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齊眉 第45節
謝云宴卻是搖頭,“若非相爺,陛下不會這么爽快答應下旨追封,也不會明旨替我父兄平反?!?/br> 慶帝多疑善忌,他和蘇錦沅固然有辦法逼他做到同樣的地步,可卻遠沒有一個“外人”的提點來的容易,要不是薄膺抓住慶帝七寸,既提民心又提那行事之人傷及朝廷顏面打了慶帝的臉。 他也沒這么爽快直接就下了旨意,謝云宴和蘇錦沅還有的折騰。 來時二人早已經打算好了,等進宮之后恐怕會有所付出,只是有了薄膺幫忙,他們剩下的那些準備一樣都沒用上。 謝云宴臉上帶著謙虛恭敬,蘇錦沅也是柔聲道:“以前就常聽祖母提及,相爺為官清廉是朝中少有的清流,妾身替蕭家和阿宴多謝相爺?!?/br> “若非相爺出言相助攔了陛下雷霆之怒,我和阿宴一時激憤闖了宮門恐怕會釀出大禍來?!?/br> 她說話時溫溫柔柔,眼里也帶著真切的后怕,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見了怕會真將她當成了膽怯婦人。 薄膺似笑非笑:“小丫頭,你覺得我老眼昏花嗎?” 蘇錦沅眸中一頓。 “別拿著你們糊弄陛下的那一套來糊弄老夫?!?/br> 蘇錦沅神色微僵了僵,見薄膺那有些有些蒼老的臉上一雙眼睛卻格外銳利,她慢慢收斂了偽裝出來的后怕,朝著他福了福身:“是妾身班門弄斧,讓相爺見笑了?!?/br> 旁邊謝云宴也收斂了剛才的恭敬乖順,臉上哪還有半點在殿中對著慶帝時的憨厚單純。 薄膺瞧了他一眼,“不裝了?” 謝云宴:“是我想當然了,我們這點心思哪能瞞得過相爺?!?/br> 早該想到的,慶帝不過當局者迷,高高在上久了早失了看透人性的平常心,可薄膺卻在局外,而且這位相爺歷經兩朝屹立不倒,又哪能是毫無城府心計之人。 薄膺見二人承認的爽快,倒是高看了幾分:“你們膽子倒大,第一次闖宮門也就算了,還敢用同樣的招數來闖第二次,就不怕陛下震怒?!?/br> 謝云宴揚唇:“招不在老,有用就行,況且有相爺幫襯,我二人總能保住性命?!?/br> 薄膺說道:“老夫可沒想保你們?!?/br> “不管想不想,相爺相助是事實,之前殿上恩情云宴謹記于心,將來若有機會必定報答?!敝x云宴說道。 薄膺挑挑眉,“蕭家如此情景,拿什么報答?” 謝云宴卻沒覺得被諷刺,只是平靜道,“蕭家如今的確虎落平陽,可誰又能保證將來沒有再起之勢?世事變遷萬物不定,說不定相爺將來有用到云宴之日,不是嗎?” 薄膺看了他半晌,突然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子口氣倒大,只是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你若真想報答,不如現在就將這人情還給老夫,拿她來抵?” 他指了指蘇錦沅, “老夫瞧著她順眼,身邊正好缺了個端茶倒水的丫頭,不如將她給了老夫如何?” 謝云宴原本溫潤瞬間斂去,鳳眼黑眸之中寒光乍現:“相爺別與我玩笑?!?/br> “老夫可沒跟你玩笑?!?/br> 薄膺對著他道,“你該明白蕭家眼下是什么光景,就算你入戍營蕭家依舊勢單力薄,可若得老夫相助,無論你想走哪條路都會容易很多?!?/br> 說話間他對著蘇錦沅道, “小丫頭,老夫知道你這段時間做的事情,覺得頗為有意思,你若愿意跟老夫當個伺候的丫頭,老夫便應承你替你護著蕭家如何?” 蘇錦沅沒想到薄膺會提她,更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聽到薄膺說他會護著蕭家時,她無疑是動心的,要知道若有薄家相助,蕭家想要走出一條新路來會容易的多。 別說端茶送水,就是為奴為仆那也是值得的。 “只是端茶送水?” “那不然呢,老夫一大把年紀還能對你如何?” “我……” 蘇錦沅心動,薄膺的名聲她是知道的,而且身為丞相,他也不會為著她這么個平平無奇的小丫頭毀了大半輩子的清名,所以他說端茶送水應該是字面上的意思。 蘇錦沅張嘴剛想說話,手中就陡然被人一把抓住用力一扯。 “多謝薄相好意,不過不必了?!?/br> 謝云宴哪能沒看看出蘇錦沅那一瞬間的動搖,他眸色陰沉冷戾,緊緊抓著她的手腕時力道大的驚人, “蕭家自有蕭家的際遇,而相爺恩情我也會找機會回報,至于我嫂嫂,她是蕭家長媳,也是我謝云宴長嫂,哪怕蕭家當真難以起復那也是蕭家的命,值不得嫂嫂去換?!?/br> 他說完之后就朝著蘇錦沅道,“嫂嫂,祖母還在等我們回去,走吧?!?/br> “阿宴……” 謝云宴猛的抬頭,讓得蘇錦沅未出口的話全堵在了喉間。 蘇錦沅手腕被攥的生疼,見他緊張的指節都泛白,像是生怕她答應了薄膺的話,而鳳眸里隱見猩紅,她原本生起的那點念頭瞬間就散了。 算了,蕭家的事情慢慢籌謀就是,老夫人若知道她去了相府,定會難過。 蘇錦沅安撫的反握著謝云宴的手,柔聲道, “好,回去?!?/br> 第65章 我會保護嫂嫂 蘇錦沅朝著薄膺福了福身,“多謝相爺賞識,只是我既是蕭家長媳,就斷然沒有入相府為奴的道理?!?/br> “當日相爺出言助六弟脫離囹圄讓他得以替父兄扶靈,今日又助我和六弟,相爺恩情蕭家銘記于心,也定會找機會回報,只六弟有傷在身不便在外久留,我們就先告辭了?!?/br> 薄膺看她:“當真不愿?你跟著老夫雖是丫頭卻是自由身,隨時都能離開……” “她不愿!” 謝云宴橫手擋在蘇錦沅身前,眉眼無端見了兇狠。 蘇錦沅伸手按著少年的手,“多謝相爺,只是妾身是蕭家人?!?/br> 她對著謝云宴道, “阿宴,我們回去吧?!?/br> 謝云宴連忙揚聲道,“春回?!?/br> 那邊春回駕車過來時,蘇錦沅像是為了安撫身邊少年,只朝著薄膺笑了笑后并沒掙開謝云宴的手,反而任由他抓著。 春回攙著謝云宴上了馬車,隱約感覺到薄膺目光還落在蘇錦沅身上,他忙將人也拽了上去后,直接一把就扯著車簾擋住了外頭視線,將人護在身后防著薄膺像是防賊似的。 馬車風馳電掣的離開,薄膺隱約還看到謝云宴有些兇狠的視線,哪有半點剛才冷漠的樣子,他忍不住的就笑出聲。 “相爺?!?/br> 身邊服侍之人不滿,“這蕭家的人也未免太不識趣了,要不是您出手相助,他們哪能這么容易翻身,那臨川的事兒還是您幫忙的……” 薄膺看了他一眼,原本還滔滔不絕的人下意識收聲。 “要是謝云宴真想也不想就將他長嫂送出來討好我,老夫才要懷疑是不是幫錯了人?!?/br> 少年意氣,聰慧隱忍卻又還帶著幾分年少血性。 那小子沒有像是那些浸yin朝堂多年養出的世故圓滑,倒是像極了剛從狼窩里出來的狼崽子,兇狠有余,卻比起那小丫頭還稚嫩了些。 這般年紀遭逢大變倒也算是恰當,可是那個小丫頭…… 薄膺記得蘇錦沅也才剛及笄不久,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從哪磨出來的一身好脾氣。 倒像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一樣,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那雙眸子總是安靜的不起波瀾,那般沉穩通透的樣子竟是讓他想起了一些老伙計。 “六弟?!?/br> 馬車微晃時,蘇錦沅只覺得手腕有些疼。 見謝云宴垂著眼緊抿著薄唇不說話,她只能開口,“阿宴,能先松手嗎,我有些疼?!?/br> 謝云宴猛的抬頭,見她蹙眉看著手腕時像是吃痛,他下意識松手時候就見那皓白的腕子上多了一圈紅痕,“嫂嫂,我不是故意的?!?/br> “我知道?!?/br> 桎梏松開,蘇錦沅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手腕,衣袖朝下滑落時露出一截小臂,就見上面留著一圈極深的指印,配著青青紫紫的掐痕看著十分可怕,而她右手拇指和食指上也有一圈極深的牙印。 “這是……” 謝云宴下意識看她,腦海里猛的就浮現出當初在刑部大牢時,她哭著替自己喂藥時混著藥丸進入嘴里的腥甜,還有后來療傷時按著他被他抓著手時那隱約吃疼的悶哼聲。 “是我傷的?” 見謝云宴滿是懊惱愧疚,蘇錦沅噗哧輕笑了一聲,“你這么內疚干什么,我天生就這樣的,稍微碰一碰就總是青青紫紫的,跟你沒關系?!?/br> “你忘記你剛見我時滿臉青腫的樣子,后來回京之后用了好些時日才消下去的?!?/br> 她打小肌膚就比別人要白,而且細嫩嬌貴的像是精養出來的,不小心碰個桌角都能青一大片,上一世她沒少借著自己這特殊的體質去坑人。 那天齊盛掐了她一把,她脖子上的手印就留了好幾天才散。 怕謝云宴內疚,蘇錦沅大方伸手給他看, “諾,你瞧,都沒傷的?!?/br> 那一節手臂纖細白嫩,光潔細膩的晃花人眼,隱約還帶著一股子薄荷涼膏的藥香氣。 謝云宴耳邊傳來她的聲音,“沒騙你吧,是真沒傷,就是看著嚇人了些?!?/br> 手上的牙印雖然深了些,可仔細想想這可是未來殺伐果斷的權臣留下的。 就算去不掉了也沒什么大礙,說不定將來還能靠著這印記誆著謝云宴護著她一些,這么想著也挺劃算的。 蘇錦沅笑著說道,“這手上的青紫等回去后我再涂點藥膏,過上幾日也就散了,你別放在心上?!?/br> 她邊說邊收回手將衣袖放了下來,蓋住了手后抬頭就見對面的人直愣愣的,她疑惑叫了聲, “阿宴?你怎么了?” 謝云宴神情僵了下,臉上有瞬間的不自在,“沒什么,以后我會小心些,不會再傷了嫂嫂……”他說著說著就是一頓,總覺得這話怪怪的,連忙改口, “我不會再讓人傷了嫂嫂?!?/br> 蘇錦沅笑容真心:“那你以后可要記得護著我?!?/br> “我會保護嫂嫂?!?/br> 謝云宴格外認真。 蘇錦沅聞言露出個大大的笑來,有謝云宴這么個大腿在,誰敢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