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海鷗盤旋的地方，這話聽著玄的像箴言。

    但鐘粵真就盤著腿坐在那，盯著遠方看了一下午。

    周渝對海洋生物這塊兒一竅不通，也幫不到什么，就坐在鐘粵邊上看書。

    等到太陽下山，夜幕取代晚霞，一寸寸熄滅天空，鐘粵才拍了拍他肩：“走吧，天黑了，今天應該看不到了?！?/br>
    周渝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坐在這一下午，坐的他肩膀酸痛，不過在教室里也差不多，至少這兒他還能極目遠眺看看海。

    “明天你還來嗎？”周渝問。

    “想來?！辩娀浾f。

    “嗯?！边@是周渝意料中的答案，他活動著自己肩膀和腿，“我明天也跟你一起?！?/br>
    鐘粵偏過頭看著他，海風吹得他頭發亂糟糟的，鐘粵突然開始笑。

    “？”周渝一頭霧水，“你笑什么？”

    “咱倆跟海爾兄弟似的?！辩娀浾f。

    周渝：“……”

    .

    他倆從金龍巖爬下來，正好科研隊的那群人也準備收工。鐘粵把望遠鏡還給小黃毛jiejie。

    “沒事兒，你先拿著吧?！毙↑S毛說，“我們得在這兒呆一段時間呢，我先用郭哥的?！?/br>
    “那謝謝?！辩娀浾f，“能加你個微信嗎？”

    “沒問題?！毙↑S毛掃了鐘粵微信，翻了翻他朋友圈，“你對海洋生物興趣很大啊?！?/br>
    “……嗯。還湊合?！辩娀泟e扭地看著地面說。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毙↑S毛jiejie笑了笑，“好好學習，爭取以后加入我們團隊?！?/br>
    周渝去看鐘粵的表情，鐘粵隨意地笑了笑，這個笑容的含義周渝挺明白，是不置可否的意思。

    他也沒著急。

    .

    第二天，鐘粵一大早就拉著周渝來金龍灣，海灣的清晨很漂亮，日光劈開云霧，潮汐心跳般起伏，跟鐘粵肩并肩坐在海邊上，那感覺更是愜意。

    今天傳說中的灰鯨還是沒有消息，鐘粵倒也耐心，他說：“想看到這種野生動物，有時要等很久很久，科研隊的人還在，就還有看到它的希望?！?/br>
    周渝搓了搓發寒的膝蓋：“你覺得昨天黃毛jiejie說的怎么樣，好好學習，以后加入科研團隊?！?/br>
    “挺美好的?！辩娀浶α诵?，“但對我來說太遠了?！?/br>
    “那你就不想靠得再近一點嗎？”周渝問。

    鐘粵偏過頭來，看著周渝笑了笑。

    猝不及防地，他抬手理了下周渝被風吹得凌亂的鬢發。

    指尖劃過面頰，周渝猛地一怔。

    “想啊?！辩娀浀囊暰€在他臉上一晃而過，又回到遠處的海平面，“但我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美好的東西，我只要能在這兒遠遠地看著，就知足了?！?/br>
    .

    海風蕭瑟，吹得周渝心里亂糟糟的。

    鐘粵這樣的想法，周渝無論如何不能理解，如果換做是他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一定會得到。

    就像這些年他一直拼了命在做的，把自己的成績保持在不管哪個層面的頂尖，無論如何也要去到自己夢想中的大學。

    但鐘粵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他從最開始就說，自己屬于這座城市。

    也許這種“屬于”不僅代表著愛，也代表著他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離開。

    周渝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

    小城是一張古老、美麗、甜蜜的，籠罩著淺金色帷幔的四柱床，它給了少年美好的回憶，大家庭般的溫馨，和回頭時永遠有后盾的安全感。

    可某種意義上，也囚禁了少年的夢。

    ——

    星期一，鐘粵還是要去看鯨魚。

    他連著兩天的熱情勁兒也感染到了周渝，而且按照鐘粵說的，鯨魚輕易不會來到近海，就算是漁民，如果不出外海，也可能一輩子沒機會見鯨魚一次，灰鯨更是極少在近海出現的種類，這樣一說，就讓周渝也跟著想看看。

    他人生第一次翹了課，跟老林請的是每個月三天的“祭祀假”。

    老林看到他交假條時眼鏡都驚掉了：“你？祭祀假？你祭祀什么？”

    周渝裝無辜。

    “……”老林嘆了口氣，“行吧，準了，好好學習啊?！?/br>
    周渝書包里還背著今天打算在海邊學習的書，點了點頭：“老師放心?！?/br>
    他們從周一坐到周三，都沒有看到灰鯨的影子，小黃毛jiejie他們三人一組，三天一次出海觀測，說是最近在距離海岸線一公里的位置，從魚群的狀態判斷灰鯨可能還在附近，不過一直沒有觀測到它本體。

    “運氣不好的話它可能每天晚上才出來換氣?！毙↑S毛jiejie說，“在那種光線環境之下，就很難觀測到了?！?/br>
    “我們等到周五吧，實在沒有緣分就算了?！辩娀泴ι磉叺闹苡逭f，“不能耽誤你更多時間了?！?/br>
    “嗯？”周渝懵懵地從正在做的數學題前抬起頭，看了眼大海又看看鐘粵，“喔，好?！?/br>
    周四，周五，時間好像一轉眼就過去。

    這一周天氣倒是每天都很好，太陽高高的，海景很漂亮，就是那條被命名為“小金”的灰鯨，再也沒在金龍灣出現。

    周五下午三點多，鐘粵坐在巖石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曲著，看他神態挺瀟灑，甚至還哼著歌。

    周渝心里有點遺憾，鐘粵安慰他說：“沒關系，我之前看有人在雨林里拍陸龜，拍了三年才見到，咱們這才幾天，跟你天天出來晃也挺開心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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