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9)
方輕鴻把這些年的經歷簡要敘述了,著重講他從各種地方或直接、或間接收集到的詛咒消息,順便還告訴白澤,自己還從女媧那,拿到了補天石。 聽得白澤極為受打擊,伏在地上嗚嗚叫:不該是這樣的,我以為我夠快了,沒想到天道不公平嗚嗚,你小子運氣也太好了。 雖然這話我來說有點那啥,但也的確不是純靠運氣。 方輕鴻說完,撿了根樹枝,戳戳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白澤:講真,我都有點后悔拜托你了。 嗚嗚嗚! 白澤猛地抬頭,瞪向方輕鴻。那副神情那個態度,擺明了就是在鄙視我。 青年很無辜:要沒有其他什么事,你就隨我上昆侖一趟吧。 氣得白澤嗷嗷叫:區區道胎,也敢瞧不起我! 方輕鴻:瑤池的路你總熟吧,別說你沒參加過西王母的蟠桃會。 白澤繼續替自己挽尊:你別得意,有個事你肯定不知道。就和這瑤池有關,要沒我的提醒,你上去就是死路一條。 方輕鴻身體后仰,雙手撐著草坪懶洋洋:你講你講,想講多少都可以。不過記得控制下時間,我還要去趟修真集市呢。 白澤對他不上心的態度非常不滿,不答反問:你說補天石能救他,到底要怎么救? 方輕鴻道:你應該比我清楚,補天石是當年女媧上神造人時,剩下來的神土。神土本就含鴻蒙元氣,是無價之寶,上神便將神土重新祭煉,凝結的鴻蒙元氣又變成了固體,就是現在的補天石。 對啊我知道,所以話聲漸小,白澤眨眨眼,陡的反應過來,指著方輕鴻磕磕巴巴:你、你是想?! 淳于嫣坐一旁聽得入神,見兩人跟打啞謎似的說話,急得不行:想什么想什么,繼續啊。 方輕鴻給不明所以的他解釋:補天石是神土的結晶,更接近本源的存在,當年都能用來補天,現在用它為搖兄重筑rou身,想來也不難。 淳于嫣目瞪口呆,下意識回望姜驚鴻。 后者若有所思,問:雖然不清楚具體的事,但方兄既要以補天石為基,為朋友筑身,那需要足以能充作刻刀的工具吧? 方輕鴻:有的。 姜驚鴻:是什么? 方輕鴻笑了:所以我來昆侖宮取劍了。 毫無疑問,能動補天石的,只有上古第一神兵太初劍。 而作為昔年仙界最鋒利的神器,已經認主的太初劍,落在旁人手中,自然更加桀驁難馴。昆侖宮上下唯一可能壓制、禁錮它的地方,就只有西王母曾經的棲居地,瑤池。 不然在感知到他回來后,太初劍勢必躁動,破空飛來尋他。 白澤:可即便如此,也不一定保證能擺脫詛咒的因果糾纏??? 方輕鴻:我現在大概能猜到詛咒的因是什么了。 淳于嫣:他們到底在說什么天書?? 白澤沉默半晌,突然開始滿地打滾:結果到最后,還是要去見麒麟那個麻煩家伙嗎,我不要我不要! 方輕鴻扔了樹枝,拿腳踢它:好了好了,別耍性子,還有人看著呢,你這會兒不擔心神獸的顏面掃地了。 白澤忽然想到這里可不止自己和方輕鴻兩個,立即坐起身。為消除窘迫,它開始轉移話題:你從哪騙來倆幫手? 方輕鴻道:在你心里,我已經淪為坑蒙拐騙之流了嗎? 白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余光掃過淳于嫣、姜驚鴻,忽然頓住了。 嗯? 白澤瞇起眼,走到姜驚鴻身前蹲下,撩起額發,露出眉心的豎眼。 周圍一圈紅紋似有光暈流轉,豎眼倏地張開,盯著姜驚鴻看個不停。須臾,白澤皺起眉毛,語氣冷下來:道胎。 方輕鴻拉住想要護在姜驚鴻身前的淳于嫣,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問:怎么了? 白澤一改方才的幼稚面貌,神獸威勢毫不留情地向姜驚鴻碾壓而去:你不能信任他們,或殺或放,隨便你,但絕不可再接近這個人。 淳于嫣橫眉豎眼:你說什么! 方輕鴻立馬攔在兩者中間,對白澤道:姜兄和淳于兄都和我在魔域同甘共苦過,是信得過的人,他們若想害我,早在那時便可下手。 豈料對方寸步不讓,語調愈發激昂:柳夢涵的教訓你還沒吃夠嗎?你若再勸,我就當你是中了他的邪,要親手懲戒這可恥之徒了! 第161章 替身 活在過去的人 眼見氣氛越來越緊張, 一直默不作聲的姜驚鴻開口了。 小嫣,坐下,不得對神獸大人無禮。 他顯得十分從容, 剛剛起,他就一直是云淡風輕的模樣,即便面對白澤驟變的態度,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甚至,就像了然于胸般。 白澤哼哼兩聲:休要假仁假義, 你騙不了本神君,不要看對方怎么說,要看怎么做。 方輕鴻:哇, 你也不用這么認真吧。 我是為了誰! 白澤陡的扭頭,變回原形朝青年打了個響鼻,簡直恨鐵不成鋼: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在打你什么主意?! 知道啊。青年滿不在乎。 此言一出, 震驚四座。 白澤不敢置信,身上九只眼睛都張開了,一眨不眨地瞪著他:你知道?你知道他其實 方輕鴻打斷他, 把真相輕描淡寫地拋了出來:是我的替身。 場面陷入一陣詭異的沉寂。 直到呆若木雞的淳于嫣醒過神來, 看向自家主上, 什、什么替身,他們在胡言亂語什么? 方輕鴻看向, 感慨:也是啊,這種事越少知道的越好。 白澤插言: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方輕鴻微微一笑。 姜驚鴻身形一頓,而后,緩緩地彎起眼睛:哦?何以見得? 方輕鴻就開始,說起自己在陰陽合歡宗的所見所聞。 見到風知章真面目時, 他腦內的靈光一現,其實就是因姜驚鴻而起。 相似的打扮,相似的舉止氣質,還有同樣使劍的習慣,一切的一切,都在暗合他的軌跡。 但顯然,姜驚鴻的行為更高明,或者說,應該是做過了一些嘗試后,得出的經驗結果。 正如模仿上神,會降下天罰,而天命之子連命數,都是連天界眾仙都不可占測的,更何況是竊運? 想必懲罰不會比謀算他命數輕。 所以要想竊取天命之子的道果,不能簡潔粗暴的入形,而要曲線救國。 從某種角度來說,入形是合道,合相應神祗創法的道,天命之子又何嘗不是?他意味著一種姿態,一種處世之道在冥冥中,獲得天道認可的象征。 只要學習天命之子的為人處世,就能蹭到些惠利,而在合適的時機,說不定就能取而代之。 畢竟天道所喜的,是這類人。 方輕鴻道:所以,替身不能主觀有替代我的想法,這樣就不是我了,一定要是在無意識狀態下,被別人在身體上做手腳 他看向姜驚鴻:我說的對嗎,姜兄? 不等人答話,方輕鴻摸著下巴,邊思索邊接下去道:畢竟光模仿形是不夠的你的體質應該還另有玄妙之處。如果不夠堅韌,無法承載天命之子宏大的氣運,反成其害。 白澤呆呆地看著他,氣氛短暫安靜了下。 姜驚鴻眼簾半垂,笑嘆了聲: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方兄,不錯,正如你所說的,我被當做你的替身培養,只待有朝一日,能夠在你死后,接替你成為新的天命之子。 方輕鴻神情認真:可你不愿意吧?沒辦法擺脫因果的束縛嗎? 白澤:等下等下,你為什么這么確定他不是自愿啊,說不定是順水推舟樂見其成呢! 方輕鴻眼神示意姜驚鴻自己來,后者卻搖搖頭,調侃道:還是方兄來吧,在下也想聽聽自己比真正的天命之子,差在哪里。 方輕鴻: 想要做到替身的地步,就需要最大限度地接近方輕鴻的人生經歷。 包括在得知自己宿命時,面對真相的抗拒,姜驚鴻本人,都未必樂意成為天道之子的替身。 甚至為了能讓他更抗拒這種安排,且在逆境中保持昂揚向上的心態,會人為給他制造出很多磨難。 所謂的姜家末裔,兵主最后的血脈,未必過得有多好。 很可能就像顧珮鳶一樣,經年累月地感受著常人所想象不到的嚴苛生活。 這么做的是雨師吧。 方輕鴻語氣篤定:上古活過來的人,就只有他吧?之前你也說他是受重傷閉關修養,而不是被赫連家的祖先偷襲致死。 姜驚鴻撫掌嘆息:這都被方兄推算到了,在下佩服。 方輕鴻: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又對你做了什么? 姜驚鴻笑笑,眼神望向遠方:因為他放不下過去。 雨師是被蚩尤撿到的棄嬰,從牙牙學語的幼年、到意氣風發的少年,再到后來,陪伴他縱橫天下的青年時期。 可以說,他一生都在圍繞著蚩尤打轉。 他的夢想是蚩尤給予的,他的價值是蚩尤賦予的,這樣一個換身上下,都烙滿另一個人印記的家伙,又如何能真正做到蚩尤臨終前說得那樣,好好活下去呢? 在雨師眼里,只有曾經他追隨過的那個人,才是需要被放在心里惦念的。其它一切,不過是襄助自己完成蚩尤遺憾的工具。 包括姜驚鴻,這個他做出來的人偶。 不錯,姜驚鴻并非母胎孕育的自然人蚩尤終其一生沒有娶妻,何來幫他生兒育女的人? 昔年逐鹿大戰,蚩尤和應龍神、黃帝殺得難舍難分,整片中原都浸泡了他們的血雨,更有斷肢碎rou四散各處。 這些蘊含著仙靈之力的碎rou、精血,事后被雨師收集保存。而后,又將十方寂滅劍的器靈抽出一分為二。 以一般的仙器之靈為神魂基石,耗時百年閉關,用蚩尤的血rou重新塑造了一具rou軀,將仙器之魂嵌入其中。 如此又祭煉數百年,等殺機畢露的仙器之魂和身軀從爭鋒相對,到慢慢融合,點亮生之氣機。 但這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為了讓這具道體更圓滿,雨師并未讓姜驚鴻在更早的時候蘇醒,而是選擇讓他沉睡在法陣里,被仙草靈藥浸潤著,梳理經脈。 為能保證姜驚鴻日后在接受錘煉時,心性不至于墮落,雨師甚至砍了九黎族族地的仙木,來做骨架子,以甲木之靈的醇厚中正,來影響姜驚鴻的性格。 直到方輕鴻出世前幾百年,隱姓埋名、茍延殘喘的雨師才將姜驚鴻喚醒。 然而接下來的時光,才可以說是噩夢的開始。 但姜驚鴻不欲多談,他看著方輕鴻,說:差不多就是這樣。雖然無法觀測天命之子,但作者定好的劇情,大家還是能夠知道的,每個人都盡大可能在固定劇情下暗度陳倉,只等小說完結的那一刻,給予你致命一擊。 方輕鴻哈哈笑道:只不過事到臨頭,依舊竹籃打水,落了個空。 姜驚鴻也跟著笑起來,沒錯,方兄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方輕鴻:你不遺憾嗎? 姜驚鴻:若能斬斷束縛在身上的因果,倒不失為一樁美事。 告別過去,他看起來愜意多了。 主上淳于嫣淚眼汪汪,沒想到主上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吃了這么多苦頭。 他湊過來拍著胸脯,向姜驚鴻保證:主上但請放心,從今往后,有屬下在,定保您平安喜樂! 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像條忠誠護主的狗狗。 姜驚鴻笑扶狗頭:真乖真乖。 方輕鴻喟嘆:幸好姜兄還有人陪伴,沒有被迫上演兄弟相殘的戲碼。 即便姜驚鴻不提,方輕鴻也能猜到他會遭遇什么。 歷經千險仍不忘初心,是天道給予主角的寶貴品質,所以姜驚鴻越遭難、越恪守正道,才能符合作者給方輕鴻的人設。 方輕鴻經歷未婚妻的背叛,姜驚鴻沒有,那么至少也要經歷一個手足相殘。所以,雨師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呢? 甚至 淳于嫣被抱過來和姜驚鴻相處,也是為了最后的彼此廝殺。 你怎知他不想呢?姜驚鴻語調平靜。 淳于嫣霍然抬頭。 方輕鴻:那、那 他死了。淡淡說完,姜驚鴻放在淳于嫣頭頂的手撤回了。 他本就是上古的一縷幽魂,早在蚩尤死時,便已魂飛魄散,卻行尸走rou般活到了現在。白衣公子的表情說不清是憐憫,還是感慨,亦或者兩者兼有。 小嫣早早出來執行任務了,很多事,不懂,也不知道。 姜驚鴻看向淳于嫣:那日你回來祭奠雨師,我和你說,他是傳功于我力竭而死,其實并非如此。 病了的人,唯有藥能醫;病入膏肓的人,藥石無解。 雨師等待太久了,再強大的執念在漫長歲月的洗練下,不是消亡,就是走向更極端。 憔悴枯朽的老人頭發花白,滿面皺紋,半點瞧不出昔日如嬌花般美麗的容貌。 他已經十分衰弱,之所以還撐著口氣,只為看到夢中所求的景象他一手栽培的,混合了天命與蚩尤基因的傀儡,去為這身皮囊的原主人,爭回一切。 屆時屆時我看還有誰,敢說他一句不是! 骨瘦嶙峋的手一把抓住姜驚鴻的手臂,雨師張大眼睛,眼球凸出:誰說了,你就殺了他們!你已經是天命之子了,你的命都是靠他的劍、他的仙木、他的血rou給的,為報答恩情,上仙界,殺光那些昔日背叛他的虛偽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