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1)
這如何能讓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們,咽得下這口氣? 修道本為逆天而行,否則,何以天劫罰身? 一路行來,誰沒在為逆天而付出代價? 少這一次不少,多這一次不多,不如掀翻這所謂的天命之子,換自己來做世界的主人! 這么想的人不少,風知章和他的師尊,自然也不例外。 邊緣配角想要改命,首先,就要為自己爭取地位顧珮鳶,就是他們看中的目標。 就像一個食物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現在蝦米先反抗,首先就要改變物種,成為小魚,進而成長為大魚。 如果天命之子的光環,失去了籠罩的對象,那么本來情節占比比較重要的角色,就更有可能傳承主角光環。 從風知章的記憶里,顧珮鳶看到得知此事后的他,問自家師尊,這被選中的人為什么不能提前出世,為什么不能是男性。 師尊回答說:這是那個叫作者的人規定好的,現在不論天庭的大羅金仙,還是普天之下認為自己可以站上棋局的人,都在等著天命之子的降生。 諸星就位之時,便為逆天改命之機。 就像一群獵食的禿鷹,人們心心念念盼著、謀動著,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彼時的風知章年輕氣盛,作為五域同輩俊杰里最有天賦的人之一,同樣心懷壯志。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將顧珮鳶這個命定的,氣運之子的紅顏知己,控制在掌心。 期間,在顧珮鳶還被關在小小一座峰頂閉關修煉時,他甚至曾經動過想要迫使伏羲琴認他為主的念頭。 可劇烈的反彈和器靈的怒火,很快就讓不信邪的他嘗到了惡果。 顧珮鳶有長達八十多年沒見到風知章的經歷,那段時間里,他就是在養傷。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顧珮鳶出現前,伏羲琴原本一直被供奉在合歡宗,沒有任何人能得到它的承認。 而且它作為伏羲上神昔日的兵器,身份貴不可言,合歡宗每次需要出動數名太上長老上祭天地、下拜祖靈,輸送海量靈力,才能請動它出山。 而顧珮鳶,輕輕松松就得到了它的承認,只因為她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什么命中注定,還不就是作者的一句話? 庸碌的凡人,又有何資格斷他的命運! 于是,風知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變本加厲,對顧珮鳶的苛責是一方面壓迫,酈婉笙又是另一方面。 他就是要擺這么個過去的陰影,時時刻刻提醒她,什么是強者的宿命,和她始終還在自己手里。 顧珮鳶的腳步忽然停下來,修道之人不會流汗,她的背卻陣陣發涼。嗓子眼里像堵著什么東西,張了張嘴,發聲困難。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陰陽合歡宗北門的關口。這里和林間一樣,沒有靈獸的啼鳴,沒有弟子巡視。 在他們原定的計劃里,是打暈駐守的弟子,假扮成他們混入其中。 氣氛變得凝重,即便遲鈍如何恬恬,也意識到了不對,她吸了口氣,下意識去拉方輕鴻衣袖。師兄還進嗎? 補天石 方輕鴻咬咬牙,從地上拔起一把靈草。 顧珮鳶陡然回神,驚道:你是打算?! 陰陽合歡宗門庭整個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他們所在的北面,背靠崇山峻嶺,而南面則有靈脈孕育出的河水環繞,總體呈山環水抱之勢。 到夜晚,北面兩座聳立的高峰便如一道天門,當月亮升至高空,恰巧居于正中時,又呈月照天門之祥兆。 如此,兩大風水福地結合,勢必八方靈氣匯聚,孕養一方人情。 以至于方輕鴻手里這把靈草,也生得極為肥茂。 拇指指尖,輕輕在食指指腹上一劃,豁開道血口。而后,方輕鴻在每根靈草上,滴落自己的血液。 吸了道胎靈氣的靈草們紛紛開始瘋長,青年手一送,草葉飄飄揚揚,落地時變成了一個個的人。 這是他利用臨字真言、前字真言、組字真言、斗字真言做出來的小人,又采納此地五行靈氣為核,植入它們的丹田。 這樣一來,這些靈草即便不用他靈力支撐,也有類似金丹元嬰的東西,吸食周邊靈氣來供身體的運轉。 同樣的,和此地融為一體的五行之力,加上本體也是土生土長的,能更好的不被大陣監測發現,視作入侵者。 做完這件事時,方輕鴻恍惚有種自己還是大乘老祖,在丹田造小世界的錯覺。 只是這次,又有些不一樣。 落地后的草人和他一般高,長得也有些相像,雖然看著腦子不怎么健全畢竟腦子里塞的,也都是稻草。 但都有自主行動的能力,也有自我的雛形。 方輕鴻臉色微白,對著十幾個草人輕叱:去。 話音落下,這群能打能跑,滿臉寫著單純的草人們,就傻乎乎朝高高聳立的箭樓和城寨跑。 其中兩個吸食血液分量比較多的,明顯靈氣更充足,腦子發育的更全面,還會回頭比手勢眨眼睛,仿佛在說:放心,這事兒包在他們身上。 就像真人一樣。 第151章 超脫 你又憑什么覺得,你能與我相提 顧珮鳶仿佛見了鬼:你造了群什么東西出來? 就連方輕鴻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是他頭一次同時運用四種秘術,創造、并加持在一樣東西身上。 而在草人們誕生的剎那,他的靈魂深處, 傳來一聲宏大的鐘鳴。像是有什么復蘇了。 緊接著,方輕鴻便從這些草人身上,察覺到了波動。那是種生命的脈動。 咚。 咚。 咚。 它們的每次呼吸,都在和這個世界呼應。 這對于大乘老祖也好,紅塵散仙也好, 都是無法做到的。 他們雖然學習生的奧義,但在丹田小世界中創造的生靈,無法與真實世界作出雙向的呼應。 即便這些生靈能跨越小世界, 進入現世生存,但它們的生命維系是依靠小世界的主人也就是丹田的主人維持的。 就像絳紫一般,它是扶搖神力所衍化,只要扶搖一死, 它的軀殼便將崩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依舊沒有擺脫契約的主從關系。 只不過它們簽訂的,是生命契約罷了。 而就算主人沒死, 一旦停止供應, 生靈們也會在消耗完靈力后消散。即使在真實世界戰死了, 也無法入六道輪回,得轉生之機。 是真正的灰飛煙滅, 存在的證明被抹去。 綜上所述,小世界生靈,就只和丹田主人有因果關系,而不是與真實世界。所以在真實世界的賬簿里,不會有它們的名姓。 可是現在, 這條自洪荒修煉體系改變后,就由天道定下的金規玉律,出現了縫隙。而撬動它的人,此時也正經歷著內心的激蕩。 方輕鴻不可遏制地興奮起來,雖然這些草人還不健全,雖然只是實驗性的一次嘗試,但! 有真言秘法輔助,還有補天石為媒介,說不定能幫扶搖重塑身體,驅離詛咒的因果??! 三人原地觀察的時候,草人們已來至關口。它們繼承了秘術的部分余威,還懂得協同合作。 先是讓腦子發育比較好的人做領導,然后在對方的安排下分工作業,神不知鬼不覺在最為重要、一般宗門部署也會十分重視的北門門戶陣法上,搭建出了條通道。 方輕鴻興沖沖地勾勾手,示意另外兩人跟上,自己就一馬當先地跑了過去。 何恬恬:不是,先前還弄得氣氛很緊張,怎么現在又那么高興,難道是虛驚一場? 有驚無險,沒有任何阻礙的闖過北門,宗門內部改天換地,又是另一幅景象。 顧珮鳶甚至有瞬間懷疑,他們是進入了什么幻境。 合歡宗作為傳承悠久的古老修真門派,門人者眾,其規??膳c昆侖宮比擬否則,也不會生出一決雌雄的野心。 往昔熱鬧的而人來人往的門內,也靜悄悄一片。顧珮鳶飛上一旁的大樹,闖進搭建在枝椏間的房子,里頭空無一人。 緊接著,她又在幾顆巨木的枝冠間穿梭,大大小小、或簡樸或奢靡的房屋內,都是相同的情況。 整座合歡宗人去樓空。 方輕鴻皺起眉頭,招手讓滿地撒歡的草人,回來拱衛著他們:可有看出什么異樣? 此地好歹是顧珮鳶的宗門,就是待的時間再少,也比外人了解情況。 她將神念放出,融入到四周的環境里,片刻后,道:天地靈氣通暢,五行運轉如常,說著自己也蹙起眉頭,不該如此,既然是請君入甕,不可能全無破綻。 何恬恬猛然扭頭看向兩人:你們知道是請君入甕還進來???!虧我先前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 不能遇到危險就退縮嘛。方輕鴻說完,又問顧珮鳶:這個問題先放放,神廟在何處? 后者蹙著的眉頭一直沒松開:不清楚,從我記事起,就沒見人去過。不過 我知道通向那里的入口,應該在祖祭之地。顧珮鳶立即補充,她放出手臂上的螣蘿,赤蛇落地后,爬行在最前邊,邊嗅聞邊開路。 走吧,螣蘿對一切陰氣、邪崇之物都很敏感,有它在,會給我們預警的。 螣蘿的速度很快,三人快速行進在原始密林般盤根錯節、蜿蜒崎嶇的道路上。 方輕鴻:祖祭之地你去過嗎? 顧珮鳶嗯了聲,昔年繼承伏羲琴時,在那里舉行過儀式。 那就好,接下來你領路。方輕鴻后退半步,開始思索別的事。 雖說目前的局勢,他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但也不能任其發展 方輕鴻心念一動,圍在他們身邊的草人紛紛頭頂發芽,長出翠綠色的小苗苗,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開花結籽。 然后,草人們拔掉頭上的苗苗,把沉甸甸結滿了籽的苗木遞給方輕鴻。這些草籽給到他手里,被他隨手灑在沿途各處。 這下連顧珮鳶都看不懂他要做什么了。 何恬恬目瞪口呆,注意力完全在別的事上:他、他們是男的啊,為什么還能結籽?! 方輕鴻: 方輕鴻:你能不能想點正常的東西,它們雖然看著是人,但本身還是靈草啊,遵循靈木的自然規律。 聽到兩人討論自己,草人們撲閃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她看。 何恬恬不忍直視地捂住臉:你、你為什么不捏女的? 方輕鴻委屈:我是男的,當然男的捏起來比較方便。何況捏女的,你又要說我下流齷齪,想法不單純。 噗。聽得前頭開路的顧珮鳶忍不住笑了下。 祖祭之地位于陰陽合歡宗正中心,就連宗門議事大殿、宗主的寢宮,都只能被安排在邊上。 但同樣的,他們要進入祖祭之地,必須經過環繞它建立的諸多如丹鼎閣、煉器閣、藏經閣等等,有長老,甚至太上長老坐鎮的地方。 隨著目標的接近,三人不約而同地繃緊了神經。 重頭戲該來了。 跨進包圍圈的剎那,異變陡生! 一陣地動山搖后,路面拔地而起,托著祭壇直入云霄! 方輕鴻三人早在地殼運動時,就拔足狂奔,朝祖祭之地也就是擺放著一座青銅鼎的祭壇直沖而去。 也就在這時,祭壇所處的圓形廣場陡然升起一座光幕,將一只手已經伸過來的方輕鴻給彈了出去。 緊接著,便以極快的速度升入高空,整座祭壇猶如山峰,巍峨陡峭。 方輕鴻沒有放棄,立即爬起來對顧珮鳶喊:有辦法解除屏障嗎! 顧珮鳶乘著伏羲琴飛上高空:試試。 這時山峰上忽然冒出了許多人,門內各峰親傳弟子、長老、太上長老,精銳盡出,齊齊組成大陣,將何恬恬射出的回雪劍逼得僵持在半空,不得寸進。 方輕鴻一躍而起,凌空翻身,接替何恬恬發力,一腳蹬在了劍柄上?;匮﹦Φ玫皆丛床唤^的真元加持,當即興奮的鳴叫一聲,再次往光幕內穿刺。 與此同時,誅仙劍陣發動,以排山倒海的兇性朝對面壓迫過去,不斷攻擊光幕。 作為上古第一劍陣,其殺傷力不可同日而語,山峰上一些境界較低的人已經開始吐血。 此時,顧珮鳶已經飛到峰頂,手持伏羲琴撥弄弦柱,一曲催命不過如此。 而伏羲琴,他們代代供奉的仙器,竟也無條件站在她那邊,對昔日同門倒戈相向。 一名太上長老破口大罵:顧珮鳶,枉你還是宗主親傳,如今竟勾結外人,謀害同門!你這個合歡宗的叛徒,到底想干什么! 顧珮鳶面不改色:打開結界,待我尋風知章一了恩怨,自也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語畢,一道縹緲的男音陰惻惻響起:孤早就知道,你不是個聽話的人。 山峰上,密密麻麻的門人齊呼:恭迎宗主! 看看后面。峰頂結界內,云霧繚繞的身影逐漸顯現,他對死不悔改的逆徒道:你們已經無處可逃了。 何恬恬回頭,發現剛剛一陣地殼變動,他們前后都被高高的土墻擋住了,完全看不見來時的門戶。 土墻上流轉著光暈,顯然又是一層結界,他們的退路徹底被封死。 師兄!何恬恬回頭疾呼。 莫慌。方輕鴻面沉如水。 情況越復雜,他就越冷靜,繼續對顧珮鳶道:我負責山峰結界,你負責祭壇,既然祖祭之地是供奉伏羲琴的地方,那么伏羲琴肯定能和它呼應。 好巧,師姐也是這么想的。顧珮鳶嫣然一笑,繼續輔佐方輕鴻cao縱劍陣,用琴音擾亂合歡宗門人心神。 后者們只覺腦仁嗡嗡,丹田靈氣運轉為之一窒。 而先前的草人們,則在方輕鴻的主導下,開始圍著山腳,開始埋靈石布陣。 何恬恬接過回雪劍,同樣在他的指揮下,捏著鼻子飛到顧珮鳶身邊,替她抵擋自結界內飛來的各色法器。 峰頂,合歡宗宗主風知章見到草人后,不由恨聲道:九字真言,果然是九字真言。 竟能將九字真言運用到如此地步,當真福緣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