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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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夜晚,年輕的皇帝邀請文武百官前往皇家景園,最高的那座樓閣名喚“山高水長”。 李承業攜著他的皇后站在最上面那層,看著下面空曠場地上沿著水面點燃一排花炮,引火線飛快燃燒,下一刻,萬響炮竹齊發,鋪天蓋地的絢爛煙花綻放于天際,點亮京城漆黑夜空。 無數尋常百姓仰望美景,萬人空巷,處處是歡歌笑語,端是一場盛世繁華。 故歲今宵盡,新年明日來。 除夕尾聲之際,李承業獨自一個人漫步至冬暖閣,點亮一支玉燭,他端起金壺往純金的杯盞中斟倒屠蘇酒。這樣安靜的時刻,他驀然想起許多年前,平兒情竇初開,她偷偷朝他瞥來一眼,撞上他的目光又匆匆轉頭??赊D開不過一瞬,她又側著腦袋望來,忍不住抿嘴一笑,她雙眸那樣明亮,仿佛所有光芒盛于其中。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有人喊他“承業哥哥”,李承業抬頭望去,眼前似乎又看見那張殊麗容顏。 他不由伸出手去,恰此時,一陣涼風從窗臺拂來,吹醒他的神志。 李承業再定睛一看,眼前仍舊是空蕩蕩的屋子,芳蹤難尋。 李承業自嘲一笑,走到書桌前,鋪開紙磨好墨,他執筆而動,一氣呵成寫出“天下太平”四個大字,墨跡未干,他已拿起宣紙端看。 年輕的皇帝希望新的一年天下太平,五谷豐登,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可惜,此愿注定成一場空。 數千里外的南越在除夕夜晚燒起第一把戰火,張天率五萬兵馬殺入番城,勢如破竹,不過三日便占據全城。 隨后,他乘勝追擊往北行進,一路高歌凱奏,至五月已俘虜整座梧州,將兩廣總督的人頭高掛于城門,風吹雨淋于眾目睽睽下。 舉朝震驚,文武百官憤怒且驚慌,一方面害怕這賊子繼續攻城略地,引得周圍亂民紛紛投靠,愈發勢大。另一方面又擔心皇帝選出他們中某人去帶兵,這,沒人敢去啊。 李承業高坐于龍位,詢問百官:“眾卿家可有高見?” 下面一片支支吾吾,沒有一個愿意站出來。 孫首輔看著滿朝鼠輩,哂笑一聲,出列道:“啟稟皇上,若要一擊必勝當然得用良將,不過,老臣以為徐家絕不可動,此時北方匈族虎視眈眈,一旦徐家派出重兵征討,匈族立刻會伺機南下?!?/br> 李承業頷首:“不錯,朕也如此作想?!?/br> 王利見不得孫老頭萬眾矚目,他入閣時間最短,正想好好表現一把,便也跟著出列,拱手道:“啟稟皇上,云貴總督離得最近,不若命他出兵征討?!?/br> 李承業稍想片刻,同意道:“準?!?/br> 六月初,云貴總督迫于皇命而點將出擊,初戰便大敗而逃。朝廷九大封疆大吏里面,就數云貴最窮。這地方交通不便,毒蟲瘴氣,連商隊都不大愿意過來,所以窮者愈窮。 張天本想休息一陣,剛打下兩廣之地,再緊接征討云貴,稍有窮兵黷武之嫌,何況云貴即便打下來,也無甚好處。張天只想將兩廣都收拾服帖以后再圖其他,尤其他新得南廣的通商口岸,更想平息戰火,否則外國的商隊不敢過來怎么辦? 義父張忠書勸他:“必須將云貴給打下來!而且要打得他們哭爹叫娘!” 張天擰著濃眉,放下手中文書問:“此為何意?” 張忠書掰碎了與他講:“朝廷現在還未將你放在眼里,只想取你項上人頭以儆效尤,讓其他地方的亂民不敢再妄動。這么一來,你更須一鼓作氣拿下云貴,而且這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打得迅猛,徹底讓朝廷嚇破膽子!” 徐虎在旁聽見這番話,笑道:“依我看,朝廷現在就怕得要命,急哄哄地找人來對付我們。軍師這話的意思,莫非我們拿下云貴,朝廷就對我們放任不管了?” 張忠書摸著胡子,說:“等我們拿下云貴,朝廷就知道那些吃著空餉徒有虛名的軍隊不是我們對手,他們既不敢讓徐家軍南下,又拿不出其他好貨色,”頓了頓,他笑得高深莫測,“那么,只有招安一途?!?/br> 一聽到招安二字,張天徐虎兩人不禁神色一震,同時想起當年江南招安被永安郡主坑騙的往事,頓覺恨得牙癢癢。 張忠書似是猜到他們所想,擺手道:“朝廷對付你們必會將當年舊事都扒出來,不敢再騙你們一次?!?/br> 張天抬眸道:“一旦朝廷主動提出招安,咱們便可漫天開價?!?/br> 張忠書頷首道:“不錯,占據云貴兩廣之地,封你一個王都使得?!?/br> 張天笑道:“朝廷封的王值當什么?”他一臉不稀罕的模樣,揚眉接著說,“等我站穩南邊之后,總有一天打入京城,拿下真正值當的那個位置?!?/br> 六月尾,張天率軍如一頭猛獸撕入云貴境內,短短十日功夫,一連拿下陸縣耿縣巧縣。而徐虎帶人偷偷西南面潛入安順,撕開云貴另一道口子。兩人夾擊拿下大片土地。 這一場仗打得比預料中更久,雖當地官員都已四處逃竄,死的死,降的降,但呂總督治理云貴多年,深得人心。當地百姓對他愛戴,紛紛幫忙隱藏行蹤。張天少說殺了七八個冒名頂替的,卻始終揪不住真正的呂總督。 張天氣得砸了一屋子東西,感覺姓呂的定躲在暗處偷看他笑話。明明云貴所有城鎮都已打下,偏偏找不到罪魁禍首。 下頭的人沒一個敢勸,只得張忠書上前進言。他勸道:“天兒,既然云貴已在咱們控制之內,也不需去管那呂光敬,隨便抓個人頭出來,砍他個面目全非再掛在城頭就行。至于真的那個呂光敬,咱們慢慢找就是了?!?/br> 張天雙眼看過來,面無表情地道:“等咱們把人頭掛出去,屆時真的呂光敬冒出來說那是假的,丟不丟臉?” 張忠書道:“他說假的就是假的?真假都該是贏家說了算。他只要敢冒出頭,咱們就能抓住他?!?/br> 張天沉默片刻,堅持己見:“繼續找,誰再敢窩藏他行蹤,滿門抄斬?!?/br> 張忠書見他心意已決,暗嘆一聲,只得由著他去。 未曾想到這一找,足足找了半年有余,次年四月,正是春意盎然之時,呂光敬自己主動站出來。他全身上下已瘦得脫形,胡子邋遢,滿面臟污。他走到張天大門前,仰天大喊:“吾乃呂光敬?!?/br> 張天一眾人急忙出來看。 呂光敬一雙眼睛仍有光彩,嘲笑道:“你不是想找我么,張天,收手吧,你殺的人夠多了。我堂堂朝廷二品大員被你逼得四處逃竄,罷了,呂家的臉面已被我丟盡,過去四十多年從未想過我呂光敬會走到如此地步?!?/br> 他掏出一把匕首,胡子里咧出白森森的牙齒,“即便要死,我也絕不會死在賊子手中?!?/br> 說罷,抬手自刎,倒地而亡。 張天垂眸望著地上的尸體。 徐虎一想到就是這老頭害得他們半年睡不好覺,氣上心頭,忍不住走過去踹一腳:“早就該死了?!?/br> 張忠書出聲道:“天兒,該把他人頭割下,掛在城門上殺雞儆猴?!彼牢康孛?,“待消息傳到京城,再無人敢小看你?!?/br> 張天許久不說話,轉身,淡淡扔下一句:“埋了吧?!?/br> 徐虎一驚,大哥前幾天還在咒罵這姓呂的給人找麻煩。怎么轉眼就態度大變?他快步上前:“大哥,這人不識好歹,還處處……” “老子說埋了,聽不懂?”張天猛然打斷,大聲喝道,“畜生有畜生的死法,人有人的死法,呂光敬在滿朝jian佞中已算是個人,給他個體面!”說罷,大步離去。 第203章 看著曾經高不可攀的美…… 四日后,呂光敬的死訊傳到京城,舉朝沉默。李承業一步一玉階,走到群臣面前,望著他們問:“眾卿以為,接下來該派誰出征?” 滿朝臣子皆低頭,無人敢正視皇帝目光。 李承業勾唇,自嘲一笑。 王利拱手道:“微臣以為,不若將那些偏僻地方拱手相讓,招安張天封他一個南越王。一則,云貴本就是偏僻之地,可有可無,唯一可惜的只有南廣郡的岸口。二則,皇上多收服一員猛將,將來對戰匈族也能多些可用之兵?!?/br> “滿口胡言亂語!”孫首輔怒目而視,斥道,“怎可將王土送給亂民賊子?” 王利聞言,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和藹:“不知首輔大人有何高見?打算提議何人出征?徐家軍?還是跟你相交甚篤的胡高陽?” 眾臣皆埋下腦袋,這……一個是首輔,一個是皇帝的老丈人,誰都不好得罪。 孫首輔眼睛一瞇:“朝廷危難之際,你竟還想著黨同伐異?” 李承業聽不下去:“住嘴?!?/br> 王利和孫首輔齊齊轉頭,低頭恭順道:“微臣失禮?!?/br> 李承業長嘆一聲,妥協道:“就按王閣老說的辦?!?/br> 王利大喜過望,忙道:“微臣愿替皇上分憂,自請前去招安?!彼闹幸延懈垢?,趁著招安的機會交好張天此人。當年,馮佑在位時不忘提拔徐則,至于孫繁更是早早結交胡高陽。雖說他看不上武官,不過,多給自己準備一條路總好過外面無人。 招安的消息傳到張天這兒,諸多兄弟們頓時歡呼雷動。那些曾在江南吃過虧的人心中還有些忐忑,可大部分都是后來加入隊伍,只覺前途無量。畢竟這世道,吃官家飯是最光耀門楣的一樁事。 張天和幾名心腹坐在屋內,把他們欲跟朝廷提的要求一一羅列紙上。等大家說得差不多了,張忠書放下筆,又仔細檢查一遍,笑道:“天兒高明,這些條件分寸恰到好處,朝廷必會同意?!?/br> 張天站在窗前,望著院中春意盎然百花爭艷,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從一朵花上翩翩飛到另一朵,低頭吮蜜。他即將大權在握,又正好面對此情此景,不知怎的,心中某一處開始感到瘙癢。 當年在寨子里第一次遇到她,后來迫不得已跪在她面前的屈辱,眼前浮現她蔑視不屑的眼神,想起她親口陷害他入獄受刑,再然后他強吻她雙唇被咬出血……想到這些,張天身子一陣躁動,他目光深沉,轉過身說:“義父,再加一個條件?!?/br> 張忠書拿起筆,笑道:“你說?!?/br> 張天:“我要娶永安郡主?!?/br> 那一日,在鳳陽城外,炮火連天中倒塌的廢墟下,他曾發誓過,總有一天,他會讓朝廷主動把她送過來。他要親手折斷她的驕傲,要讓她從此匍匐在他腳下。 男子漢大丈夫,看著曾經高不可攀的美人對你卑躬屈膝,還有什么能比這更令人暢快? 屋子里頓時陷入安靜。 張忠書筆尖抖了抖,半晌說不出話,許久,他怔怔道:“永安郡主曾嫁過人?!?/br> 張天淡淡道:“不是和離了么?我不講究這些?!?/br> 一年前,馮家放出消息,永安郡主已與馮瑛之和離。同時,當今圣上也就此事給出理由,永安郡主至純至孝,一直在皇陵陪伴母親,因不想耽誤馮家子嗣問題,遂選擇和離。 徐虎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天吶,大哥還想著那女人?好吧,漂亮是漂亮,可憑大哥現在這地位,想娶個公主都使得。他憋半天憋出一句:“大哥,你都快是南越王了,至少娶個黃花大閨女吧?” 張天掃他一眼,只道:“老子也不是童男之身,瞎講究什么?” 徐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也是,咱們不能一腳踏進富貴就忘記根本,說到底,都是一群泥腿子,只講究實惠就好?!?/br> 張忠書并不贊同,蹙眉道:“真要選實惠,天兒應該娶了陳千瑜才對,有了陳家的財富,咱們以后的仗就更好打了?!?/br> 張天頭腦清醒地分析道:“陳家不會同意,我一開這口陳千瑜就能猜到背后用意,她絕不會甘愿舉陳家之力來供養我們。何況,以我們現在和鳳陽的距離,暫時威脅不到她。而永安郡主則不同,只要朝廷做出決定,她的意見無足輕重?!?/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抬眸望向義父,“當年她在江南參與各大商戶的生意,若論財力,未必比陳千瑜差多少?!?/br> 張忠書摸摸胡子,仔細思考這主意的可能性,越想越覺得天兒的判斷準確。拿定了主意,他手腕一動,下筆如有神:“好,就這么辦?!?/br> 一紙狂草,張天求娶永安郡主的要求就這么送到皇帝案頭。 李承業看清紙上內容,心頭頓時怒火狂燒。不過區區一賊子,胸無點墨五大三粗,哪來的癡心妄想敢求娶平兒?下一秒,他就抬手將信函撕成碎片,手一甩,飄飄揚揚落到地面。 案下幾位閣老見狀暗驚,他們大多猜到皇帝不悅的緣由,可正事當前怎能顧忌兒女私情?心中雖都如此作想,可又沒人敢第一個開口去觸皇帝霉頭。眾人皆拿余光去瞟孫首輔。 孫首輔一動不動,他本就反對招安。 魏閣老垂首道:“皇上,依老臣來看,張天的要求都在我們底線之內,答應也無妨?!?/br> 李承業眸底的怒意還未褪去,雖登基不久,可他望過來的一眼已帶著帝王威勢,開口道:“此賊口出狂言,若不駁回他幾條略加壓制,將來豈不是變本加厲?” 魏閣老:“永安郡主總不能在皇陵住一輩子,她總得嫁人?!备惺艿交实鄄簧频哪抗?,他抬頭嘆道,“皇上或可找郡主相談,也許郡主為了天下太平,愿意做此犧牲呢?” 李承業冷冷望著他。 下面一時無人接話。王利先前從女兒口中得到消息,永安郡主并不在皇陵,她甚至不在京城,可皇帝愿意替她保全名聲隱瞞行蹤,他們何苦跟皇帝對著干? 他上前一步,道:“平陽公主一死,我們這幫老頭子就去欺負孤女,說出去未免不好聽?!?/br> 魏閣老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他很想說一句不是他欺負人,而是張天指名點姓,可惜這辯解稍顯無力,索性就不說話。 王利獻策道:“張天既主動提出聯姻,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噬峡芍競€金枝玉葉給他,也算是籠絡?!?/br> 李承業嗤笑一聲,一個泥腿子也敢肖想金枝玉葉?他配得上?他正欲開口諷刺張天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忽然御書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門外聲音氣喘吁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道:“皇上,西北八百里急奏,匈族來犯!” 李承業正掛在嘴角的譏嘲頓時凝固,他沉聲道:“進來?!彼舆^侍衛遞來的奏折,打開飛快瀏覽一遍,臉色越來越沉,隨即“啪”的一聲將奏折拍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