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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個表面軟弱的書生,步步算計,苦心經營,利用月寧探取侯府機密,投誠晉王,最終成為其鋒利的爪牙。 正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說的就是宋星闌。 他要唱出苦rou計,焉有不捧場的道理。 月寧像是快要崩斷的弓弦,手掌攥的緊緊,仿佛下一刻就會“噌”的斷裂。 裴淮緩緩嚼著胡餅,舀了勺浸滿湯汁的豆腐腦,撒了麻汁的表面暈開裂紋。 月寧別開眼,低頭回道:“不認識?!?/br> 裴淮嘴角忍不住上揚,當初她可是聽到宋星闌出事的消息后,急的都能放下顏面跑到母親面前求救,今兒都親眼目睹宋星闌被打,怎就如此寡淡了。 他嘆了口氣:“真是可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再這么打下,恐怕命都沒了?!?/br> 月寧眼眶登時紅了起來。 裴淮雖嘴上說著可憐,唇邊卻噙著笑,問那店小二又要了兩個胡餅。 回去車夫繞了路,經過京兆府衙。 府衙門口很是熱鬧,熙熙攘攘的人□□頭接耳。 “打人的怎么還站著,被打的倒要跪著,什么天理?” “天理?你不看看打人的是誰?!迸赃吶似沉搜?,嘖嘖嘆道,“安遠伯就這么一個兒子,成天惹是生非,撞上他還能怎樣,自認倒霉?!?/br> “這么說那書生沒救了?” 一堆人面色各異,末了卻都向堂中投去同情的目光。 “聽天由命嘍!” 裴淮特意叫車夫放慢速度,生怕月寧看不真切。 離近些才發現,宋星闌簡直被打的慘不忍睹,他本就清瘦,馬興又是出了名的狠毒,打眼望去,盡是鮮紅。 裴淮斜覷著月寧,她整個人都繃的緊緊,側臉泛著慘白,似乎強忍著不去往外看。 “你認得京兆府那人?”裴淮撿起小幾上的帕子,往她眼角一摁,要掉不掉的淚珠洇進帕中。 “若是認得,我...” “不,我不認識他?!?/br> 月寧眼尾潮紅,搖頭連連否認,“我只是覺得他可憐?!?/br> 哥哥和安遠伯世子馬興這場戲,完全是他故意為之,月寧甚至有些分不清,哥哥何時是真,何時是假,他做了太多陰詭之事,面上從不外顯。 裴淮閉了眼,把纏枝牡丹花紋的暖爐往她膝上一放:“看你哭,我以為是你什么人呢。若真是你什么人,我或許能過問一下?!?/br> 他這么說,月寧便愈覺得愧疚心虛。 遂打定主意任由哥哥自生自滅,橫豎他不會死,只要看不見盼頭,哥哥便會適可而止。 夜里,青松堂書房。 裴淮翻看日間買回的書籍策論,看了會兒就想起那間書肆。 著人跟蹤了宋星闌數日,從未發現他與晉王手底下人有過私密接觸,唯一奇怪的是,他多次光顧這間新開不久的書肆,但是也沒有異樣。 房梁上躍下一人,身形瘦削,動作矯健。 “主子?!?/br> “那位京兆府參軍剛從安遠伯府里出來,屬下派人繼續跟著,他又去了教坊司,馬興就在二樓雅居等他。據說那位參軍是馬興的遠方表叔,只是屬下沒查到安遠伯有這么一位親戚,對了,參軍老家是靈州的?!?/br> 裴淮捻著手上墨跡,“靈州...” 前幾年從靈州發跡的人不少,這位京兆府參軍當初也是靠著投石問路,坐到現在的位置。 他聲音冷鷙:“京兆府大獄,吩咐他們往死里打,但是....” 裴淮一頓,狹長的眼眸漸漸涌上陰戾之氣:“別打死他?!?/br> “只是,馬興打的已經夠狠了,再打下去....” 裴淮笑:“不夠?!?/br> “留口氣吊著就成?!?/br> ...... 紅櫻到書房跟著收拾,撣著架子上的灰塵,一扭頭,看見月寧抱著一摞書進來。 兩只眼睛紅通通的,眼底烏青。 “是誰欺負姑娘了?” 紅櫻狐疑的上前,接過書后,把她拉到一邊。 “是二公子?” 月寧安慰他:“不是,就是沙子入了眼,沒旁的事?!?/br> “大冬天的,哪來的沙子,扯謊也該換個由頭?!奔t櫻知道她不想說,也沒強求,轉身繼續去收拾書案。 一連幾日,月寧每夜都做噩夢。 夢里的哥哥被打的皮開rou綻,他向自己求救,枯瘦的手掌直直對著自己,他啞著嗓音一遍遍的質問,問她為何視而不見。 她本想反駁,回斥過去,可嗓子就像被人攥住,任憑哥哥在那泣聲討伐,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幼時哥哥待她極好,臟活累活只要他能做的,絕不讓月寧插手。飯菜里的rou絲,他會挑出來夾到月寧碗里;好容易攢下銅錢,會給月寧買頭花;鄰里街坊誰要是欺負月寧,哥哥總是把她護在身后。 他也是個孩子,體格瘦弱,可沖在月寧身前的時候,他就像是能遮風擋雨的大樹,死死護著底下的幼苗。 記憶最深的一次,月寧抱著本書坐在門口石墩上,冬日屋子里冷的滴水,外頭有太陽稍稍暖和些。 她穿著小花襖在那低頭看書,幾個孩子不知怎的推搡著摔在她面前,被推在地上的孩子許是覺得沒有顏面,又打不過別人,遂一把扯過月寧的書,“嘶啦”一聲撕成兩半,扔在地上拿腳使勁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