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療養院 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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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頓時端正了坐姿,扯了扯手腕上游龍的尾巴:“謝九思,你看著我點?!?/br> 游龍把尾巴從顧時手里抽出來,在顧時手背上拍了拍。 顧時抖擻起精神。 干他們這一行呢,最重要的是要會裝神弄鬼。 一般來講,人是看不到妖怪或者那些非自然存在的。真遇到什么事情了,第一反應也肯定是報警走法律程序。哪怕最終到了需要求助非自然手段的時候,正常法治社會里長大的人,對于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也都是半信半疑的。 顧修明說得很對,要接待這樣的客人,首先要會裝神弄鬼。 顧時凝神,生疏的以神思抓來了一縷風,將門口的木插銷打開。 站在門外的客人聽到了動靜,放下了準備敲門的手。 來時的山道倏然灌來一陣風,揚起了枯枝上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幾乎讓人站不住腳。 眼前厚重的山門被風吹開,伴隨著令人難耐的吱呀聲,縫隙漸大,門內的光亮流瀉而出。 蒼梧觀在新年過后就沒有人在了,雖然在新年的時候,妖怪們團建時搞了一次大掃除,但年后又下了雪,無人清理。 觀內白茫茫的積雪讓天光顯得格外明亮。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加速了無數倍。 隨著厚重的門扉緩緩打開,吹開大門的風并未停止腳步,它順階而上,在來客沉默地注視下,冰雪隨著風迅速消融,露出掩蓋其下的石板路與蒼青古松。 石板間被厚重的雪壓倒匍匐的堅韌野草重新抬起了頭,零零碎碎地抽出丁點翠綠的新芽。 在大門徹底敞開的時候,原本被冰雪覆蓋的冷清道觀,展露出了不屬于這個時間的春天的模樣。 客人呆怔許久,最終仰起頭來,目光深深地看著這座落魄道觀大門前的聯匾。 求神求佛不如求己 信天信命不如信人 門上還貼著明顯經歷過無數風吹雨打的紙張,上邊寫著“封建迷信不可取”。 “……” 客人收回視線,又看了一眼連水漬都消失得一干二凈的道觀內里。 客人:“……” 行。 第七十八章 顧時兩眼發亮,看著與周圍的白色格格不入、綠意盎然的蒼梧觀。 他捏了捏游龍的尾巴:“謝九思看到沒?我好牛??!” 被拽了尾巴的游龍微微一僵,將尾巴從顧時手里抽出來,塞到了肚皮底下。 顧時沉浸在自己第一次裝大逼的興奮里,沒有注意到謝九思的不自在。 他捏不到龍尾巴了,就抬手搓了搓臉冷靜了一下。 客人還愣在門口。 這必然是被我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馭風之術給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顧時得意的哼哼兩聲,看著山門殿前那一道凝固住的黑漆漆的身影,對自己的手筆非常滿意。 牛逼??! 不愧是我。 顧時喜滋滋地站起來,轉頭看向顧修明,十分囂張:“我自立門戶了!” “哦?!鳖櫺廾骼淠畱?幾口吃完了飯,把碗筷往他懷里一塞,“快滾快滾?!?/br> 哼。 顧時揣著碗,昂首挺胸,扭頭把碗筷送回食堂,一溜煙跑回了蒼梧觀。 客人已經走進了門,他得趕回去燒壺熱水泡好茶,不然這一波裝完豈不是沒后續了! 那可不行。 顧時火急火燎地進了伙房。 蒼梧觀沒什么游客,一年365天至少有350天孤零零的就顧時爺孫倆在,所以也沒立什么指路的牌子。 但蒼梧觀的而積很大,幾個大殿的路又不是上坡就是階梯。 顧時和顧修明身體素質好,走慣了,從山門殿到三清殿一路往上,正常步速得溜達個半個多鐘頭。 沒打過招呼第一次來的話,根據顧時以前的觀察,走馬觀花繞蒼梧觀一圈能有一個半小時,如果上后山的話時間還能拉得更長。 顧時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他打了井水升上火,低頭看看自己的襯衫牛仔褲。 薄薄的衣物與冬日的寒涼格格不入。 不過用來裝樣子正好。 反正他也不覺得冷。 顧時看著灶臺里的火,等著水燒開。 來客穿過山門殿,拾級而上。 他有些驚訝。 從大門口的聯匾就看得出來,這個道觀的香火并不旺。 門匾和聯匾的木頭都不怎么樣,字倒是寫得還不錯,但也沒有保護好,牌匾上甚至都能看到幾個蟲洞。 但出乎意料的,里邊很大。 從而積和建制規格大概看得出來,這里曾經鼎盛過,只是如今沒落了,甚至到了令人鮮有耳聞的程度。 來客看了一眼路邊已經煥出了新芽的荒草,緊了緊羽絨服的拉鏈。 他有些忐忑,又微妙的松了口氣。 如果只是融雪,他還想得到許多種江湖騙子裝神弄鬼的手法,但使大而積的植物短時間內重新煥出新芽這種能力,看著就不是什么科學手段。 他找到這里想要尋求幫助,自然不想遭遇江湖騙子。 顧時燒開了水,泡好了茶。 茶是從謝九思那兒拿來的一小袋,提神醒腦,可以讓人短暫的放下煩惱。 正適合被不干凈的玩意兒糾纏的倒霉蛋。 顧時將茶端到客殿,瞅了一眼正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慢慢往上坡走的客人,伸手就要捏謝九思的尾巴。 盤在手腕上閉目養神的游龍卻飛速把垂下來的尾巴一收,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顧時沒往心里去。 他看著圈在手腕上如同一條紅繩的赤色游龍,捏不到就戳了戳。 “謝九思,你看那個人身上那層白霧是什么?” 謝九思抬眼。 那位正緩步靠近都客人,身上朦朦朧朧的籠著一層幾不可察的薄霧。 顧時以前攆過不少妖怪,入職療養院之后更是見了許多。 像這位客人這種身上泛著rou眼可見的異常的,哪怕在妖怪里也挺少見。 顧時只在作孽多端的妖怪身上看到過這種現象的存在。 但不同的是,那些妖怪們身上從未見過這樣淺薄透明的白色,而是不祥的深沉血色。 一看就沒干好事的那種。 根據顧修明的說法,那就是因果,是他們造的孽,造孽太多,自然而然就會體現在外在上。 一般小打小鬧是不至于沾上這么嚴重的東西的,哪怕是有小妖怪跑去作祟,也不會形成那樣的血霧。 而一旦沾上了,那肯定就是性命相關的事。 這位客人身上模模糊糊的白霧跟那種因果很像,但凡顏色變一變,加上他那副全身上下都藏在黑色羽絨服里的架勢,顧時都第一時間把他扔出鐘山了。 游龍眼中略過蒼山,看到了在觀中漫步的人影。 “是一份機緣?!敝x九思的聲音響起,“外人賦予他的機緣?!?/br> 他話音落下,卻沒有得到顧時的答復。 游龍抬起頭來。 顧時眉頭緊皺:“你為什么可以講話?”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變回原形的時候,一開口就是老雞仔了,謝九思怎么就不一樣了? 謝九思:“……” 謝九思有些無奈:“這是傳音?!?/br> 顧時變雞仔的時候,還一個法術都不會呢,畢竟傳承都被別人拿走了,一切都得從零開始。 “哦……”顧時嘟噥一聲,將話題拉了回去,“機緣還能別人給嗎?” “自然?!毙↓埖哪X袋點了點,見顧時沒有摸它尾部的意思,重新舒舒服服的盤了起來,“我連命數都能與你平分,機緣自然也能分?!?/br> 也是。 顧時點點頭,手摸上杯壁試了試溫度。 天冷,茶水冷得也快。 顧時端著茶盤,進了客殿,從里拉開了大門,與正巧踏上了最后一階臺階的客人對上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