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
這可是劍宗余孽啊,無論昆侖宮還是太微垣,都重寶懸賞的,要是能 還有部分人則有些踟躕,畢竟這劍宗余孽心腸不壞。他們被當人質威逼時,還為了他們主動跳出來。 設身處地想一想,若他們在何恬恬的立場,未必有勇氣,為了素昧平生的人而出頭。 氣氛詭異且僵持。 投機者們心想死道友不死貧道,何況最終救我們的也不是她,就把目光又放到了野仙身上。希望他當出頭之人,大家也好跟著響應。 奈何此時的野仙早已被打回原形,沒了真言加持,根本不是何恬恬的對手。但又不想被人小瞧,只能故作不屑。 何恬恬目光環視一圈,對他們在想什么心知肚明。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想法簡單的小姑娘了。劍宗連番劫難的磨礪下,讓她對人性有時張開的血盆大口,能做到冷靜對待。 她后退一步,召來回雪劍。 同時,部分人也悄悄攥緊了法器,蠢蠢欲動。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景洪排眾而出,走到何恬恬跟前,道:仙子瞧見了,我們這里都是些散兵游勇,無意參與大宗門間的斗爭。今日一別,大家只當從未見過,閣下不提我們,我們也不提閣下,可好? 他掏出一個玉瓶,抖著手遞過去:這些靈丹是貧道師兄給的,如若不嫌棄,仙子請收下,也好療愈傷勢。 臨末,壓低聲音催促:快走。 何恬恬怔了怔,而后接過玉瓶,粲然一笑:胖子,你叫什么名字?師從何人? 如花似玉的美人近在咫尺,俏生生地沖他笑,景洪老臉一紅,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貧、貧道景洪,是問道閣的散修,見過仙子。 他雙手抱拳,低頭行禮,不敢再多看人一眼。 何恬恬擺擺手,跳上飛劍:行了,別叫仙子,我要還能活著,日后就去問道閣謝你的贈藥之恩。 就在她升上天空,準備遠走高飛時。 耳畔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今日子時,此地相見。 第103章 暗度陳倉 上昆侖,救人。 月至中天, 群星暗淡。夜梟停在枝頭,叫聲劃破寂靜的長夜。 郁郁蔥蔥的竹林如今只剩東倒西歪,光禿禿的竹竿。何恬恬跨過它們, 警惕地看著四周,陣風拂過,烏云閉月。 背后忽然傳來腳踩在地上,泥土下陷的聲音,她陡的轉身。 風散去, 云散去,銀月重掛枝頭。 一人從幽寂的黑暗中,緩緩走出。 此人年約二十, 皮膚白皙,面貌在遍地俊男美女的修真界只能算清秀,穿著件樸素的道袍,烏黑長發被隨意挽成一個髻, 以再普通不過的紫檀木釵固定。 他笑吟吟對何恬恬招呼:晚上好啊,仙子。 青年眉目生的開闊,便顯幼態單純, 笑起來時尤甚。 我記得你, 你是白天那群散修當中的一個。何恬恬一臉警惕, 咄咄逼問:你是誰?找我來為何事? 回雪劍何恬恬。青年突然叫破她的身份,你只需知道, 我對你沒有惡意。在下昔日曾受劍宗恩惠,出關忽聞劍宗噩耗,便想一盡綿薄之力。 何恬恬上下打量他:就憑你一個元嬰?話音剛落,語氣陡的危險起來:說!你如何得知我名姓? 回雪劍應召而出,流星般急速飛來, 懸停在青年頸側。 后者淡定自若:多謝云霽仙子出聲提醒,心魔蠱入體,對誰來說都是個麻煩。 你知道那是心魔蠱是你?!何恬恬一愣,不敢置信:可你怎么辦到的? 青年:我自有我的方法,現在仙子可愿信我了? 何恬恬哈了聲,一抬眉峰:不信。 青年眨眨眼:? 她雙手抱胸,揚高下頜:我又怎知,你不是故意想要取信與我,好從我口中套話,或者直接騙我去領賞的jian佞之徒? 青年: 青年:嘿,這丫頭戒備心還挺強。 青年:我讓你把劍架在我脖子邊,還不夠有誠意嗎? 何恬恬:哼。 青年:你還想我怎么證明? 我要你何恬恬眼珠一轉,語出驚人:現在就趴在地上給我騎大馬! 青年始料不及:???? 幾十年不見,好好的姑娘怎么變成了這樣?!到底跟誰學的,把他家師妹都帶壞了。青年痛心疾首,這是強人所難,魚rou鄉里的紈绔子弟才這么玩。 少女撲哧一笑,玉面燦然生輝:師兄別裝了,我認出你來啦! 青年頓了頓,無奈道:怎么發現的?還故意作弄師兄,真是學壞了。 誰讓你不與我相認。何恬恬雙手抱胸,偏開腦袋哼哼:咱們一塊長大的好不好,就算你改頭換面,變成灰了,也瞞不過我。 方輕鴻:我不與你相認,也是為你好。 你還好意思說?何恬恬收了劍,沖上前來單手叉腰,戳著青年的心口聲討:大婚夜突然鬧失蹤,一跑就是三十年,也不給宗門報個信,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越說越來氣,她雙手握拳,開始錘人:還故意嚇我,你個沒心肝。這些年,外邊鬧得滿城風雨,到處有人在罵你,越是嫉妒你,罵的就越難聽,我快氣死了,可什么都不知道,連回嘴都不知該說什么。 你說你是不是沒良心?現在還來騙我,什么好大哥,我看你就是大壞蛋! 多年來的委屈齊齊涌上心頭,何恬恬眼眶紅紅地瞪著方輕鴻,下一秒就能哇哇哭出來。 方輕鴻發愣,喃喃說:你信我。 即便昆侖宮、太微垣拿出了種種他入魔,他發瘋的所謂證據。 不信你信誰? 何恬恬仰起臉,雙眼像浸了水的琉璃珠,清澈漂亮的在發光:劍宗上下都不覺得你會走上邪道。他們和你不熟,我們和你熟啊。 她如今也有五百歲出頭了誠然,這個年紀放在動輒數千上萬歲的修真界還是年輕。但劍宗風風雨雨數百載,何恬恬也跟著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到他面前,仍顯露出了曾經的少女情態。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何恬恬能一直這樣下去。 小師妹深吸口氣,把眼淚逼回去,笑著說:好了,既然見面了,接下來咱們一塊走吧。 方輕鴻:不行,這樣容易暴露。 何恬恬皺皺鼻子,目露嫌棄:你還要跟那群散修在一起啊,好多壞人,大不了你帶上那個小胖子,和我們一起走嘛。 人家有問道閣的任務在身,哪好隨你的性子來?方輕鴻笑著捏捏她臉頰:放心,阿兄日后會幫你討回來的,畢竟我們恬恬受委屈了嘛。 何恬恬徹底把哭唧唧拋到了腦后,紅著臉頰嚅嚅:那到底怎么回事嘛,當年在昆侖宮。 方輕鴻沒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只是道合籍大典當晚,柳夢涵給他下咒,幸而大難不死得人相救。 逃出生天后,他就潛心閉關修生養息。因為詛咒的原因,他的修為退化到了筑基,到現在還沒有全部恢復。 但是救命恩人出了點事,只能提前出關,而等三十年后他重回現實,已經鬧成這樣了。 柳夢涵那妖女! 何恬恬氣得眼睛瞪得溜圓,臨末又開始責備他:我早就跟你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恐怖,你不聽,讓你不聽。 方輕鴻:可你當初說這話時,不是在指顧珮鳶嗎? 何恬恬語氣危險:嗯? 方輕鴻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在我心里,小師妹最好看了。 何恬恬眨眨眼,臉上剛浮出點羞怯,就猛地反應過來:好啊,你罵我! 方輕鴻趕緊轉移話題:說正事,你可知我為何約你來此? 何恬恬茫然:為何? 方輕鴻:凌霄派、泰和殿、天地門昔日被我拆家,大能、真君幾乎死傷殆盡。元嬰金丹朝上,中高階精英人才凋零,可以說是直接斷代了,最后靠向我搖尾乞憐,才勉強保住道統。就是運氣好沒被人趁火打劫,沒個數百上千年,也恢復不過來。 他頓了頓,給何恬恬思考的時間:現在他家高手,跟雨后春筍一樣的冒出來,看著還如此面生。 后者眉頭一皺,道:你是說有人在幕后施以援手? 嗯。方輕鴻神識覆蓋整片竹林,朝一個方向走去:跟我來。 當時他以竹葉為武器,有兩個目的:一則是這個殺招在面對群敵時,十分方便實用;二來,也好從他們身上盡可能多的留下點東西,用于研究。 三宗即便撤退,總來不及把滿地殘肢帶走。 而且多了三十年時間,不知天師一脈的研究,已經到什么程度了。 方輕鴻忽然停下,伸手撥了會兒土,在將東西握緊手里的瞬間,胸有成竹地笑了下。 果然。 看。他起身遞到何恬恬面前,這就是他們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的原因。 白晃晃的東西一閃而過,何恬恬定睛看去,竟然是條小臂骨! 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血rou纏連,若再瞧得細致些,還能發現骨頭表面覆著層淺淺的灰色,它不像一般人一樣,是潔白的。 方輕鴻給她細致解釋了太微垣天師一脈,由容少微研制出來的新咒術。結合巫蠱之術和星辰之力,由此而誕生的變種。 皮rou全靠蠱雕的支撐,一旦身死,便會從骨架上脫落,化為齏粉。 回憶起白日,一張張臉上栩栩如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這些竟然已經是活死人,一具聽命于他人的傀儡。 何恬恬倒吸口涼氣,急道:那要太微垣能大量炮制這樣的傀儡,到時五域,誰能是他們的敵手? 畢竟一個高手的誕生,需要根骨、需要機遇,更需要耗費無數天材地寶。而容少微他們則只需要,將蠱雕種入俘虜的身體里。 方輕鴻頗為感慨:未來的事,誰能說清。連上古神獸都在拼盡全力的豪賭。 何恬恬一呆,張著嘴愣愣地瞧他。 方輕鴻敲了下她的腦門,笑道:你師兄我也不是萬能,意料不到的事情,上修界數十萬年海了去。我們啊,看好腳下,不要為任何事自亂陣腳就行。別那么沮喪,世間萬物只要誕生,就必然有克制它方法。 何恬恬勉強被說服了,擠出個笑。 方輕鴻:輪到我問你了,怎么就你一個飄在外頭? 何恬恬耷拉下腦袋,說起了當日的事。 她也是報喜不報憂的人,若碰到無喜可報的情況,就避重就輕言簡意賅,快速的帶過。 太微垣、昆侖宮,以及其余響應號召,前來壯聲勢的中小門派,將玉林山脈七十二峰團團圍攏。 何恬恬當時就在歸虛峰,本要和師姐妹們一道同歸于盡,卻被道乾師叔忽然拉住,拼了老命送出來。 當時情況危急,把何恬恬扔進空間通道時,道乾似有什么話要對她叮囑。 結果被劈開護山大陣,兵臨城下的柳夢涵橫插一杠,只來得及在關閉通道前,拋下句: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直到找著云鴻。 道乾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如今她已接任,成為浣花劍宗新的話事人道衡隕落、道一成仙后,宗門的擔子便徹底落在了她身上。 何恬恬:道乾師叔要講的事一定很重要,并且還與你有關,不然不會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保全自己來找你。 方輕鴻沉默片刻,道:我此行目的,也在西境。接下來幾日,你且跟在我們隊伍后面,注意,不可讓任何人發現你。等到昆侖宮屬地,我們就找個機會,單獨行動。 何恬恬雙眸亮起來:師兄是想 方輕鴻:上昆侖,救人。 何恬恬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就我們? 對。方輕鴻把骨頭往外一扔,拍拍手道:就我們。 與此同時,景洪一行人落腳的小鎮。 此地距離白日的竹林,約有千里之距。說近不近,剛好在化虛大能可覆蓋的神識范圍外;說遠也不遠,御器飛行不過半刻鐘的事情。 逃跑也沒用,他們腳程再快,也沒人家大能強,萬一被殺個回馬槍要三宗搬來的救兵,順著戰場遺跡追下來,可真是夠嗆。 因而散修們干脆在城鎮里蟄伏起來,改頭換面、隱蔽氣息,留下個他們一路西行的假象。等幾日后風頭過去,再改道前往西境。 而且即便沒參與戰斗,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被大能威壓給震出了內傷,剛好趁此機會休養下。 那些金丹在見識了大能手段后,看清了現實,想留在鎮子里不走。 可轉念又想到,他們隊伍里也不是沒能人,這不還有尊以一敵三、大獲全勝的大佛嗎,只要大腿抱的好,什么夢做不得?因此對野仙格外殷勤。 后者是有苦說不出,他也納悶,怎么當時的境界手段,現在都施展不出來了。 修士修煉期間,有個靈光一現,從而醍醐灌頂的情況并不鮮見,他就以為是自己沒把功法參悟透。 難道這本心法非比尋常,是什么遺落的仙典秘籍? 他也是難掩興奮,進了房間便宣稱閉關,誰也不見。 景洪坐在被他包下的院子里,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發愣。直到現在,他還是渾身輕飄飄,像踩在棉絮上般沒有實感。 和他相熟的散修拍拍他肩膀,玩笑道:怎么了這是,還在想那位仙子??? 景洪慌亂地否認:沒、沒 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散修坐在他旁邊的石凳上,繼續揶揄:這就對了,別往火坑里跳嘛,美人再美,也要有命欣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