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招娣的重生 第1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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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夢要是每天都能做多好呀。 她懷著這股不可告人的隱秘,在快樂和亢奮中匆忙做農歷年底的工作,真空包裝的大鵝就要陸續上架了,今年丸子里再加個新成員——花枝丸,煮湯煮火鍋都好吃。 每天黃家明開車,她就叫他放他的英語教學磁帶。磁帶上教一句,一前一后兩個人跟著念一句,有時再在觀后鏡里相視一笑。 這天宋秋鳳坐著車,觀察黃家明的耳朵和側臉,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長得還挺好看呢? 也許,不是他好看,而是男人專心開車、專心做一件事的樣子就比平時要好看些? 她忽然開口,“家明啊,今年要帶女朋友回去見爸媽嗎?” “我哪有女朋友?” 秋鳳正要再說話,手機響了。 她接起電話,里面的人尖叫著,黃家明立刻知道這是李桂香。 可秋鳳并沒像平時那皺眉念“知道了知道了”,她臉色不對。 黃家明把車停在路邊,宋秋鳳深呼吸了幾下,打開車門,站在路邊干嘔,打嗝,然后平靜了。 宋大明死了。 死在送灶神上天那天夜里。 第185章 2005年·上 什么都擋不住光!…… 送灶神上天那天晚上, 宋大明照舊在宋老爹那兒吃晚飯,宋大伯給他拿了一碗麥芽糖,“回去放在灶火上?!?/br> 灶神吃了麥芽糖, 黏住嘴, 上天言好事, 只說好的甜的。 宋大明晃晃悠悠走了, 宋老爹還跟大兒子說, “開春了叫你李炳叔領他去工地打工,哪怕當個看大門的也行,不能再這么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小寶過完年都要大學畢業了, 該娶媳婦了,有個這樣的爹, 哪家愿意?” 宋大伯兩口子聽了又是一肚子怨氣??刹皇锹?! 小寶去上學這幾年,他們家里多了個吃白飯的!宋大明衣服被褥也要拿來洗,丟人??! 李桂香這個狗東西真是刁鉆,硬說要留在g市照顧兒子,連她老娘死了她都不回來奔喪,就怕回來了讓她留在家伺候宋大明。 這可好, 連累得他們家旺到現在還沒說上媳婦。小寶也是個沒良心的, 幾年不回家!光會在電話里說好話哄宋老爹,隔幾個月跟jiejie們一起寄一兩百塊錢,就算孝敬了。你倒是多寄點孝敬孝敬你爹??! 偏偏宋老爹還吃他那套。心眼不知道偏到哪兒去了。 兩口子回屋說話,大嫂抱怨,“家才媳婦再過兩個月要生了,到時我不得到縣城伺候月子?難道要咱娘伺候你們父子仨?” 她心說,這宋大明是真會折磨人啊,原先一天打李桂香三頓, 打他家三個閨女,現在還讓她這要抱孫子的人跟著受罪生氣,這個鱉孫,怎么不喝醉了掉河溝里淹死? 第二天太陽都照到堂屋供桌上了宋大明還沒來吃早飯,她婆婆又叫,“去看看,小二這個死懶鬼是不是又醉得起不來了!” 宋大伯看見媳婦一臉怨氣,“我去吧?!彼值芎茸砹送略谧约荷砩系臅r候多呢。 他敲了半天院門,只聽見大黑在里面抓門狂叫,沒人應,他猜宋大明一定是又喝醉了睡不醒,只得又回家搬了梯子,剛爬上墻頭,嚇得大叫一聲差點摔在地上——宋大明躺在院子中間,張嘴突眼,腦袋下一灘血都凍成冰,臉都灰了! 親戚鄰居鬧哄哄撞開門,再一看,宋大明尸體都梆硬了。 他家院子里的自來水池沒安下水管,還是三丫頭離家前挖的排水溝,這么些年排水溝里積的淤泥垃圾沒一個人想起來清一清,宋大明自己在家更是啥也不管,就隨便讓臟水流得滿院子都是,一層一層凍成冰疙瘩。 昨晚他可能是要打水,提著水壺接了水要去廚房,踩在冰上滑倒了,后腦勺正磕在水池沿上。 宋老爹和老伴哭,“我的傻兒呀,你咋不知道叫人來呢!” 誰知道他叫沒叫,反正左鄰右舍都說沒聽見。 就聽見了,也只當沒聽到。 宋大明喝醉了就發酒瘋大吼大叫,罵李桂香,罵三個丫頭,有時連他大哥大嫂也罵,誰來勸還敢打人,這誰還要搭理? 宋家寶聽到他爹的死訊時第一反應是晦氣。然后又想,這樣也好。 他已經報了公務員考試,哪個政府公務員想有這么一個不安定因素的爹? 他現在不再做當大老板的夢了,去年疫情的時候多少老板倒了呀,他大姐二姐也焦頭爛額了好一陣呢,大姐那個合伙人李寶珠,哥哥開冷凍貨運的,幾個月不能動彈,險些賠光家底,還有他們親戚阿燦,要不是為了去攬貨,會得非典?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宋家寶想明白了,收益越大風險就越大,而且,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沒做生意那根筋,買股票,別人買的時候都在漲,他買就跌……現在想起追賬那幫人,他仍然感到有條螞蟥在鼻孔里鉆來鉆去。 做公務員好啊,旱澇保收。 至于錢嘛,大姐三十了還沒對象呢! 李桂香絮叨過幾句,這都三十了,可咋辦呀?難道我們老宋家要出個老姑娘? 宋家寶聽到一次后立即禁止李桂香再跟大姐面前說這個事。大姐不結婚才好呀,最好一輩子不結婚不生孩子,最后錢不還是要給他? 就算不給他,他有了小孩,從小教他們跟姑姑親,他就不信jiejie們能對著小孩也能冷下心腸,錢給他的小孩不跟給他一樣。 一家人坐飛機回老家,劉洋帶了兩輛車來省城機場接他們,余自新也跟著來了。 但她可不是來給宋大明奔喪的。 要她說,活著的時候都不想見這個人,死了更沒有什么可看的。 但大姐二姐還都覺得要回來一趟。 宋詩遠說,不是為了參加葬禮,是感覺有個終結。 終結毛線???最好的終結就是忘了這個人存在過。 余自新怕大姐吃虧,又想到還有別的事要做,就跟二姑一家一起回來了。 前陣子大學對面的老公房拆遷,小小一間鋪面賠償加新房超過百萬。徐山平這幾年混得不怎么樣,小店勉強糊口,老婆剛生了第二個女兒,當年那三十萬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一套鋪面,也用得差不多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再生事?就他媽那個德性,搞不好還帶人來鬧騰呢。 一到機場,余自新看到大姐穿著大貂皮拎著小坤包,戴著墨鏡,身后跟著黃家明,這心安下一半。 宋家這個春節是沒法過了。 正月里不興動土,要么就得趕在過年前下葬,要么就得把棺材停在老墳地那兒的破廟里,等過完了年尋個合適的日子下葬。 宋老爹讓宋家寶拿主意,他當然選年前下葬。 笑話,過完年他就要考公務員了,哪有空再跑回來一趟? 結果請來風水先生一問,眾人趕回來當天下午,宋大明就被送去村后的墳場下葬了。 宋家寶披麻戴孝,在人指引下嚎喪,在墳頭摔盆,他三個jiejie離得遠遠的,沒人折一個紙元寶,也沒流一滴淚。 有個碎嘴多事的嬸子還叫余自新,“給你爹上柱香??!” 余自新眼皮不抬一下。 就連李桂香,也只是干嚎了幾聲。 她實在擠不出來眼淚。她這幾年躲在g市過的可好了,聽到宋大明的死訊,第一反應是吃驚,嗷嗷了幾聲后她忽然問自己,我嚎啥呢?我怎么還覺著這下終于踏實了,再也不用回老家伺候這個鱉孫了? 宋老爹和老伴互相攙扶著,他老伴是這群人里哭得最真情實感的,他自己也嚎了幾聲,可他心里也有不敢細想的念頭。 大明這孩子小時候也聰明機靈,長得也好,到底什么時候變成了個酒鬼廢物了呢?四個孩子里大妞沒福氣,死得早,也不說了,看看大兒和二妞,都是體面人啊,家里三個孫子,三個孫女,外孫外孫女,哪個不是體面人? 他再看看四周幫忙辦喪事的村親,沒一個臉上有哀色,站得遠的幾個好像還在笑。 宋家的喪事剛辦完,回村路上就遇見找事的了,徐山平他媽領著幾個人站在路口等著呢! 徐山平的大堂哥徐山春喊:“宋秋鳳——你個丟人敗德的玩意兒!你給我站??!”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孝子宋家寶一聽急忙躲開,宋家才和宋家旺嚷嚷,“給你們了三十萬,還想干啥?” “俺兒那房子拆了!政府賠了一百萬呢!咋不該給俺們分?”徐山平他媽蹦跶,但一看宿敵李桂香,立刻往后站。 徐山春氣勢洶洶沖過來,嘴里不干不凈罵著,想要一把揪住秋鳳,沒防備離她還有幾步遠時一個漢子挺身而出,拎小雞崽子一樣提溜住他,眾人也沒看清怎么回事,只覺兩人一推一拉,徐山春就倒在地上了,殺豬一樣大聲痛叫,叫得比剛才孝子宋家寶給他爹哭喪還大聲呢! 黃家明護在宋秋鳳身前,“誰敢動我老板一下?我卸了他胳膊再卸了他大腿!” 大家這才發現,徐山春左臂軟趴趴耷拉在身邊,痛得鼻涕眼淚齊流。 這一刻,宋秋鳳眼里的黃家明,身披金甲圣衣,腳踩七色祥云。 太他媽帥了!這才是爺們兒??! 宋詩遠和余自新一邊一個摟著大姐,只覺得她微微顫抖,還以為她又給氣到嚇到了。 徐家來鬧事的一伙人一看這樣都嚇住了,趕緊送人去醫吧!徐山平他媽跑的時候還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在泥坑里,宋家寶這時英雄氣來了,大喊一聲,“我爹在天上看著呢!你們別欺人太甚!” 余自新內心: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臉。 她趁機說,“我大姐給氣得不輕,我們先送她去二姑家?!?/br> 三姐妹就跟著劉洋他們走了。 農村紅白事按理要擺流水席,不過宋大明死的太不是時候,宋老爹一家的春聯今年都要換成白色的,就算辦了席也沒人要來,太晦氣了。鄉親鄰居陪著宋家寶把靈位送到家就散了。 宋家寶把牌位放到供桌上,李桂香感嘆家里這房子這幾年給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再回頭看看院子里,邊角還有污水凝成的冰塊,當中被刨得坑坑洼洼,有些地方還剩著血跡,這地方哪能再住人呢? 宋家寶忽然想起三姐離家前逼他一起挖排水溝的事。 可惜,溝挖了,院子整了,可經不住人懶。 他爸宋大明這死法是不是早有注定? 第二天余自新和雯雯一起去找她們的中學校長家和班主任。 既然回來了,那好歹做點有用的事吧。 李校長和王老師人都不錯,當年余自新初三的時候李桂香他們還想干脆就不要中考了,王老師盯著大太陽從縣城騎自行車到村里,十幾里地,一趟一趟去勸她父母,又找宋老爹勸說,這才讓她有了考試的機會。 兩個小姐妹準備了很多課外書籍,還帶著在海市和附近學校做活動、做捐贈的資料,“……女孩子這幾年多重要啊,我們想著,要是學校能給點幫助,一輩子都忘不了?!?/br> 她們還想建立助學基金。女孩子只要愿意繼續念書,不管是去念中專,職業技術學校,還是高中大學,時予新都會支援。 王老師抹眼淚,粗糙起皮的手用力握住余自新的手,“好??!好??!”她太知道一個農村女孩要求學有多難了。 余自新又給她看捐贈衛生巾和豆天使知識冊的資料,“還有這個?!?/br> 王老師又流淚了,老校長嘆氣,“唉,你們不知道,就去年快放寒假的時候,有個初一小女孩,住校的,她……在廁所流了一夜的血……”他也開始哽咽,“法醫說是宮外孕,大出血……活生生疼死了。這孩子家里就一個耳聾的老奶奶,爹媽都在外面打工,到底是哪個喪良心的害了她呀?究竟也沒查出來?!?/br> 是鄰居?衣冠禽獸的老師?校工?男同學?看著關心她們的親戚?是只有一個人,還是……? 女孩的父母嫌丟人,讓學校賠了一筆錢,人就這么不明不白死了。 也是,他們在外省打工,又生了個兒子,哪還顧得上這個留在鄉下的女兒。 余自新狠狠攥著拳頭。 鄉村的女孩里,這樣的留守兒童是最容易被豺狼虎豹盯上的獵物。 回去的路上,余自新只覺全身無力,她靠在雯雯肩上輕聲喃喃,“為什么會這么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