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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咸魚飛升(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159)

分卷(159)

    先生皺起眉頭,正要訓斥兩句,又瞥見案頭黃歷,破天荒地露出笑容:

    今天這日子,想看就去看吧。

    歡呼聲頓起,學生們一窩蜂涌向窗邊,推開窗戶,奮力揮手。

    這間學舍位于三樓,恰好能望見主街,只見街上人潮如海,花瓣彩綢漫天飛舞,三輛高大車架齊頭并進,徐徐駛過寬闊長街。

    左邊的車身繪著朱紅火紋,像大漠燃燒的火焰;中間的車架華貴浮夸,像一座金玉堆砌的宮殿;右邊的通體晶瑩,裝飾著云母朱貝等物,像西海的大船。

    快看,真是衛總管回來了!

    是紀編修??!

    孟師兄!孟師兄看看我,我明年報名獵隊!

    游學生們好奇地湊過去,踮起腳張望,恍然大悟:今日是八月十四,怪不得。

    咱們這次趕上大事了!

    千渠學子們更是興奮異常:你家下注了嗎?下了誰?

    我爹買孟師兄贏,但我娘買衛總管。

    去年紀編修用傳送陣違規耍詐,今年其他人必然早有防備,總之不會再是紀編修贏了。

    今年已是第十年。我聽說他們已經約定好,今年真的都不能借助外力。

    為了尋找最適宜的魂器材料,紀辰不惜重金,且發揮自來熟的特長,人脈遍布四大洲。

    孟河澤遠赴西海,根據記憶挖出許多遺藏。衛真鈺在漠北與千渠之間往來。

    一條綿長商路就此開通,從西海、經千渠,抵漠北。

    在孟河澤的禍害下,西海不再是沒人敢去的邪修老巢,一大半邪魔歪道為了保命,都被迫改邪歸正了。

    漠北各部族歸順衛王,不再常年搶奪地盤,百姓得以安居,也有了像千渠坊一樣的商貿市場。

    紀辰經常去紫云觀找驪英切磋棋技,得到紫云觀上下一致歡迎。

    但等到八月十四,他們不論身在何處,天涯或海角,總要回到千渠。

    當夜他們一起喝酒,吃千渠九宮格和烤rou。

    第二天八月十五,通過傳送陣前往大陸盡頭。

    起先三人同行,后來他們分開行動,比誰第一個到達擎天樹下。

    再后來隨著修為提升,各自神通手段增多,便開始增加難度,約定不能使用越過白龍江的傳送陣。

    等到第五年,又約定只能使用阻攔、困擾手段,不能用法器打斗,避免誤傷旁觀者。

    第六年,新增約定不得動用千渠城衛隊、獵隊、漠北衛隊等等助力。更多修士加入進來,雖然爭不到第一,但重在參與。人們以這種比賽紀念宋王。

    第七年,這件奇聞軼事傳遍大陸,千渠坊大開賭局。數萬人參與豪賭。

    第八年,趕路大賽已成修真界第一盛會,各類賭局遍地開花。

    徐看山、丘大成在千渠坊當莊家,賺得盆滿缽滿。

    來來來,賭誰第一個到達擎天樹下!一共三個候選人??!

    周小蕓勸道:今年可是第十年,我隱約覺得會有變化發生。不要輕視女修的直覺。

    紀星:是啊,萬一是除了他們三個之外的人最先到呢?難道莊家通賠嗎?

    徐看山:這怎么可能,誰還能比他們更快?我不信。

    丘大成:我也不信。我跟你們打個賭,要不是他們三個其中之一,我就再也不賭啦!

    今年宋院的氣氛莫名有些緊張。

    三人對月喝過酒,像在期待什么,又不敢太期待。

    天色未亮時,宋院悄然無聲,墻角老貓也陷在美夢中。只聽得風吹花葉,沙沙作響。

    一道人影輕盈跳出院墻:喝了我的酒,三天后再見吧。

    孟河澤今年改良了紅塵酒配方,初時入口甘甜,酒勁近乎于無,但后勁極大。

    他第一個出招,要贏在起跑線上!

    飛劍行至白龍江下游,乍見水霧迷茫,煙波浩渺,一座云樓攔住他去路。

    樓中跳下數十位高階修士,嘻嘻哈哈地將他團團圍住。

    一道熟悉笑聲響起:西海的酒,我實在不敢喝啊。

    孟河澤臉色微變:衛真鈺,說好這次不用幫手!

    衛真鈺:只說好不用現成的幫手,你看清楚了,他們可不是漠北人,也不是千渠人。

    孟河澤打量這群奇裝異服的修士:諸位困不住我,何苦來這一趟?

    衛真鈺很是得意:能拖住你就行了。我也算書圣他老人家半個傳人,黑店這些掌柜與我有些交情,不幫我,難道幫你?

    想拖住我?孟河澤心道幸好我早有防備,他高聲道,出來吧!

    衛真鈺:你帶了西海的人來?你犯規!

    卻見一群身穿華微弟子服的修士從四面涌來,又將云樓和衛真鈺團團圍住。

    他們修為不如黑店眾人,勝在人數眾多,陣型嚴密,訓練有素。

    孟河澤向對面喊話:陳掌門最近可好?

    一位年輕修士答道:有勞孟師兄掛念,家師很好。

    衛真鈺露出親切笑容:諸位華微同道,宗門初立百廢待興,可需要漠北的幫助?

    心里卻罵,這孟河澤,什么時候跟陳紅燭狼狽為jian起來?

    孟河澤笑道:我當年能順利拐帶華微宗外門弟子下山,全靠陳姑娘掩護。后來小華微宗要重建為正統華微宗,我也算幫了忙,自然與他們有幾分面子情。你就省省吧。

    衛真鈺試圖突圍,孟河澤也要突圍。

    雙方又不動強大法器,整個巨大的陣型在半空緩慢移動。

    日落月升,天色漸漸昏黑。

    兩方都沒打過這么磨人的戰斗,個個打得頭暈腦脹。

    終于從白龍江下游磨到上游,卻感到江面傳來古怪的引力,不得不紛紛降落山林,觀察形勢。

    只見水勢湍急,怒浪奔涌。

    一葉烏蓬小舟卻泊在江心,穩如磐石,分毫不動。

    定睛再看,舟上不是紀辰,還能是誰?

    紀辰在船頭翹著腿,抱著陣盤自在擺弄:你們看這條江,像不像血河谷那條河?

    孟河澤:你也裝醉!

    紀辰心想我可沒裝,我是真的千杯不醉。

    他笑道:今夜這白龍江被我鎖死了,漁民能過、蝦蟹魚鱉也能過,修士卻過不去,就算你們搞來千軍萬馬,也是入江無門啊。

    衛真鈺不為所動:當年仙盟用鮫油點火都沒封住這白龍江,你如此大放厥詞,那些靠江吃江的幫派豈能答應?

    孟河澤也道:你在白龍江上動手腳,這下不用我們倆動手,他們也不會答允。

    此時此時,剛在還針鋒相對的兩人,竟成了我們倆。

    誰知紀辰仰頭一笑,大喊一聲:諸位朋友,答不答應?

    兩岸呼哨聲此起彼伏,夾著豪邁爽朗的大笑聲。

    魚龍幫、沙海派等等各路江湖幫派如地鼠出洞,漫山遍野地冒出來。

    閻幫主道:不礙事、不礙事。紀小兄弟花了靈石,讓他占江一夜又如何啊。

    又有人喊道:你們千渠人爭鋒,咱們誰也不偏幫,只站著看熱鬧,且看你們顯本事啦。

    凡間有中秋廟會,我們修真界有趕路大賽!

    萬一,今夜宋王在擎天樹下復生呢?你們誰最厲害,誰才能接宋神王大駕,兄弟們說是不是?

    說得好!

    一時間兩岸亮如白晝,呼聲震天,亂如鬧市。

    孟河澤、紀辰、衛真鈺面面相覷,真懷疑這些人也隱約感應到了什么。

    衛真鈺做痛心疾首狀:紀辰,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你竟然用骯臟的靈石收買他們!

    紀辰拱手,略顯苦惱道,區區不才,祖上闊過,真的比較有錢啊。

    孟河澤撞了撞衛真鈺:別演了,拖時間沒用的。你用不盡火喂的那只笨蛋混沌,早被我用兩只食鐵獸騙走了,這時候不知道縮小成什么樣,又在哪里瘋玩,可沒空過來幫你。

    衛真鈺深深吸氣兩次,冷笑道: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鉆盡規則空子。

    獸類不算幫手,最多算幫爪、幫足。

    彼此彼此吧。孟河澤向紀辰方向抬抬下巴,傳音道,現在我喊食鐵獸過來,順便帶那只笨蛋混沌來,在天乾山攔下這小子。

    可以,你我合力破陣,渡過此江,再各憑本事。

    紀辰正在白龍江兩岸的叫好聲中轉身,志得意滿:衛兄、孟兄,慢慢破陣,在下先行一步了。

    三人一路追追打打,時而兩人合作,時而互相使絆子,終于趕在月上中天、月華最盛時,來到大陸盡頭的擎天森林。

    這次算誰先到?平局嗎?紀辰問。

    孟河澤氣道:分明是我左腳先進來!

    衛真鈺陰陽怪氣道:我還說我頭上發帶先飄進來呢。

    忽然他們一齊收聲,像被人貼了定身符,呆呆望著擎天樹。

    擎天樹依然散發著金色光芒,夜空中如點點螢火。

    那是誰?紀辰怔怔道。

    沒有人回答他。孟河澤、衛真鈺也愣了。

    近鄉情怯,一時淚意上涌。

    孟河澤哽咽:師、師兄不對,師兄旁邊是誰?

    子夜文殊又來了。

    這十年間,他常來這里寫日記,偶爾喝點酒。

    他沒有特意避開別人,只是青崖有時事務繁忙,有時累月無事。

    但是每次他來,身畔都會開出一朵新的土豆花,在很顯眼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樹下沒有土豆花。

    他緩步慢行,遍尋不獲,下意識喝了一口酒。

    這么快就學會喝酒了?一道熟悉聲音響起。

    子夜文殊轉過身,怔怔望著縹緲的白影。

    怎么不理我?宋潛機笑問,不會還生氣吧?

    子夜文殊眸光深邃,臉上無甚表情。

    我不該生氣嗎?

    有你這樣的朋友嗎?

    他想轉身就走。

    但是宋潛機這十年過得怎么樣?擎天樹里是不是一片漆黑的空無之地?

    子夜文殊決定還是問一問:可辛苦?

    不曾。宋潛機搖頭。

    可孤寂?

    也不曾。宋潛機再搖頭。

    可得道?

    宋潛機笑起來:大道得從身死后,此心長在月長圓。

    善。

    大事無紕漏,子夜文殊放下心來。

    走罷。

    怎么走?我走不出樹下,你帶寄魂器了嗎?宋潛機問。

    秋風吹開彩云,月亮靜靜照過森林。

    墨竹傘砰然撐開,像一朵碩大的蓮花,罩在宋潛機頭頂。

    傘下空間異常穩固。從傘內向外望,傘面半透明,不耽誤看風景。

    宋潛機贊道:此物甚妙。

    比起寄居在別人的界域里,或者附身在什么法器上,他更喜歡自己行走。

    子夜文殊撐著傘穿過森林,兩人漸行漸遠。

    你如今想做甚?

    好想種地。

    魂體不能種地。

    那我想看別人種。

    衛真鈺表情難看:會截胡有什么了不起。

    孟河澤雙臂抱胸:明年八月十五,月亮還會圓。

    紀辰站在中間,攬過他們兩人肩膀:不僅明年圓,簡直是年年都圓啊。

    愣著干什么宋潛機忽然回頭,依稀還是初下華微山的少年模樣。

    他說:回家收麥子啦。

    擎天樹散發著淡淡金光,目送一行人遠去。

    夜風吹開每一朵含苞土豆花,讓淡紫色的小花開遍大陸盡頭,剎那間好似時節顛倒,春花盛開、春風吹拂、春回大地。

    地有多大,天有多高,月亮有多圓,花開有多美。

    萬丈紅塵紛紛擾擾,一生能逢幾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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