不禁被嚇了一跳，忙跪下道：“阿娘這是何意？”

    王老太君平靜道：“他把王家的路子帶歪了，要敗壞王家滿門忠烈的清譽，有不臣之心，意圖謀反，這樣的孽畜，我容不下他?！?/br>
    聽到這話，姚氏被嚇得癱軟在地，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王老太君繼續道：“他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請來竇維給三郎授教，大郎與二郎也跟著他走歪了，王家留不得他們。唯有三郎四郎和五郎還是干凈的，以后的王家就由他們來擔當，你這個當家主母，可有異議？”

    “阿娘……”

    “我要奪他的爵位，讓你兒子承爵，以后的國公府，會讓三郎來當家，你可有異議？”

    姚氏只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好端端的，他怎么就……”

    “我教子無方，最疼愛的長子壞了芯子，干了不少大逆不道之事?！鳖D了頓，“你還記得三郎被毒打一事么？”

    “記得?！?/br>
    “三郎挨打，便是因為發現自己的父親走歪了路，他不信去質問，結果挨了一頓打，那時候你想必是痛心的?！?/br>
    姚氏沉默不語。

    王老太君繼續道：“你性子軟弱，一輩子倚靠我兒子傍身，如今我奪了他的爵，往后你能倚靠的就是你的兒子了?！?/br>
    “那二房……”

    “老大和老二留不得，喬氏也該打發了?！?/br>
    姚氏忽地笑了起來，甚至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好，打發得好，打發得好?！?/br>
    王老太君默默地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委實可憐。

    一輩子謹小慎微活在二房的陰影下，對衛國公溫順得像只綿羊，甚至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該怎么還手，害怕被衛國公嫌棄。

    這么一個女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委實可嘆。

    離開王老夫人的齋院，姚氏渾渾噩噩，跟游神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郭婆子見她面色不對，擔憂道：“娘子？”

    姚氏回過神兒，沖她笑，臉色慘白慘白的，有些瘆人。

    郭婆子忐忑不安問：“你怎么了？”

    姚氏自言自語，“高興，我高興?！?/br>
    郭婆子：“？？？”

    下午王簡回了一趟國公府，瑤娘見他回來，擔憂不已，忙問他王老太君的病情，王簡安撫她的情緒道：“瑤娘且寬心，祖母現在病情稍稍穩定了些?！?/br>
    瑤娘：“現在外頭不知是什么情形，聽他們說天子遇刺，全城搜捕刺客，奴婢等人連門都不能出?！?/br>
    王簡睜眼說瞎話，“那是太后怕國公府潛入刺客進來，特地派宮里頭的侍衛防守?！?/br>
    瑤娘皺眉。

    王簡試探問：“二房那邊是何情形，你可清楚？”

    瑤娘：“門都出不了，自然……”

    說話間，突聽家奴來報，說喬氏過來了。

    王簡挑眉，來探消息的。

    他沖瑤娘做了個手勢，不一會兒喬氏主仆進屋來，關切問王老太君的病情，王簡面色沉痛道：“祖母年事已高，恐不久矣?！?/br>
    聽到這話，喬氏詫異不已，“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

    王簡滿面愁容，當即把王老太君在大恩寺腦卒中的情況細細說了一番，如果病情還是這般嚴重，應該過不了兩日就會送回來準備后事了。

    這番話聽得喬氏心花怒放，嘴上卻道：“三郎勿要擔心，有宮里頭的御醫看診，老夫人定能平安無事渡過此劫?！?/br>
    王簡重重地嘆了口氣，“黃院使也是束手無策，恐怕……”說罷紅了眼眶。

    喬氏：“若真這般危急，你大哥和二哥也該回來看看才是?！?/br>
    王簡道：“他們在營里忙，恐怕不便?！?/br>
    喬氏著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就是現在封城，信也送不出去?！?/br>
    王簡沉默。

    喬氏試探道：“三郎跟宮里頭熟絡，可否幫忙把信送出去？”

    王簡擔憂道：“可是沒有父親準允，大哥二哥若是回來……”

    喬氏：“我給他們寫信，若他生氣，便是我的過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