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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孫五歲半(清穿) 第104節

    太子笑容更深了些,“元寶可知,生辰過后,你便要讀書去了?”

    弘晏的生辰在二月初一,南巡啟程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來回少說也要三個月,何況延水路而下,駐蹕多個地方,又視察黃河與諸多河道之舉,難免與課業沖突。太子細細同弘晏講來,有條有理令人信服,最后補充說,你額娘連伴讀都給你安排好了。

    ……沉浸于新愛好無法自拔,弘晏萬萬沒想到,他六歲了,即將開始早出晚歸的讀書生涯。

    差點點掛上一張痛苦面具,他僵硬地看向太子妃,就見太子妃點了點頭,笑道:“一個你認識,正是赫舍里家的善恒表弟,一個是瓜爾佳家的,皇上特意賜了恩典。還有從前就跟著你的楊柏,他阿瑪對你阿瑪忠心,皇上特意提了,此番也不能夠落下他?!?/br>
    按理說伴讀一般都是兩個名額,誰知輪到弘晏的時候,皇上勾筆加了一個,就是瓜爾佳氏的嫡脈小少爺。這里的瓜爾佳氏扎根京城,與太子妃同姓不同支,雖有沾親帶故的聯系,親緣卻是隔得很遠。

    也是太子妃娘家沒有適齡伴讀,兩個弟弟遠在福州,一個成親兩年,一個尚未成婚,叔伯家的孩子同樣合不上,皇上挑來挑去,便挑了京中的瓜爾佳氏。與富察氏一樣,他們世世代代在軍中打拼,立下的戰功不計其數,人脈不是旁人可比——其中蘊意,足夠讓毓慶宮上上下下歡喜。

    還有楊柏,他不是包衣,不是漢軍旗,而是純粹的漢人,與完顏一文一武守在長孫身邊。放在從前,這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伴讀名單出來之后,需要太子妃安排事宜,太子與她討論過一回,最后心有靈犀地停了下來,沒有深入揣測皇上的心思。

    就像儲君之位莫名其妙地穩如泰山,大清也在慢慢改變。

    ……

    得知太子妃的肯定回答,又向太子刨根問底許久,弘晏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他爹沒說謊?;噬显景俜职僖由纤?,如今考慮課業因素,怕也在糾結中。

    盡管有汗瑪法親自開蒙,打基礎,學語言,哪項不重要?它們卻無法與下江南的誘惑相比。

    弘晏心動了,雖然伴讀有點多,但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想了想,他試探地問:“阿瑪有何主意,能夠說服汗瑪法,使得課業延后?”

    這話絕不能夠他來說,否則勤奮苦學的人設就崩了,嗯,即使早就崩了好幾回。

    太子笑而不語,慢悠悠伸出手掌,往弘晏面前遞了遞。

    “……”大過年的這樣,真的好嗎。

    弘晏猶豫幾秒,義正嚴辭地說:“最多兩封!”

    瞧他那副寧死不屈的模樣,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有太子妃的嗔視,最終答應下來。

    ——

    弘晏拿了最中規中矩的兩篇,沒有過分熱情的話,也沒有詩篇附在尾頁,絕大部分內容是畫法交流。

    誰知太子嚴肅了一張臉,在除夕夜挑燈夜讀,逐字逐句琢磨過去,終于發現一道非同尋常之處,普普通通的交流里邊,中間一段話用的是藏頭詩。

    藏得很是隱蔽,聯合起來便是一句話:世上唯有元寶最知我心。

    太子:“……”

    太子:???

    大年初一這日,也就是第二天,皇上祭天壇,祭太廟,接受百官的新年祝福,等到諸事已了,太子穿著一件新衣裳,迫不及待去往乾清宮。

    “汗阿瑪,兒臣是為南巡一事,還有元寶的學業,兒臣尋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br>
    皇上哦了一聲,頗為感興趣地問他,“什么法子?”

    太子悠悠道:“讓師傅們隨駕。一來不耽誤讀書,二來賞玩風景,放松身心,何其樂哉?”

    讀書了,就沒空撈魚了。

    皇上沉吟半晌,露出贊賞的神色:“你說的有理。既如此,書冊描紅全都帶上,文房四寶多備幾套,就如朕接見地方官員一般,勞逸結合為好!”

    第120章 奏對   一更(捉蟲)

    皇上與太子達成共識的第二天,四貝勒府。

    年節喜氣感染了每個正院的下人,他們腳步輕快,來來往往帶著一張笑面兒,碰見問安的時候說上一句吉祥話。如今他們的日子是越發好過起來,四爺來正院來得勤,與福晉的感情眼看著一日日加深,非但如此,大阿哥再也沒有發過低燒或是小感冒,康健得連太醫都嘖嘖稱奇。

    大阿哥還好說,聽聞前院養著的二阿哥,一掃病懨懨的身體,一來靠著皇長孫殿下的指點,二來靠著那本調養手冊。要知道二阿哥生來體弱,斷定早夭之相,如今能夠將養回來,誰見了都得感嘆一聲奇跡!

    正月里過新年,皇上封筆,眾阿哥也有幾日假期。當差的,讀書的,都得了空閑,如九爺十爺撒了歡似的出宮玩樂,四爺倒喜歡宅在府里,偶爾想起除夕家宴的種種,給予三哥‘愛的關懷’。

    每每四貝勒府標識的馬車停在門前,三爺都得打一個哆嗦,他實在是怕了這個弟弟了。為了臉面,他也不好把四爺拒之門外,再說了,和老四撕破臉,誰來聽他碎嘴的小愛好?

    他是不可能放棄知音的,和平相處不好么。上回灌醉他的賬還沒算呢!

    盡管三爺是個文藝青年,武力值怕還比不上九爺,但他終究是兄長,四爺不能像教訓九爺那般教訓他,須得表面尊敬。

    這就有些為難了。

    一來二去,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好達成詭異的和諧,兄弟情暫且維持原樣。四爺說起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懊惱,惹得四福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爺為知己之位,真是犧牲良多?!?/br>
    四爺嘆了口氣,十分贊同這話。

    再這樣下去,便是把他扯進后宮爭斗,他也能游刃有余,殺出一條血路來。

    轉念一想,面色緩和了好些,過些日子,將有南巡的大好機會,他在隨駕的行列。除卻他與二哥,還有七弟、十二弟與十三弟,都是碩果僅存的、不是知己的好苗子,如此一來,不僅耳根清凈,還能與元寶朝夕相處——上一回朝夕相處,還是抄家與整頓國庫,至今已然遙遠,每每回憶不由唏噓。

    尤其是老八不在,他飯都能多吃幾口。

    四爺有太子開后門,故而知道隨行名單,除了皇子皇孫,此回沒有高位妃嬪,頂多是貴人位分。同四福晉說起的時候,她微微一愣,道:“十二弟……是頭一次出巡吧?”

    “不錯?!彼臓旑h首,為福晉解答疑惑,“近來十二讀書用功,常常為師傅夸贊,汗阿瑪都看在眼里?!?/br>
    原是如此。四福晉輕聲道:“這回的名單,倒是不同往常?!?/br>
    四爺贊許地看她一眼,“巡察河道,接見官員,樁樁件件都與朝事有關,非是一味游覽?!鼻姨蟛辉诜钚兄?,這樣的情形下,主位娘娘不必跟隨,捎幾個貴人常在即可。

    四爺說罷,眼眸深了深。去歲年初整頓吏治,京城大肆換血,江南那邊卻是淺淺治了一治,頂多刮掉一層表皮,摘去幾顆名單上的毒瘤。此番南巡,汗阿瑪可有整治江南官場的念頭,可有他發揮的余地?

    四福晉微微恍然。

    見四爺雙目微凝,她嗔他一眼,大過年的不宜思慮過重,于是笑起來,提到弘晏的生辰,“……雖說還有幾日,眨眼就過去,還是提前準備為好。送些什么,爺可有主意?”

    四爺瞬間拔出思緒,陷入另一種沉思。

    不錯,元寶快要過生辰了。預感到二月初一即將成為大型攀比現場,胤禛覺得,應該盡早準備起來。

    四貝勒府的禮另算,他作為名正言順的知己,私底下總要拔得頭籌才好。

    弘晏不缺銀票,也不缺珍寶,別人有的他都有,別人沒有的,他也有。放眼世間,真情最是動人,難不成……寫一本知己日記?

    ——

    乾清宮。

    皇上習慣了日復一日批折子,每每新年封筆,仍會分出幾分心思放在朝政上,聽說八貝勒有要事請見,立馬允準。

    八爺自從接手間諜計劃,過年不像別的皇阿哥那般悠閑,瞧著好似甘之如飴。他像是天生吃這碗飯,掌控下屬、處理情報,堪稱游刃有余,可以讓人忽略他的年紀,忽略他才新婚不久,已然立下大功。

    此番面君,是為稟報漕幫異動,特別是漕幫幫主,近來行蹤鬼祟不似往常。

    消息傳至京城,八爺心生疑慮,尤其是傳出南巡風聲的檔口。若聞天地會總壇覆滅,漕幫老實了十幾年,可會繼續老實下去?

    他將情報念給皇上,頓了頓,低聲說:“兒臣懷疑——”

    皇上接話:“懷疑漕幫同反賊余孽勾結?”

    八爺一怔,點點頭。

    “勾結如何,不勾結又如何?”皇上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時機正好?!?/br>
    八爺心頭一跳,只覺喉嚨有些干澀。

    汗阿瑪是想借此機會,鏟除漕幫?他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腦筋轉了千百個彎,怪不得……怪不得!

    “攘外必先安內?!被噬险酒鹕韥?,繞著御書房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萬國輿圖之前,目光悠遠。半晌開口道:“老八啊,你可知戴梓打造的新式戰車,同沙俄俘獲而來戰車部件,有幾分相似?”

    雖說兩者相比,那是天與地的差別,新式戰車是‘天’,沙俄戰車是‘地’,但不得不警惕。

    這是前去試探新式戰車威力的心腹戰將向他秘密稟報的。戰將摸爬滾打幾十年,還參加了三次準噶爾之戰,對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皇上當即召見弘晏,問他是如何畫的,神女又如何知道別國軍情——這和老九戴梓全然無關,皇上已經摸清了他的小伎倆。

    弘晏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神女無所不知。她說,沙俄的戰車落后無比,只參透了兩分設計,西洋小國裝備的,全是這些呢。還有火器,西洋早就研制出連發火炮,火槍怕也在路上啦?!?/br>
    連發?!

    皇上第一反應不信,第二反應還是沒信,此言太過荒謬!卻聽弘晏輕描淡寫地道:“神女從不會說謊,汗瑪法只需派人出海,一探究竟即可?!?/br>
    又說,“您問白晉也是沒用的,他沒有綠卡,還是佛郎機人,何況一個傳教士,如何能夠探聽重要的軍情機密?”

    皇上不知綠卡是什么,卻是緊皺眉心,久久未語。

    那時的弘晏沒有辯解,沒有想著說服祖父,他淡然無比地走了,背影如高人一般,最后輕飄飄撂下一句話,“汗瑪法只需查探廣州沿海,可有洋商買賣黑漆漆的福壽膏,那是不列顛積蓄百年的陰謀。至于連發,汗阿瑪著實不必擔憂,戴先生的研制已在路上了!”

    ……

    這都是除夕前夜的對話。

    皇上收回思緒,只見八爺瞳孔一縮,瞬間領悟其中含義,他不禁有些欣慰。

    沙俄從來都不安分。三藩之亂趁火打劫,后與準噶爾眉來眼去,如今準噶爾沒了,便勾搭上其余漠北部落,甚至想要勾搭西藏的兩位宗教首領。這也罷了,可那戰車一事,深深觸動了皇上的神經。

    ——大是大非上,元寶從不說謊。

    當下提這些還早,將士需要休養生息,經不起一場大戰。還是那句話,攘外必先安內,南巡的時機已經成熟,不論漕幫有沒有二心,都該鏟除了。

    它是扎在水脈之上的刺。

    還有反賊余孽,此番必將徹底清掃,皇上稍稍提點幾句,便讓八爺退下。

    心間震撼猶在,八爺猶豫了一會兒,垂首恭敬道:“兒臣斗膽。汗阿瑪雄韜偉略,要知漕幫動向,盡可捎上兒臣……”

    皇上點了點他,笑道:“朕想著過幾日再同你說。你胤禩不在名單之上,卻是秘密隨行,差事重著呢?!?/br>
    八爺一喜,神色堅定地應下:“謝汗阿瑪恩典!”

    ——

    大年初五,皇上開始研究水戰,只等初七召見重臣?;腥话l現兩日未見弘晏,他招來李德全問:“元寶一直待在毓慶宮?”

    李德全欲言又止。

    皇上擱下筆,淡淡望去,李德全趕忙道:“小爺前日受大貝勒熱情相邀,前去大貝勒府赴宴,昨日前往三貝勒府,今日、呃,今日前往四貝勒府?!?/br>
    皇上:“…………”

    是,南巡是不能撈魚,可現在還沒南巡不是。

    皇上叫人守在宮門口,一見到人就請來乾清宮,存心給他找找事做。

    等到傍晚時分,弘晏接受祖父召喚,腳步不停進了御書房,甜甜笑道:“汗瑪法,您找孫兒?”

    皇上唔了一聲,神色莫測地問他,若是兩軍遭遇,如何才能在河湖之中打贏水戰。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為難,哪知弘晏思慮片刻,搶過紙筆,沒有半分猶豫,唰唰畫了一個青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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