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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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利眸光一凝,臉上笑意都收斂起來。他不再以看小輩的眼神望去,而是擺出面對敵手的姿態。 馮瑛之又道:“王大人這趟西北之行便是吃了不夠謹慎的虧,因端王那事被皇上責罰……”他恰到好處地停在這里,話鋒一轉,“這一回,晚輩以為王大人做得對?!?/br> 王利輕笑一聲:“你這帽子戴得……盡得你祖父真傳?!?/br> 馮瑛之:“若祖父因此倒臺,未必是王大人受益進內閣,弄個不好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空忙活一場。若祖父仍舊在位,那王大人便是與馮家結仇了,更不劃算。不能用來換好處的信函,不過是燙手山芋?!?/br> 王利笑彎了腰,手指點著他說:“說得頭頭是道,我若再年輕個十歲真要著了你的道,”笑夠了,他坐直身子,“這信若交給皇上,馮佑必倒臺?!?/br> 馮瑛之欠身,再一次道謝:“若王大人如此判斷依舊收手,馮家感激不盡?!?/br> 王利見他這態度,心情好了些。相比永安郡主,這才是小輩該有的態度嘛,這才像話。他又喝一口茶,緩緩開口:“我這人心好,貫來喜結善緣,也擔心這事有內情冤枉馮首輔,所以就把信函先收著了?!?/br> 話雖說到這份上,他也沒表態要把信函歸還。 馮瑛之也不指望拿到信函,他還沒天真到王利說自己是好人就真信他是個好人,這話聽聽也就罷了,當真就大可不必。 他道:“王大人揣著也沒用,若傳出去反倒容易招致禍害,晚輩在此有個提議。聽聞王大人與平陽公主頗為交好,正巧公主是我岳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王大人可以試試公主的意思?!?/br> 王利思忖片刻,他的確欠平陽不少人情,既然永安嫁進馮家,這也是個投桃報李的機會。再過個幾年,等馮佑告老還鄉了,若是太子公主和前任首輔都推薦他入閣,他把握也能更大些。而且,這小子有句話說對了,若不交給皇上,這就是個燙手山芋。 他眼睛瞇起來:“你建議讓公主決定此事?” 馮瑛之:“若有朝一日敗露,皇上對自己的女兒總會留情?!?/br> 王利似笑非笑:“那可是你岳母?!?/br> 馮瑛之腹誹,你一把燒了信函不是更干凈,也不會有后面這些爛事。他臉上仍掛著笑意:“正如此,才敢讓她做個中人?!?/br> 王利哈哈大笑:“后生可畏,賢侄你真不打算入官場?你有這個天賦?!?/br> 馮瑛之:“王大人謬贊,祖父定下的家訓不敢違逆?!?/br> 王利搖頭不贊同:“馮首輔那人啊……唉,有些事保守了點?!?/br> 院中的亭臺四周綠植蔓蔓,溪流細潤,從凌云怪石上緩緩流淌,晶瑩剔透如大珠小珠落入池子。亭子里的布置,還遺留著當年張氏尚在的風格,并無多大變化。 杜平背對王維熙而坐,等待瑛之出來。 水流聲叮叮咚咚,好不悅耳。 許久,背后傳來聲音:“你們今日究竟是何來意?”王維熙越想越不對,一開始他的確相信是因謝禮貴重而來,可聽到瑛哥兒手筋盡斷,再到如今他和父親屋中密談,他心中不免開始懷疑。 杜平哼道:“你猜?!?/br> 王維熙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住視線:“跟刺客的事有關?” 杜平瞇眼,不耐煩地擺手:“讓開,你擋著陽光了?!?/br> 王維熙好脾氣地推開一步,繼續追問:“是不是?” 杜平嘲笑道:“如果一件事情,連你的親生父親都不愿告訴你,你覺得外人會跟你說嗎?”見他抿唇不悅,她再接再厲,“這么久沒見,你怎么還是如此天真?呵,你妹都比你聰明?!?/br> 王維熙不跟她斗嘴皮子功夫,她不說,他也不再問,又退回自己的位置。 不多時,王利就與馮瑛之從屋中出來。他親自送馮瑛之和永安出門,不止如此,他還欲一路送他們回府,于是跟兒子交代:“畢竟害得他手筋斷了,我總得去和馮首輔致歉?!?/br> 王維熙抿唇,輕聲應是,目送父親和客人離開。 馬車啟程之后,并未駛向馮府,而是前往公主府的方向。 平陽公主正在院中納涼,聽聞有客來訪并不如何上心,慢悠悠披上外衫向堂屋走去。再一聽竟是王利和女兒女婿一同來,她終于面露驚詫,稍稍加快步子。 四人圍坐在一張桌前。 本來這事只需要馮瑛之王利和平陽公主三人在場即可,但杜平仗著在自家府中沒什么聽不得的,便挑個空位旁坐。果然,母親看到并無阻止之意。 王利痛快地將信函擺上:“一切皆由公主定奪?!?/br> 平陽公主隨手拿起最上面那封,打開一看,里面的內容并無出乎意料的地方。她目光從上至下掃過,最后落在右下角的署名,嘴角勾了勾。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風生水起的首輔大人也會不小心陰溝里翻船。 她整個動作都是慢條斯理,似乎未將此事放在眼里,甚至連神情都不大顯,她看完一封,又將信紙折好塞回去,放回原位。然后,她再未拿起第二封,反倒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常人對這種秘辛之事都有窺探欲,可她似乎并不好奇。 對于平陽態度淡定如斯,王利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他自持沉穩耐心,可當時從西北拿到這些信函時也忍不住將每封都不漏地看完。 “殿下不看了?” “一封足矣,不外如是?!逼疥柟鞣畔虏璞K,“王大人為何不直接遞給父皇?” 聞言,馮瑛之抬眸望來一眼。 王利:“唉,以我和殿下的交情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這回被派去西北調查徐家便是犯了皇上的忌諱,這一回,我若直接將信函遞上去,也不知是否會再惹一次麻煩,便想先問問殿下的意思?!彼D了頓,并不掩飾討好之意,“何況,郡主嫁入馮家,不看僧面看佛面?!?/br> 聽聞尚書大人提到自己,杜平挑眉一笑,正欲開口說兩句,就見母親冷冷一眼警告,她只得知情識趣地閉上嘴巴。 平陽公主承情:“多謝?!?/br> 這一聲謝,既有感謝王利的意思,也有說給馮瑛之聽的意思,畢竟,馮家沾她的光耗她的人情才躲過一劫。 馮瑛之聽懂了,沉默不語。 平陽公主:“大家都是明白人,馮首輔必也會承你的情?!?/br> 王利厚道地說:“殿下客氣了,誰沒個糊涂的時候?之前我犯糊涂也多虧殿下拉一把,人和人之間不就是如此?!?/br> 平陽公主:“王大人放心,父皇那里我會打點,下回若有機會提拔入閣,定不會忘了你?!?/br> 平陽在這方面的名聲相當之好,她說可以放心的事情,絕對出不了亂子。她對官員承諾過的事情,也絕不會信口雌黃。 王利臉上笑開花:“客氣客氣?!?/br>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王大人也不久留,又客套幾句便告辭離開。他跨出公主府大門的時候,只覺得心中落下一塊大石。 按常理說,他的嫡女嫁入東宮,他理所應當站太子一派。 可王利不這么想。 既然太子那邊的關系肯定差不了,那他就不該將籌碼都賭在一個籃子里。何況,他一回京就得到消息,皇上臥病在床那段時日,太子事事皆聽從內閣,被壓制得一敗涂地,完全不是那幾只老狐貍的對手。 這么一來,他更不敢都壓在太子身上。 王利自詡頗有政治追求,若靠著太子入內閣,他這輩子都擺脫不掉外戚擅權的名聲,何況,太子未必有能力塞他入內閣。既如此,他不如和首輔跟公主搞好關系。 王利跨上馬車之際,又回頭看一眼。 他信自己的眼光。 屋子里,馮瑛之望著桌上那疊信函,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信函的旁邊就擱著一盞油燈,雖是熄著,可只要輕輕一點就能燃起來。他胸腔中有一股沖動,點燃油燈,然后將信函毀燒成灰燼。 他思緒亂飛之際,甚至都沒注意到投射身上的目光,直至平陽公主的聲音傳至耳中:“手腕傷勢可還好?” 馮瑛之一個激靈意識回游,恭敬道:“不敢讓長輩憂心,并無大礙?!?/br> 平陽公主微微一笑:“寫個字我看看?!?/br> 話音一落,屋中就陷入沉靜,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到。馮瑛之抬眸望去,抿唇不語,他直覺這句話并非出自無心,卻又不好說長輩的不是。 平陽公主神色俱是關懷之意,讓人辨不出是否真心。 杜平忍不下去,插嘴道:“白布條都還包著呢,怎么寫?” 平陽公主:“日后拆了就可恢復如常?” 杜平眼刀子殺過去,她母親明擺著要拿捏人,哪里痛就往哪里捅??伤幌伦舆€沒想明白,瑛之今日哪里惹到母親了? 平陽公主恍若未覺,根本不去看女兒。 馮瑛之吐出兩字:“不能?!?/br> 平陽公主又問:“那就是有大礙了?” 馮瑛之深深吸一口氣,頷首承認。他站起身來,兩步走到岳母面前,遲疑不過一瞬,他便跪在地上磕頭行大禮:“您今日愿對馮家伸出援手,大恩大德沒齒難忘?!?/br> 平陽公主:“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起來吧?!?/br> 馮瑛之的膝蓋尚未站直,腰還彎曲著就又聽到一句口吻涼涼的問話:“話說回來,是你沒齒難忘還是你祖父沒齒難忘?” 馮瑛之身形一頓,隨后慢慢站直身子,抬眸望去,平陽公主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沉默地瞥了那堆信函一眼,又轉過頭來面朝她,目光清明如水:“您希望祖父如何做?就如您所說,馮家和公主府密不可分,您又對馮家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悖大義我們如何回報都不為過?!?/br> 聞言,平陽公主輕聲笑了起來。她將信函推到女婿面前,嘴角含著嘲諷:“我會讓馮佑做有違大義的事?” 馮瑛之一怔。 平陽公主抬手拿起信函,一疊都塞到他手里:“拿回去給你祖父,告訴他,下次運氣就沒這么好了?!?/br> 馮瑛之低頭看著信函,捏緊在手心。這是永安的母親,亦是他的岳母,即便他不能替祖父應下什么,至少也該做到坦誠以待。 她沒有對密函多加翻閱。 她大方地將密函都如數奉還。 光這兩點,便已超出挾恩圖報的范圍,也許是他小人之心度君之腹。馮瑛之開口道:“是我說錯話?!鳖D了頓,“當年您親自送盧謙骨灰上門,之后京里沸沸揚揚說您和祖父交情不淺,那時我便猜測,您想拉攏祖父?!?/br> 平陽公主態度坦然:“我從未掩飾?!?/br> 馮瑛之直接問:“這次也是拉攏之意?”頓了頓,忍不住多問一句,“將永安嫁入馮家也是此意?” 杜平沒想到他心里竟還壓著這句話,一怔,看過去。 平陽公主微微一笑:“瑛哥兒,我問你三件事?!?/br> “第一,你今日在這里可否替你祖父做主?” “第二,你手筋已斷,馮氏族老日后在孫輩中尋家族接班人,你是否仍為首選?” “第三,”她聲音轉冷,目光凌厲望來,“在你心中,這世間有什么抵得上我女兒的終身幸福?” 第162章 馮瑛之沉默良久,低聲…… 問出這三句話,平陽公主并非為聽到所謂的答案,她不過是借題警告罷了。 “你先去外頭候著,我要和平兒說幾句體己話?!彼坏锐T瑛之給出答案,便理所當然將人趕出去。 馮瑛之微一欠身,風度翩翩地退出門外。 女婿一出門,平陽公主就望向屋中另一邊,她女兒的臉色不甚好看,嘴角掛著嘲諷似乎隨時可發作的模樣。她淡淡道:“如果要發脾氣,也別在這兒待著了,直接回馮府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