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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風過,如同挑著一注秋水往人衣襟里灌。重輝殿外立著一名身穿玄服的男子,見高成淮來了便肅身走到他跟前拜見,也不顧這風雨。 高成淮看他一眼,徑自往殿內走去,“可是查到了什么?” 陳謂垂首道:“回殿下,一月前,有人曾在城郊外見過寧逸與衛府大公子,衛良。那日夜里寧逸還曾拜訪過薛府?!?/br> 話音方落,高成淮眉梢微不可察地抬了抬,“消息準確么?” “屬下不敢貿然回稟,遂派人前去查證過此事,千真萬確?!?/br> 高成淮負在身后的手稍稍一握,面上卻不見什么神情,心中想到,此事多半是舅舅授意于寧逸。 如此,便也就說得通了。 不愿衛窕成為太子妃之人,除了自己,為首的便是舅舅罷。 光憑寧逸一人,既無立場,又沒有身份,豈敢又豈能在天子腳下排這一出好戲?衛府眼下派人追捕寧逸,想來是還沒有查到舅舅身上。 抑或是查到了,也不敢如何。 一縷淡薄的白煙自香爐口沿裊裊升起,高成淮瞧了它一會兒,復抬眸望向窗外,眼底隱隱掀起一道肅厲的神色,似有慍怒,又有嘲諷。 從頭至尾,他都沒將此事告與自己。 為何呢? 不多時,殿內終于傳出一道幽寒的嗓音:“知道了,你先下去罷?!?/br> “是?!?/br> 李聿得知薛翦進宮,一早便從書院告了假,在宮門外等她出來。 猶像上次一樣,靜靜守在營帳外頭,不知心里想著什么,只知道要等到她才能安心。 陸衡見他長久站在風口里,衣襟都被吹得翻飛起來,不由又上前勸聲道:“公子,您還是回車上等吧,我在這替您看著?!?/br> 李聿的目光越過傘面,望了眼愈發灰朦的天色,像是有烏云積壓在心上一般,陰沉極了。 他搖了搖頭:“我沒事?!?/br> 話既出口,方才察覺聲音里狹了幾分顫抖之意。 陸衡聽了,眉頭皺得更緊,正想再勸上一勸,未料自宮門內走出來一名女子,旁邊有內侍躬身為她撐傘,隔著細雨一瞧,正是他家公子等了這般久都不肯離去之人。 “薛翦?!?/br> 李聿面色一喜,幾步走到她跟前,地面水花飛濺,直往他衣擺上蘸。 薛翦接過內侍手里的傘,頓足望了李聿半晌,只見他臉色霜白,宛如匣中冷玉。心頭微動,溫聲道:“你怎么” 李聿輕輕笑了笑,轉頭瞥了一眼身后的馬車,“我送你回去?!?/br> 說罷便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薛翦見小竹此時還未來,又不想負了李聿的心意,遂點了點頭,同他一起上了馬車。 車內盡是洋洋暖意,李聿的手卻在風口里凍得久了,乍一坐進來便生出幾縷麻木的痛感。 他緩緩將指尖隱入袖口,注視著薛翦道:“你”又蹙了下眉,“皇上可有” 薛翦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識破了他的心思,嘴邊彎起一絲極小的弧度,“皇上啊?!?/br> 她頓了頓,略微將目光提高一點,全然落在身前人的面容上,“皇上嫌我不學無術,當眾奚落了我一番?!?/br> “當真?”李聿起身坐直了,眼底藏著一些笑意。 “我騙你做甚?!?/br> 李聿又靜靜打量了她片刻,方才頷首道:“如此,太子選妃一事便與你毫無關系了吧?” 話剛說完,又偏過頭去撥弄了下圓幾上的香爐。 薛翦垂眸笑了笑,復俯身湊近了一點,撐著臉問:“你是因為這事兒來的?” 李聿捻起爐蓋的手一頓,轉過頭來,便見她與自己離得很近,仿佛能感受到自她身上傳遞來的溫度和一縷淺柔的暗香。 沉默了片刻,他才慢慢將爐蓋合上,瞧著她的眼睛道:“是?!?/br> 薛翦似乎沒想到他會承認,兀自怔了須臾,目光卻不曾從他面上移開。 “那若皇上見了我心生歡喜,你又當如何?” 第82章 探問 “詔書已下,并非薛翦?!?/br> 冬日的風雨清冽含混, 與目下馬車內的情致似乎沒什么分別。 薛翦今日穿的一身桃色常服,玉蘭花紋一路繡到了襟頭,襯得她眉目秀朗極了, 眼底仿佛耀著一縷星芒。 李聿瞧著她,突然喟嘆了一聲:“薛翦?!?/br> 只此一句, 便再沒有了旁的話。 薛翦聽他喚著自己,眼睫微霎, 下巴在掌中挪動半分,隨即直起身,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笑道:“我逗你的, 像我這般性子頑劣之人, 皇上得多昏聵才會” 尚不及她說完, 嘴里便驀地咬住了一塊綿軟之物, 耳畔邊同時響起李聿低啞的嗓音,“慎言?!?/br> 薛翦囫圇將糕點吞了下去,余留的一絲甘甜勾挑味蕾, 這才借著車內微薄的光線往小幾上頭看去, 原來香爐旁邊還摞著一疊金褐色的栗子糕。 “你倒是周到?!?/br> 她在宮里待了個把時辰,卻難有動箸的機會,委實餓壞了, 這便伸手去夠玉碟,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車簾隨著車身一路緩緩晃蕩, 敞開了又兀自闔閉,不免漏進一些細碎的飄雨,落在薛翦身上,倒教李聿凝了凝眉。 “薛翦?!彼焓贮c了點面對車門的位置, “坐到這里來?!?/br> 車簾只置在馬車兩邊,后頭是實板,薛翦側首睇了一眼,復自余光掃過她肩上的錦綢,許久才回首道:“我不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