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br>
    祁念一沒回答他，轉而在心里對白澤說道：“你這個方法還挺管用的?！?/br>
    相傳白澤是天生靈物，對于靈魂靈體這種東西，最為了解。

    脫離了謝天行的身體之后，聞離江顯得格外不安，他不斷地后退，想要遠離祁念一，但是他的靈魂終究還有一部分殘片留在謝天行體內，他無法離開太遠。

    祁念一伸手一抓，將聞離江直接禁錮在自己面前，先是對謝天行道：“你要不回避一下？”

    謝天行嘴唇微抿，卻還是堅定道：“不，我就在這?！?/br>
    祁念一便也由他。

    她雙眸亮起，金色的眼瞳中出現了一圈細微的白線，散發出玄妙的光芒。

    她的聲音在聞離江耳中聽起來仿佛帶有什么無法抗拒的規則之力，讓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維。

    這種仿佛腦子被人一頁頁翻閱過去的感覺讓聞離江幾欲嘔吐。

    他眼神空洞，在祁念一的神通力之下，整個靈魂的顏色都在漸漸淡去。

    謝天行看著這一幕，眼中情緒飛快地變化，表情非常掙扎。

    過了不知道多久，祁念一才松開手，看樣子是已經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聞離江仿佛遭受重創一般，整個靈魂淡到只剩一個虛影。

    他的靈魂和謝天行還有一些殘片相連，便回到了謝天行這個載體中溫養。

    祁念一臨走前，回頭看了眼謝天行的模樣，往他手中塞了一張紙條。

    紙條中寫著一個法訣，祁念一低聲道：“他遲早有一日會隨深淵一同覆滅，這是讓他離開你身體的方法?！?/br>
    說完，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隕星峰上的那段談話，也快到了尾聲。

    被叫破身份的時候，無涯劍尊就已經知道，今日這遭，絕不會簡單被放過去了。

    他聲音沙啞道：“逃離深淵這件事，我已經謀劃了不知道多少年?！?/br>
    無涯劍尊道：“確實是不知道多久，畢竟深淵之中對于我們而言，沒有時間變化?！?/br>
    他眼神復雜：“說起來，我能成為那千千萬萬被吸收的靈魂之中唯一一個清醒過來的人，還是因為你?！?/br>
    墨無書表情有些訝異。

    “因為你下了深淵，斬殺了無數魑魅魍魎，我感受到了你的劍氣?！?/br>
    無涯劍尊看著自己的手掌心，聞新焰這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這雙手不像他自己那雙劍修的手，沒有厚厚的繭子。

    “所有rou身消亡，靈魂被深淵吸收的人，都會遺忘過去的事情，沒有意識、沒有神智、沒有記憶，真正是個被深淵cao縱的木偶?！?/br>
    “但無論忘了什么，我都不會忘了滄浪劍?！?/br>
    是他親手所創的劍法，喚醒了他的一絲靈識。

    墨無書只身鎮壓深淵二十年，是他日復一日的劍氣，將無涯劍尊徹底喚醒。

    “適逢那時深淵之中的力量消減，纏繞在我身上的惡念淡了些，我才能漸漸擁有自己的意識，找回過去的記憶?！?/br>
    言罷，無涯劍尊神情鄭重起來：“但我要警告你，不要因為我這個例外而對深淵中那些靈魂報有期待。

    早在被深淵吸收的那一日開始，他們就已經徹徹底底的淪為了深淵之物，和魑魅魍魎以及影禍沒有任何區別?！?/br>
    “幾百年的時間，每日都浸泡在足以吞沒整個大陸的惡念之中，完全能將一個正常人變成惡鬼。更何況是一些沒有神智的靈魂?！?/br>
    無涯劍尊低聲道：“與其稱他們為過去同袍的靈魂，不如將他們當做純粹的惡念更加準確?！?/br>
    墨無書眼神晦暗不明，他起身離開前，站在房門邊，問出了自己之前一直想問的那句話。

    “師尊，你一直那么抗拒靠近深淵，抗拒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們，是因為不想再死一次了，對嗎？”

    聞言，無涯劍尊臉上出現一抹羞愧夾雜著膽怯的表情。

    他靜了許久，才低沉道：“是啊，老了，開始怕死，更怕再死一次?！?/br>
    “不愿再靠近深淵，怕被深淵再次吸收進去，重歸那暗無天日的世界?！?/br>
    在他是一個游魂，在深淵之中茫然度日的時候，是不會有這樣的感受的。

    但在他清醒過來之后，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局面，更加知道外面世界的好，知道活著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就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門外傳來墨無書平緩而溫厚的聲音。

    “怕死不是什么好羞愧的事情，尤其是你已經為天下人死過一次的時候?！?/br>
    墨無書正視著無涯劍尊，鄭重道：“當年您戰死突然，有句話一直沒有說過，現在再說也不晚?！?/br>
    “往后的事情，請您放心交給我們，您可以好好休息了?！?/br>
    ……

    聽墨無書講完了來龍去脈，祁念一神色了然：“果然如此?！?/br>
    墨無書問道：“你那邊如何？”

    祁念一喝了口熱湯暖了暖身子，說道：“聞離江并不是從深淵逃離出來的?！?/br>
    她頓了下，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這件事情。

    “那五個人，一直都覺得他們身處的深淵之中，是他們飛升通往仙界的一個過渡。

    飛升之人需要除穢物、斬三尸、吸取信仰之力，完成這三步之后，才能夠徹底飛升?！?/br>
    祁念一：“他們除去的所謂‘穢物’，混合著白澤的力量，埋在蓬萊仙池，化作一粒血種。而斬去的三尸進入到了佛國佛子的體內被孕育出來……也就是大師兄。最后吸收的信仰之力，就是深淵形成并擴張的真正源頭——無所不在的惡念?！?/br>
    祁念一淡聲道：“那五個人之間也并不和諧，互相之間為爭大道，彼此也有過廝殺，聞離江是在那時候敗下陣來，靈魂潰散，只逃出了一半的靈魂，躲進了一把匕首中。

    在他的認知中，他這是被人暗算，飛升失敗了?！?/br>
    祁念一微微皺眉，似乎在詢問，又似乎在自語：“惡念，能不能被徹底消除呢？”

    墨無書直接道：“不可能?！?/br>
    祁念一緩緩道：“或許不需要將它完全消除?！?/br>
    她思索道：“所有人都會有惡念，包括你我。但大多數人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惡意，這才有了這個世界的秩序，而現在的惡念太強，甚至開始吞噬大陸，換言之……我們的世界已經完全失衡了?！?/br>
    “我知道惡念無法永久的消除，但只要吞沒深淵中的惡念，讓善惡重歸平衡，這才能讓這個世界回歸到原本的模樣?！?/br>
    墨無書輕嘆一聲，看向祁念一：“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不待她回話，墨無書就又道：“算了，一定又是什么非常危險的事情?！?/br>
    祁念一笑了起來：“您又知道了？”

    墨無書略一攤手：“因為我以前要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靈虛子就是這么念叨我的?！?/br>
    祁念一卻道：“但這次，還真沒什么危險?！?/br>
    她捧著手中的瓷碗，看著熱氣在她面前化作白煙。

    “我打算去一趟妖域?！?/br>
    墨無書按著眉心，無奈道：“這還不危險？”

    祁念一笑瞇瞇說道：“時間都過去這么久了，您是不是該對我有些改觀?！?/br>
    墨無書不解地揚眉。

    “我如今的修為，去妖域隨便逛逛，還是沒什么問題的?！?/br>
    墨無書失笑：“也是，你現在的修為，我都看不透?！?/br>
    祁念一輕描淡寫道：“再說了，我手上還有人質，不用擔心?！?/br>
    “人質？”

    說著，他們身旁的地面上閃過一道白光。

    一個圓滾滾黑白色的毛絨生物出現了。

    祁念一看著妖皇，笑著說：“不對，應該是妖質?！?/br>
    第148章 初臨妖域

    熊貓剛被放出來， 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它警惕地看了祁念一一眼，四肢并用地連退好幾步，企圖離這個可怕的女人遠一點。

    但他們還有靈寵契約在身上， 祁念一心念一動， 熊貓就被迫止住了腳步， 四個短粗的毛絨爪子在原地撲騰了幾下， 被祁念一拎回身邊蹲著， 方便她熊貓頭頂的毛。

    姬玚捂著腦袋， 黑色眼珠流露出明顯的怨念。

    “你再揉， 我會禿的， 我最近掉毛特別多你沒發現嗎！”

    祁念一輕描淡寫道：“沒事，回頭讓大師兄給你配一點養毛液?！?/br>
    “還有?！逼钅钜谎a充道，“熊貓形態的時候，不要隨便說人話， 不可愛了?！?/br>
    姬玚內心滿是絕望。

    重歸寒冬之后，隕星峰后山竹林里的熊貓們都紛紛溫暖的地方窩了起來，倒顯得后山的竹林冷清了不少， 祁念一很久沒擼到過，有些手癢， 又不能強行把熊貓們拽出來，便只能成天拿姬玚滿足自己。

    不僅祁念一，隕星峰其他人也是如此。

    姬玚看著那只隕星峰上的大橘貓成日里在溫淮瑜腳邊蹭來蹭去，被養的油光水滑的， 總覺得對方是在沖他耀武揚威。

    有了溫淮瑜撐腰， 大橘貓愈發趾高氣昂起來， 輕易不讓人摸。

    只有姬玚， 因為有靈寵契約在身， 隨隨便便都能被撈起來揉一把。

    回想幾年前，姬玚萬萬想不到，他堂堂妖皇活得連只貓都不如。

    墨無書打量著熊貓，訝異道：“幾年過去，它好像都沒怎么長大，嗯……倒是胖了一圈?！?/br>
    祁念一：“妖族的生長周期都是很長的，至少也是百年起，以它目前的年齡，在妖族中妥妥的還是個幼崽，若按照妖族的年齡來算，他距離成年至少還有個兩百多年?！?/br>
    聞言，墨無書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小四，你這樣壓榨小孩，是不是不太合適？”

    現在的熊貓仍然是幼崽體型，只是比早先看到的時候，身姿又更加圓潤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