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刃之芒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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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她身上汲取到向上的力量。 他原本以為只是醫院枯寂期的依賴,直到這一刻更加確定,他還想復刻以上美好,他想跟她每天呆一起,上課,聊天,吃飯,上下學,緊挨著這顆耀眼的能量源。 她笑起來很美,十顆牙齒很俏皮可愛。喻池想贊美她,又怕顯得輕佻。 他把自己的魚糧遞過去,說:“來,我的也給你?!?/br> 第9章 五一假期后便是期中考試,喻池在家自己做卷子摸底,成績又有所提升。 喻池的周日安排成老師答疑,祖荷和他偶爾電話聯系,不再見面。 五月乏善可陳地過去,六月相對熱鬧——世界杯小組賽在德國開賽了。 這可苦了東八區的球迷學生,賽事直播都在半夜,正是囚于宿舍牢籠之時。 傅畢凱雖是教職工家屬,卻也是囚鳥之一。 父親傅才盛怠于打理家務,打著多適應集體生活的旗號,早早讓傅畢凱無區別寄宿。 進出校門需要班主任唐雯瑛簽名的請假條;雯姐雖然對體育賽事不感冒,也知道這個國際盛事;因此把晚間請假卡得死死的,需要監護人先打電話才簽字放行。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州官點燈,老百姓要放火。 班里有位老百姓模仿唐雯瑛字跡,簽在帶模板的請假條上,誰想出校門就填上自己大名,高二一班的請假條跟批發來似的。 “臥槽,雯姐要知道‘山寨班主任’是誰,那肯定無比痛心?!?/br> ——那可是她欽點的團支書賓斌??! 言洲滿面悲愴地在“請假人”空白處加上自己的名字:“今晚從后門出,那邊門衛比較好忽悠?!?/br> 真正悲愴的人站在言洲后頭,狠狠按他腦袋,恨不得壓進馬桶沖一沖。 傅畢凱往日暢通無阻,此時教職工家屬身份失去光環,傅才盛特意跟唐雯瑛和保衛處打招呼,不許傅畢凱晚間偷溜出校門。 他的臉刷不開人rou門禁。 傅畢凱半真半假威脅道:“收買我!不然我告訴雯姐?!?/br> 言洲把請假條好生折起收進屁兜,不疾不徐說:“明早回來我帶《體壇周刊》?!?/br> 看不到直播賽事,像傅畢凱之類只能通過復述文字感受激動與驚險,唯一期盼在季軍賽和決賽,那會可以放暑假了。 傅畢凱說:“還是班花明智啊,這學期走讀,在家看直播多爽,不用像言洲去開房?!?/br> 言洲擅自離校,自然不敢回家看比賽。他和其他班十來個男生組隊開房,費用均攤下來,比他們去網吧便宜。 青春期性禁忌嚴重,開房是個很曖昧刺激的刺眼,用在主語不同的兩句話里,截頭去尾,聽起來像兩個主語去開房一樣。 有男生竊竊發笑,無形撩動氣氛。 祖荷對足球興趣不大,但傅畢凱哭慘確實是個新鮮話題,忍不住落井下石。 “你可以去找你發小啊,像你發小多好??!他不但每場都看,他mama也一起看,你就說去他家借宿,肯定沒問題?!?/br> 喻池對足球的興趣受喻莉華影響,如果按喜歡年限算,喻莉華是鐵桿粉絲,喻池只能算木桿。 四年一度的體育盛事,喻池和喻莉華很樂意把作息時間調一調,蔣良平偽球迷都算不上,起先擔心兩人身體,頗有微詞,但他也不能把人綁了,電掐了,只能默默研究熬夜族的飲食,爭取食補救回來。 半個月下來,一家三口、兩方陣營和諧共處,蔣良平要他們發誓,世界杯結束后一定要恢復常態。 言洲也說:“對啊,你跟你爸說去他家切磋學習,你爸說不定會同意?!?/br> 傅畢凱在上課鈴中嘀咕:“像他有什么好的?!?/br> 祖荷懷疑聽錯,說:“什么?” 傅畢凱坐回座位,不再吱聲。 祖荷潛意識不太暢快,扭頭跟言洲說:“喻池家庭氛圍真好,mama爸爸都是那么開明的人,難怪他能那么快恢復?!?/br> 言洲對喻池話題沒什么興趣,默默立起一本書,手托臉頰,眼皮快要合上。 “不行了,我想磕一會,同桌,靠你打掩護了啊?!?/br> 祖荷瞠目結舌,道:“下課不睡上課睡,你很有前途哎?!?/br> 言洲好像發出呼嚕聲。 祖荷:“……” * 與傅畢凱的倒霉相比,言洲運氣爆棚,世界杯期間一路綠燈通行,沒有露餡。 學校把期末考試時間推至下學期開學,無形中鞭笞學生復習。 祖荷度過高中時代最短的一個暑假,吹了格美臺風,8月9日,升入高三的她們開始補課了。 早在放暑假前,高二學生便把東西搬到對面舊教學樓。這棟六層建筑專屬于高三,每層三間教室,西面一間廁所,女側和男廁隔層分布,一樓做科任老師辦公室,二樓是兩個文科班,東面教室空出;三樓往上理科班,從一班開始排起。 高三教學樓表里如一,教室面積相對小,窗戶還是黃漆格子窗,書桌比高一高二那批新貨窄,桌面不少涂鴉,不是數學公式就是化學方程式,還有誰誰是蠢蛋;唯一好處在桌沿釘了木條,可以攔住書立,整排書就算塞成扇形,也不見得爆倉。 言洲說:“別看這棟樓舊,它可是學校的龍脈,不然怎么那么久不拆?而且今年市狀元就是從這間教室出來的,清北任挑,還有一個上學期物理競賽保送清華,這妥妥的風水寶地??!” 祖荷剛搬完書,滿頭大汗在吊扇底下坐著,拖腮冷笑,說:“我這張白紙往人民幣身上貼一貼,也變成人民幣了呢?!?/br> 對祖荷她們女生來說,還有一個不方便的地方:這層西面是男廁,她們上廁所得上樓或下樓。 二樓文科班女生多,出路被徹底堵死,只能往四樓爬。 祖荷在那一刻想起甄能君的吐槽,也不知道她考得如何,打算等補課時看一眼光榮榜。 補課這天從晚上六點開始,祖荷暑假沒住荷頌嘉園,在祖逸風別墅那邊,橫穿城區踩點到達教室。 沒有對面樓高一高二學生,整座校園都屬于他們,一個月不見,有談不完的新話題,舊教學樓鬧鬧哄哄的,全然不像高三生該有的奮戰樣子。 祖荷個頭高,一般坐后排,經常從后門進出,上學期和言洲一起坐進門第二組倒數第二排。 后排也是微型男生樂園,第三組末尾就圍了一群男生,祖荷剛進門,不知誰歡快喊了一聲“班花來了”。 在一班,“班花”儼然成了“憨妞”的代名詞,專屬于祖荷。男生喊揶揄,女生喊寵溺,甚至雯姐和科任老師有時想不起她名字似的,也叫“班花”。 跟“乖乖”一樣。 那群男生齊齊望過來,人rou城墻裂開空隙,坐在中央的城主暢通無阻地望過來。 “喻池!” 祖荷驚喜蹦跶過去,男生們自發讓位。 “你來我們班玩啦!” 喻池和傅畢凱、言洲一樣,每班都有熟人??烊齻€月不見,他又比上回精神許多,短發利索,雙目有神,面色紅潤,長褲掩蓋那份特殊感,他好像跟以前來找熟人時沒什么不同。 男生們意味不明噗噗笑。 清淡的笑意強化了那份精神氣,喻池說:“對,來你們班玩一會?!?/br> 祖荷瞬時覺得跑四樓上廁所算什么,甚至上六樓也沒大事,人家喻池在十一班,每天可要爬六樓。 “神耶,你好厲害!” 傅畢凱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喻池身后,說:“班花,你怎么知道他厲害了?” 男生們笑意更盛,有幾個撲到桌上,險些把桌面的書推翻。 祖荷回過味來,只惱不羞,憤然撿起喻池面前不知道誰的書,直接砸向傅畢凱。 傅畢凱笑著往后門方向躲,那本書撲空掉地。 祖荷眼神追擊,猛然瞥見唐雯瑛出現在教室后門,身邊跟著一個女生。祖荷癟嘴斂笑,灰溜溜撿書回到座位;傅畢凱也差不多反應,故作淡定撓撓頭。 那個女生從后門進來,坐到靠走廊窗戶單列的一組;唐雯瑛繼續往前門。 祖荷抓住最后機會扭頭,用幾乎口型的低聲沖喻池道:“你怎么還不回你們班?” 喻池笑容愈發深奧,沒有回答,還轉了一圈手上的中性筆。 唐雯瑛踱到前后門間的半路。 祖荷跟言洲說:“明明前門就在樓梯旁邊,她為什么要偷襲后門?” 言洲裝模作樣理著桌面的書,一副忙碌的模樣:“不然怎么叫偷襲,surprise!” 唐雯瑛停在前門旁邊,似乎等待一個追光燈,沒有立即進來。 祖荷左手托著下巴,又擰過身,沖喻池無聲說:“不走嗎?” 喻池動也不動。 唐雯瑛負著手步入教室,立在進門處,眼神梭巡全班。 喻池,還!沒!走! 唐雯瑛登上講臺,扶著桌沿,開始新學期第一次講話:“同學們先停一下手上事情啊——首先歡迎同學們回校,我們今年‘開學’比較早,現在理論上還是暑假;從上個學期大家也知道,我們要在開學前上完高三所有課程,開學后直接總復習。大家現在已經不是高二的學妹學弟,榮升高三學姐學長,那么紀律問題全靠大家自覺,我就不想再逐一強調、啰嗦?!?/br> 唐雯瑛習慣性用手背推一下眼鏡角,披肩拉面卷發也隨之整體動了動。 “其次,大家也注意到,我們班來了四張新面孔——” 整個教室窸窸窣窣,一個個腦袋四處轉動掃描。 唐雯瑛往靠走廊的單人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逐一介紹:“甄能君同學——” 祖荷情不自禁低呼:“咦?阿能學姐?” 言洲在旁低聲提醒:“都成同學了你還喊學姐,哪壺不開提哪壺啊?!?/br> “噢……”祖荷不好意思癟癟嘴。 學校每年都會面向本市有限接收復讀學生,當年高考分數上本科線的可以插班到高三班級,每班大概三四個。 甄能君站起來,稍轉身面向全班同學,微微點頭致禮。 她顯然注意到祖荷,微笑有點生澀。 祖荷帶頭鼓掌,掌聲稀稀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