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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知道李衍會背負秘密,可她并不介意。 “所以呢?”月寧笑。 似全然不在乎的樣子刺痛裴淮的眼睛,他瞪著月寧,大口喘著氣,胃里的酒開始翻涌,與那腥甜混合在一起,頂的他仿佛要崩裂開來。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使壞,他不會對你動手,難道只允你作惡,不允我們還擊?! 若說有錯,亦是你欺人在先,合該受到的懲罰!” 裴淮眸眼愈發冷冽,他唇角勾著,眸底卻寒的嚇人。 “我要你回頭,你卻要我死?” 月寧咬著唇,亦不示弱的回瞪過去:“自我嫁入李家那一日起,我就是李衍的妻,我與他做任何事,都是情理之中,你非要橫生枝節,非要讓我們夫妻近在咫尺卻不能...不能同房,便也別怪他人取你性命?!?/br> 沉寂的房中發出悲愴的笑,那笑斷斷續續,像是從胸腔共鳴出來的嗚咽。 裴淮捂著胸口,強壓住喉間的難忍,一字一句質問:“你不要我...” “難道也不要阿念了嗎?!” 孩子是他最后的利器。 果然,話音剛落,月寧的臉又白了三分。 空氣仿佛被抽離,兩人俱是被壓迫著劇烈喘息,每停滯一秒,那壓迫感便重重往下一沉,直到迫近臨界點,眼看要壓碎心臟的前一刻。 月寧緩慢卻又堅定的與他搖頭:“你根本不知道,生下他的那刻起,我就不要他了?!?/br> 巨石落地。 隨之而來的便是無比空虛的茫然。 裴淮止了呼吸聲,艱難且又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眸眼充斥著猩紅:“就因為我沒有同你說聲對不住,你就要如此決絕,如此冷血無情?” 月寧簡直要被他逼瘋了。 不管她怎么說,他仿佛根本就不明白他們兩人緣何會走到眼下這步死局。 有些話,等的太久,早就沒有必要再去報有執念。 她都走出那困頓數年,他卻非要停在原地,不肯出來。 他所執拗的,所眷戀的,所不肯松手放棄的,之于月寧而言,已然成了束縛和桎梏。 “你就那么想成為他的女人?” “是!” 劍拔弩張的對峙,唯獨佛像前的明燭還亮著,昏暗的光線下,兩人的面孔逐漸模糊。 “很好,你當我沒你就活不成了? 放心,我會和阿念好好看著你們,看你們是不是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恩愛,我就不信,在時間的磋磨下,他李三郎真就做不出一點錯事! 我等著,也相信,遲早你們也會有相看兩厭,反目成仇的那一日!” 他咳了聲,到底沒壓下腥甜,噗的吐了出來。 衣領袖口皆沾染了血腥,他橫起胳膊,摸抹去唇角的洇濕。 轉身時候,腳被絆了下,很是狼狽。 然下一刻,他就提步往前,兩手搭上門框。 月寧趿鞋下來,低聲道:“我看著你走?!?/br> 李衍若是布置了殺手,此時只要他開門,堂而皇之出去,非死也得重傷。 他喝了酒,連腳步都是虛浮的。 裴淮嗤了聲,卻沒回頭:“你當我還是那個蠢到平白送命的裴淮,我既敢來,便也能活著出去?!?/br> 門打開,月寧不知為何,還是不放心與他一并站了出去。 漆黑空曠的院子里,似乎除了風聲便再無旁的動靜。 裴淮余光往高墻處掃去,隨后躍上樹枝,聽見咔嚓幾聲響動后,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月寧吁了口氣,被風一吹,才覺出后脊出了汗,冷颼颼的似要鉆進骨頭。 她在佛堂待了一日多,正好是回門時候。 齊氏與李衍早就備好了回門禮,又著繡功好的繡娘趕制了時興的春衫,雖還料峭,外頭只消披上錦緞披風,倒也不覺得涼湛。 馬車內放了炭盆,里面燃的是上好紅螺炭,丁點煙都沒有。 月寧倚著車壁,雙手垂在膝上,被披風掩在里面。 李衍進車后,與她挨在一起,伸手,很是自然把她的手攏在掌中,笑道:“二姐又著人送來東西,唯恐咱們準備的禮太少,我讓人加了兩輛馬車,現下便要回去了?!?/br> 月寧垂著眼睫,輕聲嗯了下。 她手心有汗,濕漉漉的。 李衍從袖中掏出巾帕,展開她掌心一點點把細汗擦凈,又俯下身去,抬頭望著她眼睛。 “你心里有事?” 月寧抬眸,細白的手指微微抖了下。 “你我夫妻,若不能為你解憂分擔,那我這個做夫君的只會覺得自己無能。阿寧,同我說說,你在想什么?!?/br> 李衍手肘壓在膝上,很是耐心的仰起頭,盯著她的眼睛打量。 “你想殺他嗎?” 李衍略微沉默了片刻,隨后點頭:“原不想告訴你,因為齟齬。我想得太過簡單,而他又比我想象的更為難對付,昨夜他潛進府里,著人反殺了我雇傭的那些殺手,尸體都扔到李家碼頭?!?/br> 月寧心情愈發沉重。 “都是死士,善后之后我著人給他們家里都補貼了銀子,可仍是...” 他握著月寧的手,低下頭去。 再抬起來時,面色已然恢復如常。 “事先沒同你商量,是我不對,往后我會改?!?/br> “他不會再來了,所以,別殺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