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可把爸爸mama都嚇壞了?！?/br>
    第22章 敏敏別怕

    明月到底是沒有耐心等下去，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就攛掇著楊遠去給自己借輪椅，趁著齊慧芹出去的功夫，楊遠推著明月就跑了，后面還跟個吊著手臂的趙正。

    “明月，回頭齊阿姨不會罵你吧！”楊遠有些擔心，這兩天住院，明月她媽和自己老媽混熟了，萬一告狀，那他屁股可要開花了。

    “沒事兒，罵就罵兩句，不礙事的，明天你就出院了，總不能讓小正推著我去吧，他手上還有傷呢?！?/br>
    “那好吧，要是阿姨罵你可千萬不要把我供出來啊?！币幌氲絤ama的河東獅吼，楊遠的小心臟就撲通撲通直跳。

    “瞧把你嚇得，男子漢就要敢做敢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怕什么，大不了一頓打，看看小正多穩重?！泵髟聫椓讼聴钸h的腦門，不住地給他洗腦，楊遠要是再說下去自己都不敢去了。

    聽見明月夸自己，趙正立刻挺直了腰板，生怕別人不知道啊他很穩重。

    楊遠捂著腦袋嘀咕，“小正又不會被罵，要是我mama知道我帶著你瞎跑，肯定又要揍我?！?/br>
    電梯很快就到了六樓，楊遠推著明月像是做賊一樣一個個病房走過去，生怕看到熟悉的醫生和護士。

    “王敏敏在105床，前面就是了?！壁w正之前來看過王敏敏一次，知道她住在哪里，便在前面引路。

    “到了，前面就是！”馬上就能見到王敏敏了，明月心中即使高興又有些忐忑，一時間她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王敏敏，那天的情形，即便她是個大人，心里還留下揮之不去的陰影，何況王敏敏還不過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站在病房前，明月猶豫著不敢進去，里面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明月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王廣智就從里面走了出來。

    “明月！，你們怎么來了？”王廣智顯然嚇了一跳，他記得明月要休息幾天才能到處走動，看著周圍也沒有大人，王廣智知道明月一定是偷偷溜出來的。

    “叔叔，我們想過來看看敏敏?！币娡鯊V智壓低了聲音，明月也不自覺聲音小了起來。

    “敏敏她剛剛才睡著，這兩天她都沒怎么睡好覺，總是突然驚醒然后就開始哭，又不停地發燒，你阿姨都快兩天沒閉眼了?！蓖鯊V智的聲音里滿是無奈和心疼，他的手里還提著保溫桶，剛準備去送給明月他們，就在門口撞見了。

    “叔叔本來想燒鴨腿給你們吃的，可是聽醫生說你們現在還不能吃那些，我就燉了些骨頭湯，叔叔先送你們回去，出來肯定沒有告訴大人吧，等敏敏好些了，我帶她去看你?！?/br>
    王廣智的臉上寫滿了疲倦，看得出來，他這兩天沒少奔波。明月也不好打擾，只好和他一起回病房。

    “叔叔，你不用那么麻煩的，我們都吃地挺好的，你和阿姨好好照顧敏敏，等我們都出院了再一起去你們家吃也不遲啊?！币姷剿麄冞@樣，明月心中不忍。

    “不麻煩的，敏敏能有你們這樣的好朋友是她的福氣，等你們都把身體養好了，再和以前一樣一起玩兒?！?/br>
    “mama——救救我，mama，我害怕，爸爸mama你們在哪里啊——”還沒走幾步，病房里傳來了女孩尖銳的哭聲，王廣智立刻變了臉色，對明月說了聲抱歉又趕回了病房。

    “mama在這兒呢，敏敏不怕，mama陪著你呢，爸爸也在這里，我們把壞人都打跑了?！痹S清源把女兒緊緊地摟在懷里，不停地安撫著從噩夢中驚醒的女兒，簡直肝腸寸斷。

    “敏敏，爸爸來了，爸爸mama都在這兒呢。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都在這兒呢?！?/br>
    兩個人輪番哄著女兒，好不容易王敏敏才漸漸平靜下來，看著爸爸mama只是流淚卻不肯說話。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那天來遲了，敏敏就不會經歷這些?！?/br>
    許清源使勁地扇著自己巴掌，跌坐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瘋婆子，眼前的景象似乎與明月的記憶重疊，一陣眩暈中，明月以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河岸邊的那座小房子，仿佛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她的幻想。

    “清源，你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明月他們還在呢?！蓖鯊V智急忙去扶妻子，一邊是飽受折磨的妻子，一邊是精神恍惚的女兒，他此刻無疑是陷入了人生的絕境之中。

    聽到明月在門外，許清源急忙站起身來整理了儀表，“明月，小正，小遠，你們是來看敏敏的吧，不好意思阿姨讓你們久等了，快進來吧，阿姨去洗個臉?！?/br>
    趙正和楊遠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大人的崩潰，這遠比他們期末沒能拿回的獎狀要痛苦的多得多，在這樣的痛苦面前，他們本能地保持著沉默，以假裝懵懂不知來保全他們最后的體面。

    許清源遠去的背影看上去落魄極了，再也找不出從前那個優雅美麗的模樣，王廣智一心撲在女兒的身上，似乎無暇顧及已經瀕臨崩潰的妻子，明月似乎明白了為什么那時會在河邊碰見許清源獨自一人站在那座破房子前。

    如果他們任由這道縫隙生長，最后留給敏敏的只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

    “敏敏，我們來看你了?！泵髟滦⌒牡睾屯趺裘舸蛘泻?，生怕她又受到刺激。

    聽見明月的聲音，王敏敏慢慢把頭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卻只見到一張大花臉，明月臉上傷還未消腫，受傷輕一點的變得花花綠綠的，王敏敏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又把頭蒙回了被子。

    “叔叔，敏敏她怎么不認得我了，”明月有些著急，又把趙正和楊遠拉了過來，“敏敏，小正和小遠也來看你了，你還記得他們嗎？”

    再一次聽見明月的聲音，王敏敏躲在被子里偷偷看向他們，確定了是明月他們以后立刻鉆到明月懷里哭了起來。

    “月月，我聽到你們的聲音了，你們來救我了，壞人是不是已經被打跑了，我好害怕，我拼命地喊爸爸mama，他們為什么不來救我啊?！?/br>
    女兒的哭喊聽得王廣智心如刀割，是啊，他們當時為什么沒能在她的身邊。站在門外的許清源拼命捂住嘴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敏敏不怕，壞人已經被打跑了，我們都在這兒呢，爸爸mama也都在這里，你現在叫他們，他們一定立刻就出現了?！?/br>
    “當然是真的，明月從來都不會騙我們的?！睏钸h立刻保證，趙正也在旁邊拼命點頭。

    王敏敏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緊緊抓住他們的雙手不肯放開。

    “相信我，你把眼睛閉上，再叫他們一次，他們一定會出現的?！?/br>
    王敏敏抽噎著點了點頭，開始閉上眼睛，明月悄悄地關上了等，病房里變得漆黑而安靜。

    閉上眼睛的王敏敏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晚上，她開始呼吸急促，瘋狂地喊著救命。

    “爸爸mama，救救我，你們在哪里啊，我好害怕——”

    “敏敏，mama在這兒呢，爸爸也在這里，好孩子，爸爸mama找到你了?！痹S清源和王廣智接住了女兒胡亂揮舞著的手，回應著女兒的求救，這一刻好像跨越了時空一般，他們及時地保護住了女兒。

    “爸爸，mama？”王敏敏緩緩睜開了眼睛，明亮的燈光下，父母的面容是那樣的清晰，她一下子撲進了爸爸mama的懷中，像是現在才看到他們一樣用力地哭喊著，訴說這自己的害怕和傷心，終于在他們的陪伴下安穩地睡了過去。

    楊遠目瞪口呆地看著王敏敏一家，簡直對明月佩服地五體投地，“明月，你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會魔法，你到霍格沃茲上學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啊?！?/br>
    “瞎說什么呢，我要是會魔法早就把你變成小豬了?！彪m然很不愿意破壞小孩子的童話世界，可為了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明月還是無情地戳破了楊遠的幻想。

    “小正就不會像你一樣，成天就知道幻想，”明月剛想拿身邊的優秀案列給楊遠做示范，就見趙正也一臉崇拜地看著她，看上去他也覺得明月會魔法。

    明月會個屁的魔法，她看電視上都是這么演的，看著兩個孩子崇拜的目光，明月的匹諾曹鼻子突然開始長得老長，“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明月發出桀桀的笑聲，“嗚呼啦呼——黑魔法——統統變小豬?！?/br>
    “啊——明月施魔法啦，我不要變成小豬?！睏钸h和趙正立刻避開明月“施魔法”的范圍，嚇得四處竄逃，明月憋笑憋得肋骨疼。

    趙正見到明月終于笑了，也跟在楊遠后面犯傻。

    “小正，你別跑了，小心胳膊！”明月劃著輪椅跟在他們后面追。

    “糟了！”明月突然意識到自己出來得太久了，mama估計已經回去了，“完了完了完了，mama找不到我一定會生氣的，我們快走?！?/br>
    楊遠也回過神來，嚇得一哆嗦，要是明月的mama告狀，自己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快走快走！”楊遠推著輪椅就跑，許清源和王廣智跟在他們后面追著，“明月，慢一點，叔叔和你們一起下去，湯還沒拿著呢！”

    聽見兩人的聲音，幾人停下了腳步，“叔叔阿姨，你們好好照顧敏敏就行了，湯我們自己帶下去就好，謝謝叔叔阿姨?！?/br>
    “叔叔阿姨都要謝謝你才是，如果不是你們，叔叔阿姨早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痹S清源半蹲在明月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眼里全是感激。

    “阿姨，敏敏是我們的好朋友，老師教過我們，朋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币幌蛟捵钌俚内w正認真道。

    “你們也都是敏敏最好的朋友。謝謝你們?！痹S清源摸了摸趙正的頭，心疼地看著他胳膊上纏著的繃帶。

    “最好的朋友可以有好幾個嗎？”趙正有些疑惑了，他以為最這個形容詞是獨一無二的才對。

    王廣智笑道：“有時最好的朋友也可以是四個人?！?/br>
    聽到王廣智的回答，趙正內心深處的一點執著終于消散了，他果然是明月最好的朋友。

    拿好了湯，王廣智陪著他們一起下樓，許清源則是回去照顧王敏敏。走了幾步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許清源。

    “許阿姨，”明月直視她的雙眼，“不是你的錯?！?/br>
    溫柔的，堅定的，毫不遲疑的話語，穿過了有些嘈雜的走廊，直直落入她的心間。許清源怔怔地看著明月，眼淚不由自主的溢出來。從出事以來，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包括王廣智，雖然不曾說出口，可她能感覺到丈夫對她的埋怨，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甚至他們對她的指責超過了那個罪犯，真的是這樣嗎？全部都是她的錯嗎？

    突然有一個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多日來的委屈就像是找到發泄的途徑。王廣智看著妻子又哭又笑得模樣心中像是受了一次重擊。

    許清源有什么錯，有錯的人是他這個成天在外奔波，將家里的一切都扔給妻子的人，可他卻一直在埋怨別人。

    夫妻兩人在一場深深地對視中達成了和解，明月終于說出了藏在心了的話，也覺得輕松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電梯叮咚一聲響起，齊慧芹火冒三丈地盯著明月，嚇得明月不住地往趙正和楊遠后躲。

    “明月！你個小兔崽子！敢不說一聲就跑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媽——我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上純屬瞎編，心理創傷請尋找專業醫生！

    第23章 永恒的那一剎

    病房中里傳來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明月和楊遠輪番被各自的老媽教育，尤其是楊遠，屁股上挨了好幾巴掌。兩人想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你們大人說話都是騙人的，剛剛還答應王叔叔說不打我的，王叔叔一走，你們就開始動手了?！睏钸h趴在床上，屁股上腫的老高，一邊抹淚一邊委屈巴巴地哭訴。

    明月這邊也不好過，她被齊慧芹罵了快半個鐘頭，從道德上壓制，讓明月越聽越愧疚，越聽越難過，因為確實是自己做的不對，明月只能忍著mama念經似的念叨，雖然沒有挨揍，明月還是嚶嚶嚶地假哭，想要以此博得mama的同情。

    趙正不在房間里，即使他在，也只是徒增尷尬，他能感覺到大人們在照顧他的感受，總是對他很客氣，護士阿姨們也都很好，只是他多么希望現在也有這樣一個人，為他著急，對他嘮叨，哪怕是打他幾下也好。

    好過讓他此刻站在病房外不敢走進去，生怕眼淚藏不住落下來。奶奶平時很忙，只能匆匆過來看他一眼，趙正不忍心奶奶如此勞累，只想趕快出院，可是他又舍不得明月和楊遠，和他們一起生活的兩天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明月已經快哭不動了，可是齊慧芹還沒有住嘴的意思，看著架勢，就是再有半個小時也不夠她說的。

    明月忍不住哀嚎了起來，“mama，別罵了，等會兒小正就回來了，你給我留一點面子吧?！?/br>
    聽到明月叫自己的名字，趙正立刻走了進來，只是臉上淚痕還未干，張美蘭和齊慧芹一下子都住了嘴，一時間病房里寂靜一片。

    “你還知道要面子啊，和你說了多少遍都不停，還把小正也給拐著一起跑了，他胳膊上還有傷，萬一傷口有裂開了可怎么辦！”

    齊慧芹給了明月一腦瓜子，打斷了沉默，忙著起身去扶趙正，“你這孩子也是的，明月說什么你都聽，胳膊還沒好呢就到處跑，大人看見了心里多心疼啊，要是下次再這樣，阿姨可就要和奶奶告狀了，阿姨給你把飯都熱好了，快過來和月月一起吃?！?/br>
    聽著齊慧芹絮絮叨叨地念叨，趙正沒有一點不耐煩，在他的心里，關于mama這個詞似乎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謝謝阿姨，”趙正被不容拒絕地牽到了明月的床邊，和明月他們一起吃飯。

    “來，小正，你胳膊上有傷不方便，阿姨給你拿個勺子來?！睆埫捞m早就聽楊遠說過趙正家里的情況，對這個可憐的孩子一直都很憐愛，趙正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醫院，他們這些大人看著心里也難受地緊。

    “謝謝阿姨，我自己拿可以的?！壁w正連忙婉拒，只是拗不過張美蘭的一片好意。

    “你這孩子，客氣什么，小遠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做夢都要笑醒了?！睆埫捞m摸了摸楊遠毛茸茸的腦袋，雖然嘴上嫌棄，可眼里全是喜愛。

    “mama，我雖然不如小正懂事，可我也是很棒的好嗎，我這么勇敢又聰明，你選我當兒子不虧的?！睏钸h氣鼓鼓地說道，趙正在他媽的嘴里一直都屬于別人家的小孩，這年頭別人家的小孩就是他們這些小頑童的仇人！

    張美蘭輕輕敲了他一下，“不虧不虧，要是能有個女兒就更好了，看看明月多可愛，成績還那么好，懂事又貼心，我當時怎么就生的不是女兒呢！”

    聽見楊遠mama的吹捧，齊慧芹臉上的笑容怎么都壓不住，“哪有，我們家這丫頭調皮著呢，這次就是她攛掇著兩個孩子偷偷溜走的，別看現在老實，脾氣倔得像頭驢！”

    明月和楊遠聽著兩個mama的互相吹捧，彼此間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只有趙正一邊笑著一邊耐心地聽著她們說著自家的孩子。

    如果他也有mama，或許她現在也會她們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