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岳遲在山門的那段時間,其實并不用笛作兵器,只是偶爾玩作消遣??裳︳迳洗卧诰┏且姷剿?,他身上未曾佩劍,唯有一枚長笛。 “是他!”薛翦將頭輕輕一點,眼底突然神采煥發,“他現下果真在鄲城嗎?身邊可有同伴?或曾遇過什么麻煩?” 岳遲畢竟是她的前輩,又是授她一身武藝之人,原不該令她這么擔心,可他突然下山云游,復至京城,后再不辭而別,任意挑揀一個出來都尤為古怪。 薛植羨瞧她這樣,安撫似地笑了笑:“你別著急,那位老者一切安好?!?/br> 話至一半,他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緩聲道:“只是據目前所探到的消息,他曾多次輾轉住處,行蹤難定,卻也不見與何人有所來往” “哥哥的意思是,他在躲什么人?” 薛植羨不置可否,過了片息,又添聲說:“也有可能,是在找人?!?/br> 薛翦點頭,忖度再三后,終是不放心道:“哥哥,你能幫我繼續留意他的去向嗎?我怕他遇上什么麻煩,不好周全?!?/br> 薛植羨應了一聲,負手于身后,“沒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在翰林院還有些東西需要整理?!?/br> 聽言,薛翦忙將手里的劍抱豎懷中,咧嘴笑道:“我送哥哥?!?/br> 蘇緣亦是眼尾微揚,上前挽住薛翦,“我也去!” 與此同時,東宮。 重輝殿內一側朱窗旁,立著一道皓月清風的身影,他身形未動,聲線卻如刀鋒冷露一般泠泠傳來,“禮部那些人又留在御前進言了?” “回殿下,禮部此次似乎是在同陛下商議二殿下加冠的事宜,還有”梁安壓下眸中喜色,依舊規矩稟道:“為二殿下擇選封地?!?/br> 話音甫落,窗邊那道身影緩緩轉了過來,眉梢似有驚異,語氣卻斂著濃郁的譏嘲:“陛下終于舍得了?” 梁安聽得臉色一滯,忙要提醒殿下慎言,可稍一抬頭,就見他眼中寒意四散,懾得他又退到案后,穩了穩不住發顫的心。 陛下素來對二殿下更加喜愛,言語軟和,封賞不斷。而面對太子,總是持著一副肅颯神情,公事公言,亦鮮少召太子一同品茶用膳,較之父子,竟更像君臣。 雖然眼下陛下能否同意二殿下之藩尚不可知,但禮部此舉于東宮,到底有利無弊,太子殿下若是這時惹陛下不快 思訖,梁安還是垂首說了句:“禮部那幾位大人的性子多少是犟了些,殿下不如先耐心候上一段時日,橫豎離二殿下及冠也不遠了?!?/br> 高成淮挑眉,淡淡瞧了他一眼,神色未變,抬腳走到案邊端起茶盞,揭開杯蓋在上面輕輕刮了刮,“承華宮那位,近來就沒有什么動靜么?” 梁安聞言躬身上前,在他身側低低回稟,末了得他吩咐,這才無聲退了出去。 暮色四合,零星閃爍。 陶氏一身閑散地坐在院中,吃口甜糕的功夫,眼神與旁邊的少年相碰,淡然開口:“說吧,你又在書院惹什么禍了?想要我在你爹爹面前如何打圓場?” 李聿聞言怔了一瞬,繼而垂下眼,掩去里面一絲情緒,對陶氏笑道:“母親當真錯怪孩兒了,孩兒近來在書院頗為勤苦,何來闖禍一說?” “得了吧?!碧帐铣戳艘谎?,捻在手里的甜糕緩緩擱在盒上,拿起巾帕揩了揩嘴角,“你這幾日天天往我跟前獻殷勤,我還能瞧不出你那點心思?你若不愿說,我也懶得再問,權當你這個孝順兒子替我圖個清閑?!?/br> 聞聽此,李聿皺皺眉,斟酌了半晌,到底抬眸對陶氏道:“什么都瞞不過母親,孩兒確有一事相求?!?/br> 陶氏輕哼一聲,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孩兒有一心悅之人,想要上門提親,娶她過門?!崩铐矘O自然地開口,眼底露出幾許明朗的光亮。 陶氏聽了,不由心頭一凜,盯著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方問:“是哪家的小姐?” “是薛相之女,薛翦?!?/br> 話落,陶氏臉色徹底沉了,冷聲道:“你聽得見你自己在說什么嗎?薛家姑娘可是一般人敢娶進門的?” 她勉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衣袖從案上拂到膝頭,“我不同意?!?/br> 李聿也沒想過她能立時接受,早已有所準備,是以容色未改,認真道:“薛翦她聰穎活潑,重情重義,孩兒看她哪里都好,絕非兒戲之言。待母親見過她,一定也會跟孩兒一樣心生歡喜的?!?/br> “聰穎活潑?僅憑她兒時對你所為,我只瞧出了嬌縱頑劣!你若是還在惱我給你和蘇二姑娘搭線一事,大可以講出來,不必用這種法子來氣我!”陶氏到底沒能憋住,素手一拍桌案,整齊摞在盒上的糕點微微震了震。 “母親”李聿喟了一口氣,頗有無奈地站起身,正欲再言,倏聞院外傳來一陣嘈雜人聲,接著便見一名侍女慌張跑來,大喊道:“夫人!不好了!書房走水了!” 李聿身形微頓,登時朝那侍女問道:“父親在哪?” “老爺他老爺還在書房” 不及她說完,李聿已經奪步而去,身影里化著厚重的不安與焦急,徒留陶氏在后面苦苦追喊,卻是片刻都不曾停下。 見狀,陶氏連忙遣了闔院之人前去救火,自己也提裙踉蹌跑去,還不忘吩咐眾人千萬攔下公子,決不可讓他以身犯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