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私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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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腰穿好鞋,我推門而出,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不自覺將肺部擠壓到極限,深深吐息。往前走了一步、兩步、三步,就聽到身后鐵門猛地被打開的聲音,以及夾雜其中的凌亂腳步聲。 “小念……” 早有預料,所以也沒有很驚訝。我停下腳步,在呼喚中半轉過身。 嚴善華踉蹌著追上我,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受到打擊太大,在慌忙抓住我的胳膊后,整個人便無力地跌坐到了地上。骨節因為用力而嶙峋地突起,她顫抖著,幾乎要將我的外套從身上拽落。 “小念,不要這么報復我,求你了,不要這樣……”她仰起臉,露出滿是淚痕的面孔,“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造的孽!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我麻木地睨著她,完全不為所動:“你知道你走后,我在桑家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翻來覆去地道著歉,仿佛已經被嚇破了膽,根本沒在聽我說什么。 “你走后,桑正白又找個一個保姆帶我。在人前,她對我非常好,就像我真的是她的親兒子一樣??梢坏┲皇N覀儍蓚€,她就會對我各種打罵?!?/br> 嚴善華的哭聲忽地被堵住了,她微張著嘴,愣愣看著我,除了眼淚仍舊不受控制地滑落眼尾,身體就跟被人按了暫停鍵似的,徹底靜止了。 “她會讓我舔掉在地上的飯菜,還會用煙頭燙我,扇我的耳光,把我的腦袋按進水里……”我以為提起這些我會感到痛苦,畢竟上次施皓在我面前提起這些時,我差點把他腦漿都打出來??刹恢罏槭裁?,這次一點不痛苦。硬要說的話,還有點痛快——發泄情緒,刺痛嚴善華,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桑正白忙著生意上的事,就像對你一樣,他很放心那個保姆,認為對方把我帶的很好。我就這樣……被她折磨到了五歲。最可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嗎?我以為她是我mama,我以為……所有的mama都是那樣的?!?/br> 沒有人告訴我“mama”到底是什么,但當我學著其他孩子那樣笨拙地喊那個女人“mama”時,她都會顯得很高興,之后也會對我沒那么殘忍。 長大后才明白,對方高興,并不是因為高興能當我的mama,而是因為……她以一個低賤的身份愚弄了上位者,將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耍得團團轉,她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高興,為自己的勇氣和心性感到高興。 她樂于一遍遍讓我叫她mama,然后在我放松警惕的時候,給予我最尖銳的疼痛。就像那些馬戲團里的動物,明明有掀翻馴獸師的能力,卻還是會乖乖的匍匐在主人腳下瑟瑟發抖,不敢有一絲違抗。她享受這樣“馴服”的樂趣,我就是她的小狗。 要不是后來許汐來看我,發現了我身上的傷痕,揭露了保姆的罪行,或許我會就這樣一直被虐待著長大,并且以為這是所有人成長必須經歷的痛楚。 “不……”嚴善華露出驚恐的表情,虛弱地搖頭,喉嚨口仍舊跟被什么堵著似的,只是往外艱難地漏著音節。 “我遭受虐待的時候,紀晨風在哪里?他被你們呵護著長大,捧在掌心里?!蔽乙稽c點將手臂抬起,擺脫她的糾纏,“就連三年前你來找我,也是為了給他治病?!?/br> 嚴善華緊緊攥住最后那點布料,哽咽得語不成句:“小念……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毫不留情地徹底甩脫對方,我垂眼看著這個跪坐在地上,狼狽又痛苦的女人,沒有停止自己的折磨。 “這些年我過的并不好,桑正白眼里只有自己的生意,桑夫人的父母雖然將我養大,但并不親近我?!蔽乙恢改堑浪{色鐵門,“紀晨風的獎狀,你都有細心的裝裱,掛在墻上??晌业莫劆?,從來沒有人在意?!?/br> 無論多努力都得不到認同,無論多期盼夸獎,最后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句潦草的搪塞。 在一年一年的失望中長成了如今的樣子,結果突然有一天被一個奇怪的女人告知,二十幾年來我都在霸占著別人的人生。 哈,我?霸占? 這種情況下,難道我不應該有恨嗎?完全接受現實,想著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的家伙,真的存在世界上嗎? 俯下身,我替嚴善華輕柔擦去臉上的眼淚:“你可以去告訴他的,我在圖謀什么,算計什么。但我也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要是那么做了,我會恨你,并且絕不會讓你們好過?!?/br> 感受到掌下的細微顫抖,我笑了笑,繼續道:“現在不好嗎?他開心,我也開心。我們開心了,你才能開心,不是嗎?放心吧,只要秘密還是秘密,我就不會傷害他?!?/br> 說完,我直起身,將手插進口袋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長階漫漫,因為光線昏暗,我走得并不快。情緒發泄后的暢快感被風一吹,連走下長階的這點時間都維持不住,倏忽而逝。 走到一半的距離,我干脆坐下來,在黑暗的長階上,仰頭望向點綴著稀疏星子的天空??粗粗?,由衷地感慨……這個地方,連夜空都這么丑啊。 將那只沾染了淚水的手舉到眼前,因為在口袋里攥緊的關系,指尖的淚痕沾到了掌心,經微薄的月色一照,透出一些反光。 耳邊響起紀晨風黏糊的嗓音,他說,我是他的天使。 “什么天使……”我嗤笑著收緊手指,干燥的秋夜,那一點水痕只是很短的時間便完全沒有了蹤跡。 我又坐了片刻,抽了會兒電子煙才起身繼續往階梯下走。 之后的幾天都沒有主動聯系過紀晨風,并不是怕了嚴善華,就是……提不起勁兒了。 也不是很擔心嚴善華對紀晨風和盤托出,雖然沒有朝夕相處過,但這個女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性格的那類人——她不敢的。 搬到酒店的關系,沒了巨幕投影,一時看不了恐怖片,也沒有別的事情做,就去了艾麗婭。 許汐已經從蔡聰聰那里得知了在禾子時裝的事,對我大加贊賞一番,請我吃了頓午餐。 “再過幾天就是jiejie的忌日,你到時別忘了?!?/br> 握著刀叉的手一頓,又不動聲色地接上,我語氣自然地接話:“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我都二十多了?!?/br> 許汐笑道:“jiejie要是還活著,看到你長這么大了,一定會很欣慰的?!?/br> 要是她還活著,可能坐在這里的就不是我了。 明知自己是假冒的,這三年我仍然若無其事地祭拜了桑夫人,今年……更是勾引了他的兒子。 如果真的有天堂地獄,我和嚴善華絕對會在死后下地獄遭受審判吧。 與許汐用完餐,我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結果就看到了紀晨風早上給我發的信息。 【能來看一下小草嗎?】 幾天沒有聯系,第一條短信只是讓我看一下那只王八嗎? “怎么了?”許汐邊穿外套邊問,“一臉晦氣的?!?/br> 我將手機塞進兜里,插著口袋同她一道走出餐廳:“沒事,垃圾短信而已?!?/br> “下午和我一起去看秀嗎?” 我猶豫了下,道:“不了,我要回去睡覺?!?/br> 明明是要回酒店睡覺的,為什么莫名其妙就把車開到了寵物醫院? 望著不遠處熟悉的亮藍色門頭,連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 算了,來都來了,就進去看一眼小王八吧。 下了車,才推開門,里面嘈雜的爭吵聲就涌了出來。 “你這個庸醫,你賠我寶寶……你害死它了,都是你它才死的!你簡直是謀財害命!” “您冷靜點,有事好好商量,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這不是您動手的理由……” “cao你媽,我們家貓被你們的醫生治死了,你讓我怎么冷靜?我們就是來絕育的,結果死在你們手術臺上了,你讓我怎么冷靜?” 男男女女的爭吵聲從走廊的盡頭,那間屬于紀晨風的小辦公室內傳出。 不少等候在診室的寵物主人都探出頭好奇地觀望,辦公室門口也圍著好幾個看熱鬧的。 我走近那扇門,因為身高優勢,一眼就看到了里頭靠墻站著的紀晨風。 顴骨紅腫了一塊,白大褂也皺皺巴巴,他垂著頭,高大的身軀佝僂著,一副被拋棄的流浪狗的凄慘模樣。 他的對面,是看著像夫妻的一男一女。女的一直坐在椅子上抱著一團白布包裹的東西哭泣,男的則兇神惡煞地與另一名穿著白大褂,年紀更大一些的中年醫生爭執。 “你們必須給了說法!”女人嘶吼著,從白布包中掉出一條失去活力的,毛茸茸的銀色尾巴。 紀晨風身體一震,往女人方向看了一眼,又飛快收回,將腦袋垂得更低了。 哦。我聽出點門道,來了興趣。 這是遇到醫療事故了吧?不知道是誰說,自己很會照顧小動物來著?也不過如此嘛。 第22章 捕獲的快感 “手術前我們都是有告知風險的,氣麻確實更安全,但也有很小的過敏幾率。并且一旦過敏,這個搶救回來的可能是非常低的。我們已經盡力了,請您理解一下……”中年醫生擋在紀晨風與暴躁的男主人面前,苦口婆心地解釋著意外發生的原因。 男主人一身黑衣,剃個板寸,胳膊上的腱子rou十分出眾,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他打傷了紀晨風。 “我們來的時候好好的,做檢查也好好的,你說是過敏死的就是過敏死的?我還說是被你們家醫生弄死的呢!”健壯的男主人食指指著中年醫生,一副“你休想騙到我”的模樣,“這事兒你們醫院不給我個交代,我明天就在你們門口拉橫幅,跟路過的每個人說你們謀財害命,臭不要臉!” 中年醫生急道:“這怎么是我們害的呢?我們知道你們確實很難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但就算人做手術也不可能百分百沒有風險的。這個跟醫生沒關系,哪個醫生會希望手術失敗的,您說是吧?” 女主人完全接受不了這樣的說辭,邊嚎邊道:“那我們寶寶就白死了嗎?你現在意思是你們一點責任也沒有?做醫生也太好做了吧!” 她將懷抱里的東西往前一送,白布包裹向四周散開,露出靜靜躺在其中的銀白色小貓。白色的貓毛上沾染著干枯的深紅血跡,紫色的舌頭無法收縮地吐在外頭,短短的四肢已經完全僵硬了。 紀晨風下意識地看過去,目光掠過門口時,不期然地與人群中的我對上了視線。 應該是沒料到這樣難堪的一幕會被我撞上,他的面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怔忪幾秒后便慌忙別開了臉,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 “那你們也動手打了我們的醫生,這又怎么算呢?這樣吧,作為院長,我在這里做個承諾,下次你們帶寵物來絕育,我們免費做手術,不收你們錢你們看行嗎?”中年醫生朝紀晨風招了招手,“另外我再讓我們醫生給你們道個歉。小紀,你過來?!?/br> 紀晨風先是看了中年醫生一眼,沒有動,在對方不斷的眼神示意下,才最終緩緩走了過去。 “雖然與你無關,但你還是跟人家道個歉吧,畢竟是上了你臺子沒下來?!敝心赆t生道。 紀晨風視線落在下方那具小貓尸體上,很久沒有動靜,最后在中年醫生的催促下,才于滿含怨氣的寵物主人面前,于大庭廣眾之下,低低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br> “你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女主人盯著紀晨風耳廓上的儀器,突然發問。 紀晨風一愣。 “為什么要讓一個殘廢給我家貓做手術?”女主人像是終于找到了可以發散的點,逮著紀晨風的殘疾歇斯底里地質問起來,“你們醫院是雇不起正常人了嗎?” 看到這里,我都替紀晨風感到委屈。分明是不能預料的意外,所有人卻將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他挨了打,挨了罵,還要遭受公開的羞辱。 由此可見,他小時候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就連做個獸醫,他都需要時刻承受來自他人的歧視和質疑。想成為人類醫生?做夢吧。也只有紀韋愛子心切,才會認同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的聽力沒有問題,它不影響我的專業性……”紀晨風擰眉為自己辯解。 “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嗎?”男主人蠻橫地打斷他,“免費絕育?誰稀罕這玩意兒?想用這種東西就打發我們,沒門我跟你說!” 所以我總是很討厭這些文明人。為什么要講道理呢?如果對方愿意聽道理,又怎么會胡攪蠻纏到現在?一退再退,不過是增長了對方的囂張氣焰罷了。 提著后衣領,將身前看熱鬧的家伙拎開。我進到辦公室,二話不說大力關上門,隨后抵著門,在屋里四人震驚不解的目光下,掏出電子煙抽了起來。 “說吧,要多少錢?”呼著氣,我問大塊頭。 對方警惕心驟起,打量著我道:“你是誰?” 我抬抬下巴,指向紀晨風:“這位紀醫生的朋友。放心,我很有錢,無論你們要多少,我都可以替他支付?!?/br> 男人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老婆,似乎自個兒拿不定主意。 “五萬!”女人張開五指朝我舉起,“我們養到現在也付出了很多,沒五萬我們是不會罷休的?!?/br> 這放哪兒都是醫鬧吧?我心里冷笑。五萬?紀晨風半年的工資都不知道有沒有五萬。沒記錯的話,他現在應該還在實習期才對。 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走到大塊頭男人面前,讓他記一下。 “記什么?”他茫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