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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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晚舟歪了歪頭,淡淡放下了手。 她一時間未曾動作,只饒有趣味地瞧著遠處落下的身影。 啪。 尸體爆炸開來,冰霜層層凝結散落,美不勝收。 動人的場景愉悅到了紅袍的姑娘,叫她稍稍瞇了瞇眸子,滿意地收回了劍。 滾出來。 殷晚舟蹙眉瞧了瞧身上衣袍上不小心滴落的血珠,掐指給自己砸了幾個清潔決。她也不急著下河探個究竟,反倒是一撩衣擺淡淡靠著棵樹坐了下來,從芥子空間里摸出兩個精致的小盒子來。 是她走之前,楚南知給她做的點心。 這盒子上被女人細心地附上了靈力隔絕空氣,甚至此時取出來時還帶著些余熱。 估計是楚道君一做好就裝起來的。 殷晚舟一邊隨意想著,一邊伸手摸了摸,聞見了這股子香甜的味道,應是一盒桃花酥與一盒子桂花糕。 都是她愛吃的。 甜甜的氣息撫平了心底的些許未散的殺意與不耐,叫她一時間竟未曾對著這跟了她一路的小賊動手,只曲著一條腿,隨著自己的心意大口咬了一塊桃花酥。 枝葉娑娑,青裙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似是一直瞧著她。 那目光里倒是沒什么害怕和恐懼亦或是殺意,只是帶著些叫殷晚舟熟悉的無奈之色,溫和且包容地看著她。 說罷,想做什么? 殷晚舟沒理她,等她好生吃下了三塊點心,覺得心里舒坦了,這才掀了掀眼皮子,施舍給了女人一個眼神。 秘境中危險重重,某想跟著姑娘 青裙的女人頓了頓,將這話給補完了。 望姑娘庇護一二。 她瞧著是個金丹中期,卻對著殷晚舟這個看上去才筑基大圓滿的人尋求庇護? 有意思。 殷晚舟指尖撥弄了兩下腰間佩戴的銀鈴,瞇眸打量了幾下女人,陡然間地目光一頓,心下兀的嗤笑了聲。 蠢東西。 我庇護你,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她有些手癢,撿了地上的一顆小臟石子兒就朝女人扔了過去,直直砸在女人裙擺上,留下一個小小淡淡的灰印來。 殷晚舟看那被弄臟的地方,眸中閃過兩分滿意的愉悅。 只看姑娘想要某做些什么。 女人垂眸瞥了眼自己裙上的灰印,心下分毫不惱,只有些好笑地看了看這像是沒骨頭似的倚著樹干的孩子,袖中指尖微動。 她也有些手癢,想捏一捏這小壞家伙的臉頰。 若是留下,那就給我做個廚娘。 紅袍的姑娘一手撐著頭,漫不經心地瞧著她。 怎樣? 小姑娘挑眉問她。 怎樣? 女人無奈得緊,微微頷首應下了。 還能怎樣? 好。 想留在小姑娘身邊,做廚娘便做廚娘吧。 你叫什么? 殷晚舟饒有興味地瞧著她走近坐到自己身邊來了,不自覺地撥弄了兩下腰間銀鈴,隨意問了聲。 慕知舟。 女人垂著眼簾,輕輕拂了拂裙擺,緩緩坐下了。 她的容貌并不出眾,可這滿身似水嫻靜又隱隱清冷不可褻瀆的氣質便足以叫人略過她的皮囊,想去探究這底下靈魂的真容。 慕.知.舟? 殷晚舟一字一字牙牙學語般讀過,難得給了點兒面子捧了捧場。 不錯不錯。 她夸贊頷首。 女人動作一頓,淡淡瞥了她一眼,心下又好笑又好氣。 何其敷衍? 你方才應是瞧見了我殺人的全過程,怎么就這么不要命,還想往我這兒湊呢? 殷晚舟撐著腦袋,真情實意地問她。 見到瘋子殺人不該走得遠遠的嗎? 還尋求庇護,尋個屁的庇護! 簡直有個大病似的。 若是正氣凌然的楚道君瞧見了,定是要啰里吧嗦地給她扯一堆道理來了。 殷晚舟心下莫名想到了這兒,又很是奇怪地不高興起來。 她這人脾氣怪得很,陰晴不定。 方才還笑著呢,這會兒就沉了臉。 不僅沉著臉,還直直地盯著女人瞧,非要從她臉上瞧出個花兒一般。 倘若旁人,早早地就該跑遠了,邊跑說不定還要邊喊幾嗓子瘋子。 可這位腦子多少有點兒毛病的慕知舟慕道友卻不曾。 慕知舟只是用著那種叫她心底憋屈得慌的眼神看著她,沒有半點害怕與厭惡,沒有責怪和質問,只是溫柔且縱容地瞧著她,瞳孔中那一片小小的世界里便只剩了她這一個身影。 殷晚舟指尖陡然一僵。 是他們要傷你在先,你后反殺,又怎是你的錯? 女人不甚贊同地搖了搖頭。 秘境中危險重重,保護好自己永遠是第一位。 可你不知道呀,我有個極為嘮叨的師父,若是知道我手段如此殘忍,怕是要說我的。 殷晚舟垂了垂眸,微微彎唇咬了口糕點。 不會的。 女人扶額。 你師父只怕你傷著,怎會舍得說你? 縱然你錯了,她也總會護著你的。 殷晚舟嗤笑了聲,心底火氣噗的聲就散了散,卻是挑著茬子反問她:你怎知道? 你又不是我師父。 慕知舟抿了抿唇瓣,果真是不語了。 又是這種叫她憋屈的眼神。 殷晚舟心下恨恨,大口咬了塊點心,活像咬在某人身上似的。 陰魂不散! 這種憋屈感源自于她心底一肚子發不出的火氣和煩躁。 那些刺人且洶涌的東西一個個地都卡在了她喉嚨里,卻怎樣都吐不出來,最終只好熄了火,叫曾經放肆囂張的女魔頭著實難受得緊。 說得好聽。 花言巧語。 殷晚舟眸色微冷,給她又暗戳戳地貼了兩個標簽。 世上怎有如此討人厭之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 慕南知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看她下意識地抱著那兩個小木盒像極了一個護食的狼崽子,大口大口地咬著糕點,臉頰鼓鼓的,眉頭一會兒松一會兒皺,連著那雙方才涼薄輕挑的鳳眸此時都隨之而睜得圓圓的。 實在可愛。 女人低頭,抬袖掩唇無聲勾唇笑了下。 小家伙自己都不知道,她吃飯的時候會反射性地睜大眼睛。 就在她張嘴的時候,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也會睜大一些,專注地瞧著手里的食物。 是從小到大都有的小習慣。 這會兒她吃著,眉眼間殘留的些許殺意便不知不覺地散了,像個被順毛好了的貓兒。 這叫女人心下如何不軟? 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愛之人? 師、師姐安好? 一旁叢林中陡然傳出一個怯懦的聲音來。 殷晚舟眼睛抬都沒抬一下,只管著自己吃,順便日常在心底腹議風光霽月的楚道君。 慕知舟也無甚反應,仍舊盯著吃點心的小姑娘瞧。 師姐可、可否賣我一瓶靈藥? 聲音的主人漸漸走了出來,赫然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穿著內門的衣袍,神色間有些害怕和警惕。 看來這短短兩日,就叫養在溫室里的花朵嘗了些苦頭。 殷晚舟隨意瞥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眸子。 一瓶便好。 那女子停在不遠處,低聲央求道。 一瓶低階療傷藥兩百下品靈石。 女子聲音嬌柔,卻叫殷晚舟聽得心底煩,想要趕緊把人打發走。 這這為何這般貴? 實在過了,市場上一瓶低階的療傷藥頂多一百下品靈石。 女子咬牙看她。 愛要不要。 殷晚舟撐頭,懶散地翻了個白眼。 到底要不要? 要! 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女子想了想尚在林中的人,終是咬牙應了。 答應了就好。 殷晚舟聳了聳肩,從自己的戒子空間里掏了掏,先是取出一個瓶子來,看了看,又皺眉扔回去了,找了半天才取出一個與方才那個差不多模樣的藥瓶來扔給了女子。 女子也不想節外生枝,如約給她扔去了一袋靈石。 慕知舟眨了眨眸,眼中閃過幾分笑意。 那一開始被殷晚舟拿出來的,是楚南知給她親手練的藥。后來的那瓶,是市場上賣的。 楚南知給做的藥瓶上都會小小地刻個安字。 舟舟平安。 第11章 殷大團子 等殷晚舟慢悠悠休憩夠了,也終于垂眸將這兩個小盒子好生合上放回了自己的芥子空間里,隨后便瞇眸看向河水翻騰的底部,眼底帶著兩分探究和審視。 這條河,她沒有印象。 要么就是當年進來時不曾經過此處。 要么就是這條河在那時還尚未存在。 她緩緩起身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擺,不覺將銀鈴底下懸掛著的流蘇順了順,指尖輕動,陰寒氣息凝聚,隨著她輕輕一彈而迸發進河里,炸起一片水花。 與這水花一同濺起的,還有隱隱鬼哭嬰啼之聲。 你想要下去? 慕知舟在她身邊,將她的全部動作盡收眼底,目光也移至河底處微頓,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指尖輕按劍柄。 嗯? 殷晚舟不曾看她,只專注地瞧著那條處處詭異的河,最終聳了聳肩。 誰說我要下去? 她頗為奇怪地挑眉瞧了瞧女人,目光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這河處處詭異,可能蟄伏危險,我下去干嘛?找死嗎? 殷晚舟輕呵了聲,懶懶散散地翻了個白眼,隨后便跟沒骨頭似的慢悠悠轉了身,準備往另一條路走。 她來這兒的目的可是最中央的寶藏宮殿,懶得理會其他東西。 方才只不過是心里不舒坦,坐在這兒吃點兒點心罷了。 慕知舟: 女人眨了眨眸子,不禁啞然失笑。 她看著小姑娘快要走遠了,便也趕緊跟了上去,只不過離去時袖中指尖微捏,掐訣于河岸邊布下一道陣法來。 殷晚舟垂眸而行,神色淡然幽冷。她聽見了身后跟來的輕微聲,卻是眉間下壓了些許,瞳孔之色深了深。 煩人精。 麻煩。 得找個時間甩掉這人,否則礙手礙腳的,太不方便。 秘境中濃霧陰霾愈深,空氣中隱隱傳來些許血腥味兒,靈力與生命氣息的消亡隨處可覺??梢笸碇圻@一路上倒是不曾怎么拔劍過,身后那跟得緊緊的女人每每都快她一步,未等她動作,便先一步拔劍一劍斬殺了襲來的人或者物。 那動作行云流水,那神色平靜無波,一劍出手便帶走一條生命,無情狠厲得緊。 殷晚舟冷眼瞧著,抬手撫了撫眼尾,陡然勾唇笑出了聲。 怎么了? 慕知舟聞聲看去,正看見小姑娘笑得不可開支的模樣,鳳眸彎彎、瞳孔中光亮璀璨,笑靨如花。著實好看,讓她為之一怔,眸光一時間定在了她笑開的眉眼中,忘卻挪開。 沒什么沒什么。 殷晚舟含笑打量了她幾眼,目光在她手中握著的那把普通長劍上轉了轉,眸中笑意愈深,忍不住抬袖掩了掩唇邊弧度。 這位慕道友出手極快,一劍就帶走一人一物,眼里卻無甚波瀾,叫殷晚舟瞧了 可實在有些像在切大白菜似的。 越看越像,殷晚舟被自己莫名的聯想逗得笑個不停。 她身后的女人可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瞧著她笑得歡快肆意,心中略有些許無奈,倒也彎了彎唇微微搖頭笑了下。 孩子脾性。 從北方開路走至中央宮殿,途中要經過蛇xue、河流、荊棘地、瘴氣林以及一個較大的山谷。每個地方可以說是一個單獨的小結界,一重一重地突破走過,才能到達最后的宮殿。 秘境的時限僅有一個月,時間到了,所有存活下來的弟子都將被自動彈出秘境。 舟舟長大了。 慕知舟在后面跟著自己的小姑娘,直直瞧著紅袍的姑娘高挑纖細的身影,心中猛地閃出這個念頭來。 就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她的軟團子一點點成長、變強,有了面對危險的處理能力和臨危不懼的魄力。她給了殷晚舟一串銀鈴,為她遮掩去長大后的容顏,也讓自己成為唯一一個得以見到殷晚舟真正容貌的人。 是記憶里的臉。 是叫她刻骨而無法忘卻的容顏。 【知知?!?/br> 【吾妻知知?!?/br> 溫柔含笑的聲音縈繞耳畔,一刻也不舍散去。 女人瞳孔中顏色深深,不似往日中在殷晚舟面前的柔和,卻是暗不見底。 殷晚舟暗自觀察著四周環境,袖中指尖微曲,一直保持著十分的警惕??伤吡俗?,又覺有些不對勁兒了,總感覺少了什么,身邊空蕩蕩的。 足下一頓,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果然瞧見了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女人此時已經落后了許多,神色略有些怔然,腳下慢吞吞的,跟個蝸牛似的。 殷晚舟當即便蹙了眉:在發什么呆呢? 難不成還要我牽著你走嗎? 這不過是隨口嘲諷的一句話,倒是聽入了女人耳中,叫她眸中微亮溢出了些許笑意。 好。 她答道。 隨后,殷晚舟便瞧著這蝸牛生的女人朝著她伸出了一只手,那神色平靜且淡然,似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這便是要牽著走了。 殷大魔頭無語凝噎,恨不得這會兒就給她一劍,將之前的仇怨在此了結了。 可惜秘境中危險十分,若是留著她卻也還有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