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刃之芒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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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和喜愛在這一刻爆發,guntang而洶涌,淹沒了他們。 喻池替她撫淚,指腹濕了,眼淚卻不見少。小時候手指受傷,疼痛驅使他舐去血珠,現在大概也一樣,喻池低下頭,輕輕銜去她眼角的一滴淚。 祖荷怔住一瞬,但好像并不是太意外,反而有種如愿以償的欣喜。這遠遠不夠的,她看進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說:“喻池,我就要走了,難道你還不想親我嗎?” “……” 當他顫抖著落在她的唇上,她的欣喜變成了踏實。 剛開始只是簡單含著,像舍不得一口吃掉果凍;彼此封堵,氣息不順,鼻子好像不管用了,想要大口呼吸;在偶然啟唇的一瞬,他們嘗到彼此的濕潤,便小心地、試探地觸點,仿佛一對螞蟻靠觸角交流信號。 那對小銀魚也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面。 同桌一年,他們分享文具、零食、單車和解題思路,分享朝陽、烈日、夕照和星輝蟲鳴,分享冷戰、私語、笑聲和眼淚悲傷,那一滴淚敲開了一片潮潤,他們分享了彼此的味道。 其實他們也不確定對方什么味道,這個吻太匆忙太短暫,無法一一記住細節,只有初吻的事實烙進心里。這一刻他們屬于彼此,也擁有彼此。但只有這么一瞬,就要告別了。 不遠處,祖逸風忽然握住喻莉華的手,下巴示意兩個小孩那邊。喻莉華轉頭一看,和她相視一笑,拍拍她的手背,兩人不約而同背過身。 祖逸風說:“年輕真好?!?/br> 喻莉華說:“容易受傷,也能很快恢復?!?/br> 祖逸風眼神一頓,跟她默契地輕聲一嘆。 這天的蟬好像醒來特別早,發出枯燥的喧囂,卻跟高中校園的再也不同。 “喻池——” 7:30,喻莉華轉過身喊人。 喻池稍稍松開祖荷,舍不得似的,又印了印,分開時像撕開兩塊發黏的年糕;鼻尖還纏綿著,他忍不住輕輕吻了下。 明明沒空哭泣才是,祖荷的眼淚好像沒斷過,喻池臉上也沾到幾分,像抱頭痛哭過一樣。 “一直想說但總找不到機會,感覺說了就要馬上送走你一樣……”喻池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時胸腔失控般輕顫,那種孤獨的戰栗再次攫住了他,“現在也差不多了……留學也好,高考也好,祖荷,你跟我想象中一樣出色?!?/br> 祖荷也遲來地說了聲“謝謝”,客氣的措詞非但沒有帶來疏離,反而生出一種至深至禮的親昵。 喻池和她十指相扣,往黑色奔馳走。蒲妙海變成司機,祖逸風坐駕駛座,喻池替她拉開后座門。 祖荷降下車窗,伸出手,喻池很快握住她,吻了吻手背,她順勢撫摸他的臉。 不知道該說什么,連再見也不想說。 奔馳點了火,車身規律震動,發車信號來了。 喻池又吻一下,不得不松開,指尖最后流連那一刻,他像接過一滴雨水,一捧春風,觸感轉瞬即逝。 奔馳慢慢啟動,她還趴在車窗。 喻莉華朝她揮手,喻池轉身往回走,騎上單車,從喻莉華身邊飛過,追著奔馳跑。 祖荷幾乎探出窗外,似曾相識的場景掠過眼前,故事開頭的那個夜晚,他也這樣在奔馳后面飛馳,只不過那時交情還很淺,淺到她去醫院他似乎都不歡迎她。 風吹起他的劉海,吹遠他們的距離,將他定格在一個紅燈路口;喻池拐進旁邊的岔路,祖荷再也看不見他了。 車上沒放歌,前排兩人都沒說什么,祖逸風撕開一包抽紙,拉出半截,一起遞給她。 祖荷不知道擦了多少張紙巾,不知道窗景模糊是因為車速還是淚水,直到一陣不同尋常的喇叭聲喚醒她。 嘟嘟——祖荷——嘟嘟——班花—— 喇叭每響兩下,就有人喚一遍她的名字,富有規律,極為瘋狂。 一輛白色小卡車不知幾時切上左道,喻池就坐在副駕座上,手搭著窗沿,遙遙望著她,更奇異的是,車斗焊了雨篷支架,像個籠子,里面站了七八個熟悉的面孔:言洲開車,把海邊旅游團大部分人都帶來了,甄能君,舍長,賓斌,還有好幾個女生,甚至在角落默默揮手的傅畢凱。 祖荷哭著趴到窗邊,朝他們揮手,逐一喊出他們的名字。 除了喻池。 車斗上的人齊聲喊一二三,一起拉開綁在支架上的幾個紅色蝴蝶結,那里水平拴著一根不易發現的卷筒,一面白底彩字的海報如瀑布飛逝,抖落開來—— 上面繪著“祖荷”和“前程似錦”六個大字,陽光下金光粼粼,名字旁邊還有一幅她頭頂皮卡丘的大頭簡筆畫——連她標志性的十顆白牙也整整齊齊畫出來了。 他們太過激動,無法合聲,各自嘰嘰呱呱,最后才齊聲喊出來:“班花班花,貌美如花;祖荷祖荷,幸??鞓?!” 言洲不合時宜又十分緊急大叫:“你們不要站同一邊!車會翻!我艸,分散點!分散點!” 祖荷抽著鼻子,破涕為笑,揮手揚聲大喊:“謝謝大家——” 奔馳即將拐上直通機場的高架路,上去便不容易掉頭。 言洲又兩下兩下地按喇叭,好像在說:“拜拜——拜拜——” 喻池一直沒開口,表情似乎也沒什么變化,只深深望著她。 祖荷兩指作飛吻,明明白白送給他,最后喊道:“不要忘記我?!?/br> 奔馳飛上了高架路。 騎摩托的交警按著喇叭攔停白色小卡車,車斗違規載人,但祖荷看不到后續了。 祖逸風也看了一個大概,說:“放心吧,言洲姨媽是交警,沒出事故都沒什么大事?!?/br> 攔停小卡車的果然是言洲姨媽。言洲借走一輛小卡車的消息在親戚間不脛而走,她本以為他只是和那個考c2駕照的同學一起出行,沒想執勤路上碰見,車斗竟然還裝了一車人! 言洲被罵一個狗血淋頭,喻池也難以幸免。 “我原以為喻主任的小孩穩重一點,能鎮一鎮言洲,沒想到你竟然跟著他一起瘋。簡直太不像話了!” 喻莉華作為全市最好高中政教處副主任,在各屆家長中混了一個臉熟,言洲姨媽自然也認識。 “喻主任知道不?” 言洲嘴硬道:“人家……也成年了?!?/br> 姨媽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咆哮道:“都有駕照的人是吧,今天要不是你們走運碰到我,新手上路早被送回駕?;貭t重造了?!?/br> 喻池恍然大悟,說:“您不扣分?” 言洲也靈醒雙手合十,拂了拂:“多謝姨媽,感謝姨媽,姨媽我愛您?!荫R上把車還回去?!?/br> 姨媽:“……” 言洲拉開駕駛座車門,跟喻池說:“你騎單車自己走吧,我拉一下他們?!?/br> 車頭還有三個空位。 經此一役,車斗上的無辜群眾哪還敢上車。 “這里有到師大的公車,我剛好和阿能一起走,是吧阿能?”舍長瘋狂朝甄能君拋眼神。 甄能君無所謂嗯了一聲。 賓斌一拍腦門,胡亂掃一眼周圍,剛好看見網吧招牌:“我跟人約好八點上線,正好過去?!?/br> 傅畢凱懶得找車,坐上喻池剛才的地方。 同學幫忙把喻池單車從車斗扛下來。 歡送隊伍做鳥獸散。 也多虧這場小意外,分別的情緒淡了一些,喻池騎車回家路上,腦袋空空,什么也不去想。 騎車出了一身汗,喻池沖涼出來,喻莉華敲門進來,手中捧著一個比a4紙稍大的禮物盒。盒子包著粉底草莓彩紙,喻池幾乎一下確定來自誰,剛剛冷卻一點的心又熾熱狂跳。 “祖荷讓我等她走了再給你,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喻莉華將盒子輕輕擱在他書桌上。 盒子很沉手,喻池翻了一圈,才找到彩紙貼合口,小心翼翼撕開。 喻莉華怕喻池忘記她的存在,問:“我可以一起看?” 喻池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仍專心剝包裝紙,力求完整保留,說:“看吧?!?/br> 其實他隱隱害怕一個人會崩潰。 里面果然是一本相冊,封面是純凈的夜空藍,從粉底草莓的活潑,一下子過渡夜空藍的深沉,喻池也像從陽光走進陰影,心情暗了一度。 相冊扉頁用燙金字寫著:2005年·秋——2007年·夏。 喻莉華發出類似“唔”的一個極輕的音節,似乎在說:原來如此。 第一頁左上角標簽為2005年,第一張照片是他沖過男子5000米終點線,相片下面是她的字跡:高二校運會,打破校記錄。 這張照片曾經刊出在???,是粗糙的黑白打印照,第一次清晰看見自己健全的樣子,喻池不禁輕撫左腿,心里大半是釋然,小部分是無可奈何。 喻莉華也感慨一笑:“兩年了,真快?!?/br> 一頁兩張照片,下面一張是姬檸演唱會上的高清照片,當晚他們沒有合照,所以下面題詞:在姬檸演唱會拿到親筆簽名(psp后背),還碰到一個—— “不太熟悉的同級女同學……” 喻莉華完全模仿他口吻說話,瞬間強化了戲謔感。 喻池哭笑不得,他才不會說她是“不太熟悉的同級女同學”。 第二頁照片跳到出院那天他和醫生護士們的合照,時間線明顯缺了一段:那時他們的確“不太熟悉”,祖荷也許不方便提出拍照要求。 接著是他第一次適應假肢,推著她坐輪椅——喻莉華旁白般說“這張是我拍的”——相冊記錄近兩年相伴的點滴,逐一匹配上記憶中的場景,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偷拍”。有一張攝于高三上學期,言洲坐她座位,和他湊一起說話,祖荷批注:和言洲同學共商大事。 喻池回想好一陣,那會他們只是討論某個端游里面一個道具設計的不合理性。 壓軸一張他外婆家:他們捧著西瓜,互相看著對方,那時還沒準備好,便給小姨抓拍到了。 這兩年在腦海里重走一遍,最后停在璀璨的星空,夏季大三角見證他們的單純與熱烈。 喻池覺得偶然參悟了愛情,他對她沒有要求,她不給他負擔,他們連接吻也沒有“你吻過我就得給我一個交代”的責任感,只是在一起很愉快,一切自然而然。如果時間充裕一點,也許會有深層次交流,也會是同樣反應與感受。他們互不相欠,平等相伴。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碰見這樣合拍的一個人,只能在再遇見之前,珍而重之收藏這份感情。 喻池準備掩上這段記憶,翻至末頁,才發現祖荷的寄語,白底金字,秀麗而清晰: 喻池: 希望你能繼續往高處走,那里有更寬容的土壤,更自由的空氣,能夠接納一切非常規的品質; 在山頂,你的特殊不再是累贅,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個性標簽,人人都將稱頌你為刀鋒戰士。 愛你的同桌, 祖荷 2007.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