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齊眉 第115節
謝云宴故意做了一場圍攻隴西郡的戲,卻又讓人提前除了熊銳元,不僅僅是為了轉移慶帝視線,同樣也是為著熊銳元手里可能會握著的與朝中官員勾結的賬本。 隴西多礦山,這些年熊銳元中飽私囊,朝中必有人庇護,而想要欺上瞞下這么多年,其中所牽扯到的利益關系又何止一兩個。 她手中握著的這些賬本,極有可能就是熊銳元這么多年與人勾結的證據。 換句話說,這些東西關系到不少朝中之人的腦袋。 蘇錦沅萬萬沒想到,謝云宴膽子會這么大,居然直接送回了京城,這可真夠出其不意的。 她都能夠想象,那些人知道熊銳元手中賬本下落不明,瘋狗似的咬著謝云宴不放,想要他手中的賬本卻遍尋不得的樣子。 蘇錦沅將東西仔細收起來之后,才對著杏兒說道: “六公子命人送東西回來的事情不準對外提及,若有人問起,不管是府內還是府外的人,都只說六公子送了報平安的書信回來,別的一概沒有,明白嗎?” 杏兒怔了一下,連忙點頭:“奴婢明白,奴婢不會多嘴?!?/br> 賬本的事情,蘇錦沅沒告訴任何人,只抄錄了一份下來之后,將兩份都收起來小心存放在玉磬堂內隱秘之地,就連杏兒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做完這一切后,她就如同什么都沒發生,將那一大碗的桃酪乳吃了干凈。 …… 第二天早朝時,慶帝讓原河陽縣令魏春華暫代隴西郡守之職的旨意,幾乎驚呆了所有人。 誰都沒有想到,讓人爭得面紅耳赤恨不得大打出手的肥缺,居然會落在了區區一個河陽縣令身上。 “那魏春華是什么人?” “陛下怎么會讓一個小小縣令接管隴西郡?” “魏春華……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朝中所有人都在打聽那魏春華到底是誰,怎么會讓慶帝這般另眼相看,撇棄了那么多更好的人選直接破格擢升,有些人隱隱覺得魏春華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說過。 等他們打聽了一圈,知道了魏春華是誰之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臉色鐵青的徐閣老。 那魏春華,不就是當年曾與徐家結仇,后來又因舞弊一案被人換了案卷,本該是狀元之才卻被徐家打壓,留在翰林院中郁郁不得志,最后不知怎么外調出京沒了消息的那個貢生嗎? 當年的事情鬧的不小,哪怕時隔這么多年,朝中一些人也都還有印象。 誰也沒想到當年那個被徐家打壓的抬不起頭來,最后灰溜溜“逃出”京城的人,如今居然悶不吭聲的就鬧出這么大一樁事來,直接截胡了隴西郡守的位置。 其他人也就算了,雖然可惜自己沒得到好處,可至少也跟那魏春華沒仇,反倒是徐閣老和徐家…… 不少人都有些幸災樂禍。 徐家這算不算是搬著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怎么會是他?!” 徐閣老知道魏春華是誰之后,對著周圍那些或是同情或是笑謔的目光,滿臉陰云,等強忍著怒氣回到府中之后,就砸了一屋子的東西。 “我當初不是讓你將他調的遠遠的?” 吏部侍郎龔連忠顫顫巍?。骸拔?,我已經將他調的夠遠了……” 那河陽縣又窮又破,年年欠收不說,因靠近北狄時常會有兵災,當時縣令一職空缺時,誰都不愿意去出任。 他知道徐家厭惡魏春華,也知道這人得罪了閣老,就想著將人調的越遠越好,可誰能想到這次地動的源頭就在河陽縣,更有誰能想到。 河陽縣就在隴西郡下轄內,讓魏春華得了這么大一個便宜? 徐閣老冷眼看著龔連忠,直將他看的冷汗直流。 “父親,此事也怪不得龔大人?!?/br> 徐家長子徐振柏說道,“當年的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誰能想到魏春華居然還能有這般造化,而且陛下也說的是讓他暫代隴西郡守,咱們未必沒有機會……” 徐閣老冷哼了一聲:“別想了,陛下旨意上雖說是暫代,可只要接下來魏春華不出差錯,這隴西郡守的位置就是板上釘釘,誰都奪不走?!?/br> “那咱們……” 徐振柏目光微閃,隱隱露出些兇色。 沒等他說話徐閣老就冷沉著聲道: “收起你那點兒小心思,你以為陛下為什么會越過我和朝中這些老臣,甚至就連薄膺那里都未曾詢問就直接讓禮部下旨?!?/br> “他怕是已經疑心熊銳元之死與我們有關,你要是敢這個時候朝著魏春華動手,就等于是送上門的靶子?!?/br> 徐振柏皺眉:“那難不成就這么將隴西郡拱手讓人?” 那可是他們最大的聚寶盆,就這么給了人哪能甘心。 更何況接手的人還是魏春華,哪怕隨便換了其他人也好,他們還能想辦法收服,可這個魏春華卻是骨頭硬的砸碎了都不肯低頭的。 “而且父親,熊銳元手里可還握著些東西,他死的不明不白,萬一那些東西落到謝云宴手上,那咱們……” 徐閣老神色陰沉下來:“派人去雍州,想辦法查清楚熊銳元到底是怎么死的,還有那些東西,如果真在謝云宴手中,絕不能讓他活著回京!” “那魏春華……” “先別動他?!?/br> 徐閣老深吸口氣,“陛下旨意才剛下,他要是死了,就等于明晃晃的打陛下的臉,先派人看著,找機會再說?!?/br> 他心情糟糕透頂,打從謝云宴突然搶了戶部出京開始,好多事情就都像是脫離了掌控。 想起還在禁足的豫國公,薛閣老沉聲問道,“芮攀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徐振柏頓時來了精神:“已經辦妥了,陛下果然跟父親想的一樣,派都監司的人暗中去了漕河,也嚴刑拷問了被抓的人,線索直指京城……” 徐閣老聞言微松了口氣,好歹這件事情還算順利。 等到豫國公出來,有他對付謝云宴他也能松快一些,到時再想辦法挽回局面,可還沒等他露出笑來,徐振柏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僵住。 “也怪那蕭家的人倒霉,芮攀之前居然跟蕭縉有私交,我順水推舟將事兒引到蕭家身上?!?/br> “等都監司的人回京之后,陛下一定會疑心是蕭家陷害豫國公,到時候父親就能順理成章除了謝云宴……” “啪??!” 徐振柏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誰叫你擅作主張,陷害蕭家的?!” “父親……”徐振柏眼中僵住,“不是您想設局,讓蕭家入甕……” “那是豫國公出來以后,誰讓你現在就動手?” 先是芮攀的死,緊接著又是熊銳元的死,連帶著他們大肆彈劾謝云宴欲置他于死地,這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 難怪陛下突然擢升魏春華,難怪陛下會突然惱了他。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 徐閣老氣得雙眼泛黑,完了,他之前準備的那些全都完了,他狠狠瞪著徐振柏時,只覺得一股郁氣堵在胸口。 一個踉蹌時,徐振柏和龔連忠都是大驚失色。 “父親!” “閣老??!” 【作者有話說】 徐閣老:豬隊友??! 第172章 避雨 徐閣老病了,接連幾天都沒上朝,明面上說是入秋之后著了風寒,抱恙在身,可卻有小道消息流傳,說他是為著陛下讓魏春華接管隴西郡的事情,在與陛下置氣。 消息也不知道打哪兒傳出來的,不過兩三天時間,就傳的人盡皆知。 蘇錦沅也聽到了這消息,只是卻沒太放在心上,畢竟無論是徐家與皇帝置氣,還是徐閣老真病了,對她來說都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她擇了一天天氣晴好時,打算跟霍柔一起去瞧瞧府中產業,順道去新開的染布坊那邊盤一下賬,將賬目移交到霍柔手上,她好騰出手來去整理城外的那些莊子田戶。 誰知出府時艷陽高照,剛走到半路就突然下了急雨。 那雨勢極大,又伴著狂風,雷聲陣陣的,好像要將馬車蓋子都掀翻了開來。 “大少夫人,這雨勢太大,馬受驚了,不肯再走?!痹@\繩壓著狂躁的馬匹,朝著車中說道。 蘇錦沅掀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那大雨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時,幾乎能瞧見碩大的泥坑子,這雨怕是一時半會都停不下來,她抬頭看了眼,就見不遠處有個茶樓。 蘇錦沅對著元福說道:“先不走了,去那邊茶樓避避雨?!?/br> 元福連忙牽著馬趕車到了茶樓邊上,那邊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顯然都是過來避雨的。 等馬車停下來,蘇錦沅和霍柔進了茶樓之后,發間都見了水跡,裙擺也濕了一截,兩人跺跺腳,想讓小二尋個雅間坐一會兒,卻被告知已經沒了。 蘇錦沅朝著周圍看了一圈,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替我們安排個靠角落,稍微安靜點的地方……” “阿沅!” 她話音還沒落下,頭頂上方就傳來驚喜聲音。 蘇錦沅疑惑抬頭,就見穿著石榴紅長裙的汪茵趴在欄桿上朝下揮手,見她抬頭之后,直接朝她咧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然后對著那小二說道: “她們是我朋友,將人帶上來吧?!?/br> 小二連忙引著蘇錦沅和霍柔上了二樓。 汪茵見她們過來就笑瞇瞇的跑上前,先是跟霍柔見禮,叫了聲“三少夫人”之后,就拉著蘇錦沅笑道:“我剛才看窗外的時候,就瞧見像是你,沒想到還真是?!?/br> 見兩人頭發都濕了,她連忙拿著帕子遞給蘇錦沅,又讓身旁丫頭將帕子給了霍柔,引著兩人進了身后雅間, “快進來,喝點茶誰暖暖,別著了涼了?!?/br> 蘇錦沅拿著帕子擦著發間的水,跟著汪茵進去時,就腳下一頓。 “大哥?” 她愣了下,看向另外一人,“薄五公子?” 蘇衡和薄聿怎么也在? 霍柔也是一臉驚訝,她倒是不認識薄聿,可蘇衡卻是認識的。 她扭頭看向汪茵,汪茵就笑著解釋道:“這雅間本來是蘇大哥他們的,我之前去了康王府,陪著宜寧郡主賞花,剛從那邊回來走到附近就下了大雨,過來避雨的時候遇見他們了,所以就一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