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私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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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會兒,還是拿出手機撥通紀晨風的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聲音卻很陌生。 “喂?” 確定沒有撥錯,我才不客氣地開口:“你是誰?紀晨風呢?” 對面的男聲道:“紀醫生在做手術,您找他什么事?我等會兒讓他給您回過去?!?/br> 六點就該下班了,但現在還在做手術,是因為這樣才沒有回我嗎? “沒事?!?/br> 燒著體內臟器的洶涌火焰熄滅了一些。我掛了電話,再次發動引擎,只是停留了五分鐘,又開車回了家。 周及雨說,要想獵到最美味的獵物,就必須成為最有耐心的獵人。 那就再等等吧。 起床第一件事,先看了手機。 本以為醒來就會看到紀晨風的回復信息,最起碼,也會問一下電話的事。結果一夜過去什么也沒有,聊天欄干干凈凈,就和昨天入睡時一樣。 將手機扔到一邊,在心里罵了許多臟話。 頂著糟糕的臉色去了艾麗婭,正好遇到阿吉的經紀人蔡聰聰在許汐辦公室聊公事。 只是與我打了個招呼,對方便繼續與許汐談論之前的話題:“母公司那邊是說他沒有嗑藥史的,那小子也一口咬定是自己在酒吧被下藥。但真相是什么,誰知道啊?!彼麖娪驳?,“反正虧不能我們一家吃盡,要是他們那邊不打算負責,那以后大不了別合作了?!?/br> 看來阿吉的事還沒掰扯清楚。 “損失我們一家,他們還有千千萬萬家,他們難道會在乎嗎?”許汐很輕地嘆了口氣。 蔡聰聰原本還頗有底氣,聽到這里一泄如注,也跟著嘆氣:“外模太坑了,真想多簽點國內的模特。幸好上次的客戶挺理解我們,同意換模特改拍攝時間了,但是選中了盧歲。那小子,脾氣太差了,我可能鎮不住?!?/br> “盧歲確實,外形好,業務能力也不差,就是那脾氣,跟仙人掌一樣?!?/br> “需要找個鎮得住的?!?/br> “是啊,需要找個……” 辦公室詭異地安靜下來。光明正大聽著他們談話的我感到奇怪,從手機里抬起頭,就見許汐和蔡聰聰兩人一同望著我,目光炯炯。 我皺了皺眉:“怎么?” 許汐笑著走到我身后,殷勤替我按著肩道:“是這樣的,客戶是禾子時裝……” 鄭解元的父母在他十三四歲時就離婚了,鄭母辛禾子中年創業,成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現如今雖不能比肩鄭父的商業帝國,但也算是事業有成。 之前因為鄭解元的關系,我與這位辛阿姨見過兩面,算是有些交情。 “以你的身份,在旁邊坐著應該就能鎮住場子了??丛谀愕拿孀由?,盧歲哪怕耍些小脾氣,對方也不會真的發飆給我們難看的?!?/br> 原來在打這樣的算盤。 好歹也是在艾麗婭掛了“經理”頭銜的,賣個人情給她,也沒什么不妥。 “只此一次?!蔽疑斐鍪持?。 “好的,寶貝兒?!?/br> 許汐歡呼著從后面抱住我,長長的黑色卷發蒙住我的頭臉,呼吸間全是濃烈的女士香水的味道。 是尋常女人的香味。但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有接觸,竟然覺得陌生到難以接受。太濃郁了,鼻子感覺都要廢掉了。 午餐是與許汐一起吃的,單方面聽她說了許多與莫妮卡還有三只貓的事。 走時,她終于忍不住,問我是不是又沒睡好,看起來很疲憊,胃口也不好。 我知道她在擔心我,然而我的煩惱她幫不上忙。敷衍了兩句,我開著車離去。本來要回公寓,結果在經過十字路口前,臨時改變了主意,改換車道朝著寵物醫院的方向駛去。 周及雨說得輕巧。游刃有余的獵人,必定有許多備選的獵物??晌抑挥屑o晨風一個,他如果不進我的套,一切假設都是白搭。 進門第一件事,去看三號診室,紀晨風不在那里。 我來到前臺:“紀醫生在嗎?” 前臺護士已經認識我,指了指小辦公室的方向道:“您來看小烏龜的嗎?紀醫生在辦公室休息呢,您要不要……” 她還沒說完,我就邁著大步往紀晨風的辦公室走去。 差點忘了還有只小王八。那就說自己是來看烏龜的吧。 沒有敲門,直接擰開把手推開了門。還沒到下午上班的時間,紀晨風躺在一張躺椅上,睡得很熟,身上趴著一只上次視頻里看到的單眼白貓。 見到陌生人,白貓嬌柔地喵了一聲,無聲躍到地上,擦著我腿邊出去了。紀晨風也被這動靜驚醒,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我反手關上門,落了鎖。 側著腦袋睡覺的關系,紀晨風一邊臉上被壓出了紅印子。 “……桑念?”仿佛還沒有完全清醒,叫我名字的聲音格外含糊。 用尋常音量說話時,在某幾個特別的音上,他的吐字會有些怪異。而如果是這樣的輕聲呢喃,更是會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變得黏黏糊糊。 只是聽一次,耳朵都跟要黏住了一樣。舌頭分明就很靈活,為什么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抱歉,吵醒你了?!笨戳搜鄄AЦ桌锟s著腦袋的中華草龜,我說,“我來看看小草?!?/br> 他靜靜注視我半晌,應該是逐漸清醒過來了,意識到我不是他的幻覺,連忙要起身,被我上前按住了。 “不用起來,繼續睡吧,我過會兒就走?!?/br> 他以坐著的姿勢仰頭看著我:“要帶它走嗎?” 身體抵在身后的辦公桌上,我聞言笑道:“不走,你忘了嗎?我家在準備裝修。因為之前被狗咬了,所以一直耽擱著。這幾天傷口愈合,也該動工了?!?/br> 到時就住到酒店去吧,這樣就算和紀晨風在一起,也不怕許汐、唐必安他們突然找來我的公寓。 不過離這里或者紀晨風家近一些的,似乎都沒有什么五星級酒店,這點讓人很頭疼。 “那天怎么不說一聲就走了?這些天也不聯系,是生氣了嗎?”一直按在肩膀上的手抬起,拇指輕撫著紀晨風臉側的紅印,視線怎樣也不能從他的唇上移開,等回過神,指尖不自覺探進去了一些。 紀晨風偏了偏頭,避開了我的糾纏。 “沒有?!?/br> 真的是喜歡不是討厭嗎?周及雨要是敢騙我,就死定了。 “那是……在害羞嗎?”手指落到后頸,那塊地方迅速地開始發燙,白色的燈光下,從正面甚至可以看到透出肌膚的一點粉色。 回想起來,那天晚上我的表現確實有些差勁,不過也不是沒辦法補救。 “很累嗎?放松一下吧?!蔽腋┫律?,湊到他耳邊,對他的耳朵呼氣的同時,手指準確落到了他的褲腰帶上。 嘴是絕沒有可能越過的障礙,但手姑且可以借他用一下。在狹小的,隨時都會有人進入的辦公室偷情,要是被人聽到奇怪的聲音,他的臉色應該會很精彩吧。 “你的身上……”耳邊的呼吸陡然一沉,紀晨風一把抓住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動作,力道大到甚至讓我的骨頭都隱隱作痛。想要抽離,也不被允許。 搞什么? 紀晨風的上半身往后傾斜了一點,得以與我對視。 漆黑的眼睛看著我,他的語氣比往常還要冷冽幾分。 “你的身上,好臭?!?/br> 第14章 對你不存在戲弄的心思 他的語氣太過認真,認真到仿佛我的身上真有個巨大的惡臭源。 疑惑捏住西裝外套聞了聞,明顯的女士香水的味道。應該是上午從許汐身上蹭到的,經過幾個小時的揮發,已由最初的濃烈轉為淡雅。臭味難道就是指這個嗎? 狗鼻子。 “哦,這個?!蔽倚χ忉?,“是不小心蹭到的。不喜歡的話,我把外套脫掉吧?” 紀晨風良久地看著我,松開了力道。 我直起腰,將西裝外套脫在了辦公桌上,順便解開了自己的襯衫袖扣。 “你……為什么突然又出現?不是已經拒絕了嗎?” 解扣子的動作微微停頓。拒絕?是指這兩天不聯系、不回消息的態度已經是他在“拒絕”我了嗎? 我被拒絕了?開什么玩笑。 這家伙……性格扭曲也要有個度吧。把頭埋下去,像狗舔rou骨頭一樣舔我的時候,可沒見他多不情愿。怎么,只是過了兩天,身為男同性戀的自尊心就發作了嗎? “那天我可沒有強迫你……” “因為拒絕了見面的信,以為你不會見我了,結果突然就出現了,還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那天晚上確實是我自愿的,是我個人的報恩行為,把你當做恩人才會那樣,可你好像……只是把我當做無聊時的消遣?!?/br> 他從躺椅上站起來,與我平視:“三十萬會盡快還給你的,請不要再戲弄我了,桑先生?!?/br> 這是紀晨風對我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用他一貫平靜的表情,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什么波動。然而這短短百來字的陳述,卻好比從天而降的原子彈,直接在我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你怎么……”為什么會知道三十萬的事?嚴善華說的嗎?那女人不是說什么也沒告訴他嗎?還有那見鬼的信是什么意思? 有很多話要問他,怕他知道三十萬,也知道了身世的秘密??纱蟾攀谴竽X一時接收到太多訊息的關系,變得很難組織語言,只是徒勞地抓住他的胳膊,喉嚨里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可以。 我不可以失去現在的一切。 雖然本該是他的,但已經給我了,就應該是我的。什么也沒有付出的人,憑什么就可以得到一切?不會還給他的,絕對不會。 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混亂的大腦開始被暴力情緒控制,甚至思考起了用角落的玻璃缸襲擊對方的可能。 反正,桑正白會搞定的。像三年前那樣,我不是也什么事沒有嗎……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逐漸失控的想法,叫我驟然回神。 “紀醫生,有只小泰迪情況不太好,你快點過來看一下?!?/br> 紀晨風看了眼關住的門,回道:“就來?!?/br> 一點點將我的手撥離,原子彈爆炸后,他沒有要管傷亡情況的意思,什么話也沒留,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門開了又關,室內一片寂靜,我靠坐在辦公桌上,短短幾秒鐘,不止掌心,連后背都被冰冷的汗水覆蓋。 媽的,差點就成殺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