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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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混蛋竟然真的跪了? 他跪的是什么? 她曾以為的朋友跪在面前是什么感受? 她寧可他像之前那樣針鋒相對,也不想看到眼前這幕。 倏然,她嘴角扯出一抹笑。 “你覺得自己錯了?錯在何處?” 終于等到永安郡主開口,卻未料到等來的是這一句。 王利皺起眉頭,這位郡主著實不懂事,得寸進尺。他兒子已經委曲求全跪在這里道歉,她還不依不饒?或許他走錯這步棋了,應該直接到平陽公主面前解釋,也省得看無知少女耍威風。 王維熙腦袋動了動,仍然低下:“錯在對郡主口出惡言?!?/br> 杜平笑了一聲:“王公子,”她看到王維熙身體一僵,她又笑了,“抬起頭來,看著我?!?/br> 王維熙慢慢抬頭,進門以后第一次迎上她目光。 他怔住了。 永安眼睛里有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悲哀。 他又垂下眼來。 到底是親兒子,王利看不得兒子繼續受辱,面色一沉:“郡主若是不愿原諒,大可直言,還是你想讓犬子一直跪著聽你說話?” 王利往常打交道的都是朝廷官員,這種年齡他接觸最多的也就是兒女。他自認自己一雙兒女都不笨,為人處世也算妥帖。在他的想法里,小孩子間吵架了,一個低頭道歉,另一個也該見好就收道聲原諒,卻不知世上還有刁蠻如永安郡主這樣。 杜平轉頭看他,開口問:“王大人昨日剛從宮里出來?這才想到拎著兒子來道歉?” 王利又驚又怒,脫口而出:“你敢窺視朝廷命官行蹤?” 杜平嗤笑一聲,好像聽到什么蠢話一樣:“那天珍奇齋里的人都聽到了,你家仆從說老爺從宮里回來后大發雷霆?!彼桃馔nD一下,“王大人,你該好好管管府中人的嘴巴了?!?/br> 永安郡主口吻淡淡,王利卻感覺被人當眾扇巴掌。他瞇起眼睛,喜怒不辨:“郡主說的是,是我誤會了?!?/br> 杜平繼續問,似乎從沒學過怎么含蓄說話:“王大人遇上難題了?想找我母親幫忙?” 她問的每一句話,仿佛把人置放冰天雪地中,然后一件一件剝掉衣服。 讓人無處可躲。 王利頭一回碰到這么不按條理出牌的人,他冷冷掃視一眼,然后對兒子開口:“你打算跪到什么時候?還不快起來?!?/br> 王維熙默默起身,退至父親身后。 杜平“呵”地一聲笑:“真是大孝子,王大人讓他跪就跪,讓他起就起。不過,我都還沒說原諒呢,王大人這就讓他起來,之前不就白跪了?” 面對如此無禮的咄咄逼人,王利冷哼一聲,好心奉勸道:“郡主,有道是看破不說破,你這樣不是聰明,而是莽撞,還望好自為之?!?/br> 杜平仰頭望著屋頂,有些話她本不想深究,說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位王大人顯然不明白,剛剛那些不過開胃小菜,也值得他動怒? 什么叫看破不說破? 她今日可以好好教一教他,她到底可以說破多少事。 “張氏入獄后,最后一個探訪者就是王利王大人您,隨后張氏獄中自盡。無論最后一次見面你們說了什么,如今都是死無對證。不過,顯而易見,她為之生兒育女的夫君沒能成為救命稻草,反而成了臨淵一腳?!?/br> 杜平微微一笑:“王大人,我真是好奇,你到底對她說了什么?能讓張氏徹底放棄活下去的希望?!?/br> 屋中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凝滯在三人周圍。 王利瞳孔驟縮,毫無準備聽到這一番話。 王維熙猛然轉頭去看父親,身形微顫,似乎意識到什么。 杜平道:“讓我猜一猜,張氏此人雖自私狠厲,但對兒女極為看重,你不會告訴她為了子女考慮……” “住嘴!”遠遠一道聲音打斷杜平說話。 三人目光頓時向屋外望去。 只見平陽公主向此處款款走來,一邊走一邊用目光警告女兒。 杜平視若無睹,她繼續轉頭對王維熙說道:“王公子,別跟我說你從來沒想過這點?呵,我是不介意背黑鍋,可背了黑鍋還被人……” 話未說完,平陽公主已行至她面前。 “啪”,狠狠一巴掌扇去。 五個殷紅的手指印顯在白皙臉龐。 杜平的腦袋也被打偏,她垂眸不語,保持被打側腦袋的姿勢,一動不動,也沒再繼續開口添油加火。 “口無遮攔?!逼疥柟鲗⑺s到一旁站著,然后回頭對王利歉然道,“姑娘家胡言亂語,王大人別放在心上,與孩子一般計較?!?/br> 王利整張臉都泛白,緩了緩神,沉下臉來:“郡主怎可如此含血噴人?我今日算是領教了郡主的嘴上功夫,言辭如刀?!?/br> 杜平嘴角一扯,有些痛。她繼續笑,不管痛不痛的,眉梢一抬又要說話。 知女莫若母,平陽公主仿佛后腦勺長了眼睛,回頭冷冷一眼警告。 杜平看她母親一眼,聳肩,又閉上嘴。 不說就不說,說了她也沒好處。 平陽公主很快切入正題,和王利聊起西北徐家之事。她心中清楚王利此回的來意,再加上女兒惹怒他在先,便不再兜圈子。她開口道:“父皇金口玉言一出,再無收回的道理,王大人,這趟西北之行你逃不掉?!?/br> 王利蹙眉,抱著最后一線希望:“若公主愿意入宮求情……” 平陽公主不客氣地打斷:“王大人,父皇為什么選你去西北,你自己不知道原因嗎?”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 “呵?!倍牌讲缓蠒r宜地嗤笑一聲。 平陽公主又是一眼警告。 杜平捂住嘴巴,仰頭望屋頂,好吧,不笑就不笑。 王利臉色難看,他手指抓了抓扶手,試探著開口:“太子賣官的消息,最開始好像是從靈佛寺傳出來的……公主知道嗎?” 平陽公主道:“可能那些買官成功的人來寺中還愿,這有什么稀奇?” 王利定定看著她。 平陽公主模樣淡定任他看:“王大人,眼光該放長遠點,你一直回頭看過來路,即便數清了地上有幾塊絆腳的石子又有何用?你已經跨過來了,就該向前看?!?/br> 王利苦笑一聲:“殿下好口才,是老臣自作孽?!?/br> 平陽公主:“王大人善結黨羽,即便去西北也不會缺了京城消息,是故憂慮不在朝政。你應該擔心的是路途坎坷,萬一被有心人利用機會暗中動手……于性命有礙?!?/br> 王利嘆道:“知我者,公主也?!?/br> “王大人,既然這一趟西北之行你無處可避,就該再拖上一些同行者,讓魑魅魍魎投鼠忌器?!?/br> 王利眼睛一亮,立刻領會其中深意:“多謝公主指教?!?/br> 兩人又攀談幾句便要告辭,臨行前,平陽公主突兀地開口道:“我看好王大人,但是,上回和你聊的時候就說過一句,家和萬事興,王大人,禍起蕭墻的道理你一定明白?!?/br> 王利拱手:“殿下放心,您的意思老臣明白。只要老臣活著,王家就不會有人與公主府作對?!?/br> 王維熙身形不穩,怔怔看著父親。 杜平看著他們兩父子離去,雖答應母親不再多嘴,但看他們跨出門檻的那一刻,終開口說話。 她的聲音很平穩,還帶著一絲涼意:“同窗數載,你母親命人暗殺我時,我未遷怒于你;你當眾責問我時,我未懷恨于心;可你方才一跪,卻跪盡了我們的情誼?!?/br> 她抬頭,依舊站在原位,目光中不帶感情:“王公子,不送?!?/br> 這回,平陽公主沒再開口,她深深看了女兒一眼,一直等王家父子走遠了,才慢悠悠來一句:“真生氣了?” 杜平沒說話。 平陽公主:“剛才那一巴掌,委屈嗎?” 杜平繞到她母親身旁坐下,自嘲地笑笑,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你知道我的,小棒則受大棒則走,不過一巴掌而已,何況,是我沖動?!?/br> 竟能等到她自己認錯,平陽公主驚詫地“哦”一聲。 杜平:“王利明顯是偏向母親這邊的,我卻因自己情緒失控而撕破他面具,一不小心就壞了母親布置?!?/br> 平陽公主搖搖頭,笑道:“不,你犯的更嚴重的錯誤,是不該在沒有完全把握前刺激對方。如果你想對付王利這類人,必須一擊斃命,否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刺他幾刀卻刺不死他,這不是在平白樹敵么?” 杜平點頭:“是我幼稚?!?/br> 平陽公主又看她一眼:“有那么難過?” 杜平沉默許久,“我沒想到他會跪,他當我是什么?他跪的又是什么?” “他跪的是權勢?!逼疥柟骼硭斎坏恼Z氣,“平兒,這么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懂?!?/br> 杜平望進母親的眼睛里:“這世上,總該有權勢夠不到的東西?!?/br> 平陽公主回視:“沒有?!笨粗畠罕牬笱劬?,她繼續說,“權勢決定生死,死了,就什么都沒了?!?/br> 另一邊,王利帶著兒子回府,剛領進書房,門還沒關上,就見兒子兩眼赤紅,啞聲問:“永安說的是真的?” 王利看他一眼,沒說話,待他穩穩坐于椅上,才掀起眼皮:“比起親生父親,你更信永安郡主?” “永安不屑說假話!” 王利嘆一口氣:“永安郡主不過猜測,小姑娘家胡言亂語,為父亦不屑于她爭執。你母親的事……唉,她為了你們的前途心存死念,我看出來了,也勸過她,怎料到我前頭一走她后頭就自盡了?!?/br> 王維熙聽得屏息,他吸一口鼻子,又低頭抹一把眼睛,聲音沙?。骸昂合雀嫱??!?/br> 王利卻叫住他:“在公主府,我不該叫你跪下,以你對永安郡主的了解,若你私下求情道歉,她是不是也會幫著去公主面前說話?” 王維熙沉默許久,他閉上眼,承認道:“是?!?/br> 永安看似跋扈,其實對身邊的人極為心軟。 她從小沒什么朋友,京城里聊得上幾句的,除了他和馮瑛之,也只有李承業了。 王利惋惜道:“是我失策?!彪m然他看不上永安郡主的性子,但他很看得上永安郡主的背景,能不交惡自然最好,“你們打小的交情,唉,你抽空亦可與她解釋一番?!?/br> 王維熙回頭:“父親,我若再去,才會真真正正被她瞧不起?!?/br> 回不去了。 他輕聲拒絕,“恕兒子難以從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