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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客觀存在、甚至可見的現實,而重生只存在于小說和魔法之中。 這題有如讓超寫實派畫家去畫幻想系,充滿了趕鴨子上架的氣息。 他的男朋友習慣了吃癟,這一有機會就順手把吃癟的劇本遞給別人了。 伊凡倒是不慌,略一思忖就抬筆落紙,頃刻間畫紙鋪上一層棺材,宛如墓地。 丁景儀戳戳彭原:“快拍!” “在拍了!” 丁景儀不知從哪里掏出了個反光板,一個標準的斯拉夫蹲縮在伊凡腳下:“快,來個獨白!” 伊凡臉上揚起奇異的笑容,有別于平時那個扣扣索索請模特三小時一百塊錢的他,而是奇妙隱秘的另一個人。 僵硬的獨白在黑暗中彌漫,化為不知名的小調,滲入彭原的耳朵:“我生在基輔的鄉下,筆是我的唇舌,畫是我的言語?!?/br> “我愛過生命,愛過那個「她」。她的美麗,我的筆不能描繪萬分之一?!?/br> “我埋葬了她,離開家鄉?!?/br> “我曾經以為她就是美的巔峰,卻在更大的華美殿堂發現自己的渺小?!?/br> “已故的大師,我不能抵得他們的分毫;那些疾行的先鋒,銳利而巧妙?!?/br> “我縫上自己的雙眼,愿余生以金錢和罪惡為伴。然而惡魔從天而降,提醒我為人的限度和美的瘋狂?!?/br> “什么能超越美?唯有死亡?!?/br> “所以我在此地,留下火和死的希望?!?/br> …… 伊凡的話語漸漸變成了緩慢的自白,失去了歌曲的腔調,但彭原隱約覺得這就是伊凡式的「激昂」,后面說的全是火災的過程,很多細節就連媒體也沒有披露過。彭原換了個角度,覺得頭皮和腿一起發麻。 丁景儀從反光板后面探出腦袋:“五十分鐘了,內存卡都快沒容量了,你畫完沒有?” 伊凡停下筆,從高腳凳上下來,彭原這才看清紙上的圖像:一個人影從棺槨中爬出,身后是個一半亂葬崗一半墓地的死境。 畫面極具沖擊力,彭原頃刻有種如臨其境的恐怖,雞皮疙瘩豎了一身不說,甚至鼻腔里也浮起了些許腐爛的香氣。 彭原問自己:景儀是從這樣的死地中醒來,到我身邊的嗎? 伊凡搖搖頭:“不怎么樣?!?/br> 丁景儀收起反光板:“阿原切了吧!畫很可以了,五十分鐘的畫有五十分鐘的質量。何況死亡是個永生都無法描繪的話題?!?/br> 伊凡慢吞吞地說:“朋友,我們可以討論,但不能亂下結論?!?/br> 丁景儀笑了笑,拎起鉛筆站到畫架前面。 伊凡一把抽走鉛筆:“別改我的東西,我不喜歡?!?/br> 丁景儀奪回鉛筆:“你會喜歡的?!?/br> “想都別想!” 彭原對丁景儀正經畫大圖的印象也僅限于初次見面那張色粉筆合影,平心而論,在彭原這個只會畫平面紋章的外行看來,伊凡和丁景儀畫寫實畫的水平難分伯仲。 就算把他們倆的圖和冷軍的圖擺在一起,彭原也分不出什么好壞來,無非是501樓和502樓天花板的區別,而彭原在地上。 所以這場鉛筆爭奪戰,在他看來怎么都是神仙打架美股熔斷的氣息——并不是很懂。 只聽「喀喀喀」幾聲長響,伊凡手里多了一把藍色的美工刀。微光下,美工刀上殘留著塊狀的紅色痕跡。 彭原一看,畫圖還想要命呢!這兩個瘋了吧! 丁景儀平靜地說:“相信我,畫不好,你把我眼睛剜出來?!?/br> 彭原相信丁景儀的畫功,也相信他一定答得上來自己出的題,彭原甚至還相信伊凡的眼光和人品。 但有一件事是他不能相信的:丁景儀的運氣。萬一cao作不當吃癟了,掉個眼睛得多疼啊。 要賭不輸的唯一辦法就是不賭。彭原拽過丁景儀,推到自己身后:“畫不好請吃串還不行嗎,別動刀子啊?!?/br> 伊凡的表情沉了下來,有如什么電閃雷鳴的前兆,顯然他并不是一個能被烤串收買的人,這樣的人通常被稱作狼人。 “眼睛……”伊凡說。 “眼睛,一言為定,阿原不要插手?!?/br> 話雖如此,彭原握緊魔杖做好耍賴的準備了。誰也不能容著自家男朋友在自己面前掉一只眼睛吧。 丁景儀抬起鉛筆,畫面瞬間變成了漆黑的墓xue,先前的墳地甚至稱得上敞亮了。 墓xue底部漆黑,上頭透進兩束光,一束像星云,一束像水母,丁景儀又在人影上補了一張清晰的臉——他自己的臉。 彭原仔細打量著畫面,先前的疑問變成了沉重的現實:丁景儀越過墓xue、越過生死,來到他身邊。浪漫和恐怖交織,與古早火災的殘余、兇殺的嫌疑,在這個意外的時刻涌進他的心房。 “為什么?”伊凡問。 “美是大眾的概念……”丁景儀把鉛筆塞進電動轉筆刀,“而生死是個人的體驗?!?/br> 伊凡扔了美工刀,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在彭原看來是藝術家對作品的不滿,但彭原聽完獨白、看了這番較量,就不覺得這些畫還是藝術了。藝術和自由,在生命面前都是有邊界的。 “九點了,太晚了,去吃夜宵吧……”彭原拍拍丁景儀,自然地摟著他出了門,“雷帝也早點回去吧,畫圖太肝了?!?/br> 他們下了樓。直到出了小區、身后又沒了半個人影,彭原才覺得背上透滿了冷汗,像是春天剛到、從冬眠解凍的烏龜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