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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敢承認自己對薛翦的喜歡,遠早于后來認知到的那一天。 他的心,在澤安重遇薛翦時便動了。 第136章 大婚 終此一生,唯汝一人,白首不負。 一記喜鵲聲鳴亮天空, 劃下一片碧藍。 薛翦昨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足熬到天色將明才覺出幾許困倦。闔眼沒多久,就被小竹邊喚邊搖, 語調摻著nongnong的急切:“小姐快起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替你梳妝穿衣了?!?/br> “現在什么時辰?”簾帳后逸著少女低黯的嗓音, 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已過五更天了,小姐快起來吧, 可別誤了吉時才是!” 一聽才五更,微微蹙起的眉倏又舒展,朝里頭翻了個身, 淡淡道:“誤不了?!?/br> 觀其打定主意難肯起身, 小竹額心輕擰, 躊躇稍刻方將門外侍女統統招進, 頂著膽兒把薛翦拉下床, 伺候著凈面洗浴。 不多時,幾個十全婆子終于到場,捧著繁復的嫁衣服侍她穿戴。完畢后, 又把人牽到妝鏡前, 一面描眉點絳,一面拿起角梳為她細細梳發。 和風入室,撩得一縷發絲逃出掌心, 貼在薛翦臉上癢癢的,惹她搖了搖頭, 眼簾依舊低垂,仿佛在這段冗長又寂寞的擺弄中,試圖再睡過去。 十全婆子瞧她如此定性,綣著聲兒向小竹悄悄打探:“你家小姐可是不喜姑爺?” 大婚之日, 新娘子臉上既不顯緊張,又沒有什么歡愉之色,好像與一貫日子別無不同。 饒她音氣再小,到底躲不開習武之人的耳力,未及一瞬,便聞身前響起一道頗沉悶的:“房嬤何出此言?” 話里話外都沾了不悅。 那開口的婆子啞然半晌,對著她竟有些慌亂,最后只是訕訕道:“噯,瞧我這嘴!是我不該,姑娘別往心里去?!?/br> 薛翦順著鏡面望她一瞬,未再多言,倒是經此這般,徹底清醒了。 晨輝立進院門,疏影斜著窗沿款款而動,在張燈結彩的李府開辟出一角靜謐安詳的景象。 李聿獨身坐在案前,眉宇間流露疲乏之色。 昨日章佑他們上到府中,分明說過數次的話還要撿起再念叨,好賴不肯放他一馬。最后終于清凈時,他又頻頻記著薛翦,想她囂張恣意的模樣、羞怯卻不甘示弱的神情、還有因擔心他,徑自闖入李府的畫面 此般種種,皆令他心神引往,久難消住。 須臾,耳邊傳來叩門聲,是陸衡前來稟報,說梁公公奉太子殿下之命,送了賀禮來。 李聿眉目沉定,緩和許久才遲疑道:“太子殿下?” 陸衡頷首,站在門下沒敢去看公子的表情。 未幾,便又聽得他問:“可有帶什么話?” “回公子,都是些慶喜之言,別無殊詞?!?/br> 微光印著李聿一雙困惑的眼,不知太子此舉是進是退,抬手按了按睛明,皺眉道:“母親那邊” 自他與薛翦的婚事定下,母親可謂十足不滿,為此跟父親大吵了幾次,說什么也不愿與薛家結親。他不想委屈薛翦,遂日日傍晚都去母親那兒替她辯白,無一日落下,便是再牢固的看法,也該被他磨卸了罷。 陸衡知曉他的顧慮,忙回他:“夫人一早便在安排府中眾事宜,未有不妥情狀,公子放心?!?/br> 及此,李聿方松口氣,忽然想到什么,斂正容色吩咐:“對了,太子殿下送來的東西,勞請母親替我妥善安置——不可擺我房里?!?/br> 膈應。 他后半句咬得微重,使陸衡稍頓了頓,應承后默然退下。 申時四刻,李聿著一攏蘇繡絳袍出至府前,冠冕軒睿,唯獨眼底攜了些許灼色。李知打眼瞧了,挪步靠近他身邊,輕問:“可是緊張?” 話罷,高深地笑一笑,“我當年迎娶你母親時,你祖父偷么著給我塞了半兩酒他若在,眼下應給你送了?!?/br> 心思被父親發現,原有些自慚,但聽他提起這樣的往事,到底垂眸笑了,調侃著說:“那半兩酒,可是真有效用?” 李知凝他一眼,忽而大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這小子,還敢打聽這個!快去薛府接人罷?!?/br> 李聿會意地勾起唇角,攥鬃而上,打馬在隊前往薛府行去。 暮色朦朧,鼓樂喧天。迎親的隊伍在震耳欲聾的炮仗聲中緩緩駐定,薛翦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頭的慶賀與歡鬧聲如浪潮般席卷涌來。上半晌還冷靜自若的心一霎鼓動如擂,不覺將步伐鈍了下去。 甫一邁出大門,攙扶她的手便離了身,爾后一節紅綢花繩遞到她面前,能聽見一個低柔的聲音對她說道:“別怕,跟著我?!?/br> 僅此一句,讓她躁亂不安的心驟然歸位,握著他遞來的紅綢,被他一步步緩慢牽引著,上了喜轎。 李府今日賓客滿席,充耳俱是鼎沸人聲。 轎子落地,薛翦便由手中綢繩引著跨過火盆、馬鞍,到正堂行交拜禮。 一切禮儀結束后,復由喜婆扶著入東院新房,牽去喜床前坐。 因李府獨李聿一位公子,遠近親戚的小輩又與他多不熟烈,故而新房外并沒有預想的那般哄鬧。窗扇貼著鴛鴦喜字,微微支開,爬進些花香鋪陳滿室。 薛翦坐在床沿,兩手交疊擺放膝上,端端正正,且一副新娘子該有的羞怯狀。小竹瞧著,卻總覺哪里奇怪。 果然,嫻靜不了一刻,就見她微抻食指,繞著蓋頭垂下的流蘇一圈圈把玩,隨口道:“你說李聿什么時候回來?這些太重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