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表通民國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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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您早就看出顧聞時不愿意跟我們合作?那您為什么還讓秦沛恒三番四次的去探口氣?您這么做不是自降身價嗎?”黃文雪不等她說完,迫不及待的質問道。 以她們公司的實力,無論是跟誰提合作,對對方來說都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可永安百貨竟然這么不留情面的拒絕,黃文雪還是第一回 這么憋屈。而更憋屈的是母親竟然早料到了,還依舊將公司的面子送上去讓別人踩著玩兒。 “孩子話!”黃董事長輕斥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生意場上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沒有誰巴著誰的道理。你要記住,能讓人緊緊抓著不放的永遠都只有利益?!?/br> 黃文雪嘴唇蠕動,一臉不服。 黃董事長繼續說道:“顧聞時一直跟秦沛恒打太極,我雖然懷疑他是有了別的打算才左右搖擺,可也不能排除他是故作姿態的可能......”說到此處,她語氣略頓了一下,吩咐黃文雪道:“你即可啟程去上海,跟國安百貨的合同就此敲定吧?!?/br> “國安百貨?”黃文雪有些驚訝,“您還在接觸國安百貨嗎?” “雞蛋不能同時放在一個籃子里,合約沒有達成之前誰都可能是最好的選擇?!?/br> 五十上下的中年女人語速勻速,運籌帷幄,褪去慈母光環,此時終于顯現出了商人的精明和老道。 “好,我這就讓人去訂票,下午就啟程?!秉S文雪簡直是迫不及待。說罷,又猶豫道:“真沒想到是沈記彩妝,沈青禾這個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一個小小的彩妝店竟然也想跟我們分平分秋色?!?/br> 終究是不夠沉穩!黃董事長聽著女兒的話,在心里嘆了口氣。她說了這么多,就是有意在教她,可她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驕兵必??!這是黃董事長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才悟出的道理,可惜黃文雪一點兒都沒有學到母親身上的沉穩和內斂。 黃董事長雖然在心里苦悶,面上卻沒有再多說。獨女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說多了反而會讓她產生逆反心理,適得其反。 她只問道:“你不是交代了玉琪去上海打前站么?可有什么進展沒有?” 黃文雪回道:“說是沈記彩妝店有一種面膜,售價奇高,只在熟客之間出售,其他的暫時也沒有什么?!?/br> 這些生意上的招數,不過是各顯神通,算不上什么把柄。黃文雪失望之余又想起一件來,“聽說沈青禾初到上海的時候,自稱是本地人,可奇怪的是她似乎從未對身邊的人說起過家中情況,就連她本人的身份證明都是半年前補辦的?!?/br> 黃董事長聽罷,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你去吧?!?/br> 黃文雪看了她幾眼,猜不透母親此時平靜外表下的心思,只好答應著出去了。 周霆鶴將沈青禾送到嬌麗成衣店門前,道:“到了?!?/br> “嗯?”沈青禾正打著哈欠,聞言看向周霆鶴,見他眼神示意她看外面,于是朝前望去。 “哦,到了?這么快?”沈青禾覺得自己就是打了個盹兒的功夫,周霆鶴一腳油門就剎到了目的地。 “謝謝你啊,那我走了?!彼叴蚬愤呁崎_了車門。 兩只腳剛落地,后面毫無預兆突然就駛過來了一輛自行車,她毫無準備,眼看自行車輪就要碾著她的腳面過去,沈青禾本能的朝后躲閃并伸手去推,自行車連車帶人應聲而倒,而沈青禾則被倒地的自行車的腳踏板勾到了小腿上,等反應過來,小腿處就是一陣刺痛。 沈青禾今天出門穿的是連衣裙,裙擺只到膝蓋處,小腿上被腳踏板勾了一道細長的口子,鮮血涌出來,染紅了絲襪。 連人帶車摔倒那人本來罵罵咧咧的起身,想找罪魁禍首理論一番,但一看沈青禾這慘樣兒,再一看她身后那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頓時就不敢吱聲了。只敷衍的把責任推出去,說了句“會不會看路”,扶起自行車推著就跑了。 沈青禾感覺到了鉆心的疼,伸手想要去摸,被從車上下來的周霆鶴一把攔住。 “好疼啊?!彼鴽鰵?。 “我送你去醫院?!敝荟Q不由分說就要抱她上車,卻被沈青禾躲開。 “你等等,我先進去一趟。待會兒再去?!?/br> 周霆鶴皺眉,“先去醫院,有什么事我替你去說?!彼詾樯蚯嗪淌穷櫦蓵蜆s織云爽約。 沈青禾卻道:“只是擦破了皮,來都來了,我把賬冊拿給織云姐再去,耽誤不了多長時間?!?/br> 周霆鶴無法,只得由著,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想要扶著一起進去,卻被再次拒絕。只好回到車上去等。 沈青禾進去的時候,榮織云被嚇了一跳。 “妹子,你這是咋了?” “剛摔了一跤,沒事!”沈青禾大手一揮,跳到沙發跟前坐下。 榮織元看她腿上的血有些嚇人,急忙道:“我讓司機過來送你去醫院?!?/br> 沈青禾攔住她,指了指外面,“周隊長在外面呢,我給你送完賬冊就去醫院?!?/br> “哎呀,賬冊什么時候不能送?!?/br> 榮織云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可沈青禾已經從包里掏出賬冊來給她,“這是上個季度的,你看看。還有,分紅!”沈青禾遞給她一張銀行存根,“依舊存到你交行的賬戶里了,這是憑證?!?/br> 榮織云接過一看,有些驚訝,“怎么這么多?”足足五萬塊。 沈青禾笑道:“店里的生意已經走上了正軌,盈利自然多起來了。以后還會更多的?!?/br> 榮織云這下就有些顧不上沈青禾的傷了,生意人的本能,她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筆賬,自己在沈記彩妝也就占股兩成,一個季度的分紅就是五萬,照此推回去,那整個店面的盈利怎么也在二十五萬左右,簡直是暴利??! 沈青禾看著她臉上滿意的不能再滿意的神色,又道:“賬冊你有空了翻翻,有什么問題就直接找裕貞。這丫頭最近進步很快,店里店外,基本上能獨當一面了?!?/br> 榮織云贊道:“是你招人的眼光好?!?/br> 這邊交代完了,榮織云才扶著沈青禾出來,這時她的腿上已經綁了一條手帕止血。周霆鶴看到人出來了,急忙下車去迎。 榮織元將沈青禾交到他手上,囑咐道:“周隊長,青禾我可就交給你了。務必幫我好好照顧?!?/br> 周霆鶴點頭,“我帶她去醫院?!?/br> “小心點?!睒s織云多囑咐了一句。目送周霆鶴的車開走,她才轉身進了店里。 店員這時湊上來笑嘻嘻說道:“老板,我看剛才周隊長可緊張沈小姐了,您說他們兩個是不是有情況???” 榮織云回頭看了一眼店外,嘆了口氣,道:“看造化吧?!?/br> 周霆鶴的表現明顯是關心則亂,可沈青禾的心思她倒是有些猜不透。這姑娘獨立有主見,周霆鶴有多強勢上海灘誰不知道,可今天明顯是沒有拗過沈青禾,才讓她拖著傷口進來見她。 榮織云是過來人,知道一個姑娘家在心儀之人面前應該是什么模樣,嬌羞、柔弱甚至做作,這些都能說的過去,可唯獨不會表現的太過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可要說沈青禾沒這個心思,榮織云又有些不相信,自從相識以來,她還從沒見過她跟除周霆鶴以外的其他人走的這么近過,好像男女都沒有過。 沈青禾待人總帶著幾分疏離感和分寸感。即使是對自己——榮織云難得的回憶過往,好像也沒有真正的交心過。 沈青禾在醫院做過簡單的包扎后,就被周霆鶴送回了小院。 看著她一進屋就哈欠不斷,周霆鶴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困成這樣?” “跟顧聞時的新合作馬上就要開始了,我熬夜寫企劃呢?!彼呎f,邊單腳跳著蹦到沙發上去坐。 “對了,藥品你還要不要,要不趁著我這幾天有空再給你送一批,等過幾日新品上市,怕是就沒有時間了?!?/br> 周霆鶴道:“暫時先不要,南京那邊對我的盯梢還沒有解除,你暫時不要出現在他們眼前?!?/br> “好吧?!鄙蚯嗪瘫硎疽磺卸悸犓?。 周霆鶴將藥包幫她放到書桌上,抬手時忽然就看到了桌上未合上的相冊,正好翻開的那一頁上夾著的一張照片上,一個扎著羊角辮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女孩兒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七八歲,她坐在白色的秋千架上,身邊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仆人模樣的女人,女人長著一張外國面孔。 周霆鶴不由仔細看了兩眼。 “這是你嗎?” 沈青禾伸長脖子瞅了桌上的相冊一眼,眼神閃爍一瞬,應道:“是啊?!?/br> 第62章 爭論 · 聽到她的回答,周霆鶴淡然移開了目光。 沈青禾以為他會接著往下翻,然而并沒有。她微微有些失望,卻也松了口氣。 “對了,你今天找我是要跟我說什么來著?” 早上出門的時候,在弄堂口就碰到了周霆鶴,他看她一副萎靡的樣子就提出要送她,沈青禾正愁沒有精力去趕電車,于是欣然同意。她以為他又需要藥品了,結果不是。 周霆鶴看著她,音色如常:“前幾日,有人去戶籍科調了你的戶籍檔案?!?/br> 沈青禾臉上笑容微斂,“誰???” “一個叫慕玉琪的女人?!?/br> “你還記得咱們在火車上碰到的那兩個人嗎?”沈青禾道:“那位慕小姐前幾日也去我店里了,跟我演了好一場戲?!?/br> 沈青禾都不用再懷疑其他就能鎖定這場即將來臨的風波的幕后主使。她抬頭看向罪魁禍首,似模似樣的嘆了一聲,道:“周隊長,你下次請人假裝你女朋友的時候記得一定提前告訴一聲,你是有未婚妻的人?!?/br> 她這次的危機多多少少是沾了他的光啊。 周霆鶴沉默了下,難得的解釋:“不是未婚妻?!?/br> 沈青禾卻并不在意。這種更新換代的過渡期,思想浪潮掀的頗高。按著舊禮,兒女親事應當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定了那就得認??尚滤汲眳s認為生而為人,婚姻自由、人格獨立才是天理,一切違背個人意愿的舊思想都應該被拋棄。 周霆鶴應當是后者,所以他可以推脫的理直氣壯。黃文雪看著也不像是前者,但她對周霆鶴有情,娃娃親算不算數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 周霆鶴忖著沈青禾的心思,不由多解釋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們的親事早在黃小姐出國之前就已經解除了?!?/br> 這下輪到沈青禾奇怪了,“難道那位黃小姐還能信口胡說?” 周霆鶴頗為無奈,“解除姻親是黃小姐親自提出來的,也經過了兩家長輩的認同,只是當時顧忌著兩家的聲譽沒有登報罷了?!?/br> 只是黃文雪回國后似乎話口就變了,只說小時候定親之事,絕口不提后來退親之事。周霆鶴向來驕傲,又一向不在南京呆著,便由著她自說自話,心里壓根就沒當一回事。 他一向不屑將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上。 此次難得的開口解釋,見沈青禾沒有再追問,便理所當然的認為誤會已經消除。轉而又說道:“你如今風頭正盛,引人注意是遲早的事,你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比起那些三番四次的創業失敗者,沈青禾這一路幾乎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因此,她只顧著意氣風發朝前走,從不管這一路走來身后多了多少羨慕嫉妒恨者??芍荟Q卻看得分明,她如今算是有些家底,雖比不上那些頂級豪富之家,可就光憑她僅憑一介白身,搖身一晃忽然就富甲一方的名聲,以及她那些像是憑空變出來一樣的商品和神秘無可琢磨的貨源,想要窺探究竟者數不勝數。 人性使然,對于一個天生的貴族,眾人看他的成功是理所當然??梢锹槿竿蝗伙w上枝頭變成了鳳凰,眾人看他便是意難平,比起讓她春風得意,將她重新拉進塵埃里則更加讓人有快感。 黃文雪、慕玉琪之流不是偶然,也不是唯一。如今想看她跌落塵埃的又何止這一家??缮蚯嗪趟坪醪⑽纯赐?,她心中有了成算,再開口便是無所顧忌。 “要什么對策?誰愛查就查唄,我清清白白做生意,又不礙著誰的事兒?!?/br> “清清白白?”周霆鶴終于忍不住道:“就憑你戶籍檔案里輕飄飄的一張身份證明?” 這個時代的戶籍雖然不想后世那樣嚴謹,能一直追根溯源祖上好幾代,但姓甚名誰,祖籍何處,家中父母兄弟幾人,還是有所記載的??缮蚯嗪堂黠@就是黑戶,連現有的那張身份證明還是托周霆鶴的福,后來才補進去的,這樣的檔案根本就不經查。 沈青禾被噎了一下,頓了頓才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要說黑戶,上海灘查不到來歷的人還少嗎?東面棚戶區里有幾個人又真正能說得清自己的身份來歷?我不過只是其中之一罷了?!?/br> 她呆在上海這么久可不是光想著掙錢,基本功課還是做過一些的。她也知道若是有人真正追究起來,她的來歷首當其沖就是一個大bug,所以一直在找解決之法。她走訪了上海周邊好幾個棚戶區,發現那里除了少數的本地人,大半都是為躲避天災人禍趟河涉水涌進來的外地人。 這些人全國各地哪個地方的都有,有的因為半路家道中落,想到上海來討生活,卻不想來了之后發現上海連乞丐都綽綽有余,于是淪落到棚戶區成了黑戶,從此對祖籍絕口不提,怕給祖宗蒙羞。有的作jian犯科,萬里奔波逃難來的,不敢光明正大有名有姓的生活,只能在棚戶區里茍且偷生,活一天算一天。更有甚者從還不記事時就家破人亡,等磕磕絆絆長大了,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誰,祖籍何處。 “那我給你的進口貨物通行證呢?你開門做生意這么久,上面一次進貨記錄都沒有,這說不過去吧?” 沈青禾反駁:“我有別的進貨渠道不行???讓你幫忙另辦不過是為了雙保險罷了?!?/br> 最好是! 試探帶這份兒上,就差明說了??此琅f嘴硬,什么也問不出來,周霆鶴只好作罷,決定靜觀其變。 老實在學校呆了幾天,等傷口愈合,腿稍能走動時沈青禾就迫不及待的約了榮織云出來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