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她鞮紅,從來沒必要這樣。 更何況現在遇到了喜歡的事情。 想到這里她點開手機,噼里啪啦在微信輸入界面打字,手機屏幕的光投射在她臉上映亮唇邊不可查覺的淺笑。 【你現在給我講下戲?】 那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被她這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問句噎到。 就在鞮紅準備重新打開《化學課》音頻時,微信提示來了。 【現在條件不允許,唯一能說的就是注意細節?!窟@回輪到鞮紅懵逼了,注意細節?什么細節?哪里的細節? 【什么細節呀?】 渝辭這次回復的很快。 【時間沒有多少了,所以只能抓最重點的東西,其余能領會多少就領會多少。演戲還是要靠積累?!俊咀钪攸c的東西是什么呀?】鞮紅被她說的一頭霧水,那邊卻不理會她的迷茫,只惜字如金的回復了四個字。 【明天教你?!?/br> 哈? 這回鞮紅又懵了。 【明天教?明天怎么教,明天要錄破案環節呀?!俊臼堑??!俊究墒?,錄綜藝怎么教演戲呀?】 鞮紅琢磨著,難不成是像今天這樣,讓她親身體驗?這叫什么?都要排畢業大戲了才讓你去觀察生活模仿人物? 那邊卻又是短短一句,像是帶著笑的,輕描淡寫。 【誰說錄綜藝就不能教演戲了?】 *** 誰說錄綜藝就不能教演戲了? 這句話初次聽見時恐怕會讓人笑掉大牙,但是很明顯被命運扇巴掌扇到恍惚的鞮紅穿著魚玄機終局時的白衣,面對滿園花圃時,才后知后覺開始回味。 片場工作人員搬著道具來來去去準備中,厲導看著居然準時從綜藝現場回來的鞮紅鞮大明星,再次向小唐詢問今天太陽升起的方位問題。 小嬡拿著兩個噴霧風扇對著鞮紅的臉一頓狂懟,姐你別緊張啊姐。 瞎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緊張。 小嬡嘆了口氣,第五十六遍替鞮紅擦去因為緊張滲出的汗,今天是陰天,瑤縣臺風壓境,已經陰沉好幾天了。站在花圃里還真有點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的感覺。就這樣還能冒一臉汗的總不可能是腎虛吧。 當然這種話小嬡自然是不會說出口的,人艱不拆。 沒辦法綜藝拍了兩天花期也到了末日,鞮紅準備的再差也只能被趕鴨子上架。渝辭翻了翻劇本走過來,拍拍鞮紅的肩膀,你來一下。 鞮紅看了她一眼,渝辭就跟有魔力似的,往這一杵她心就定了很多。 不是你說,演戲之前就努力進入角色會更好一點嗎? 這話是渝辭說的不假,她曾告訴鞮紅,所有吹上一秒嬉皮笑臉,下一秒瞬間入戲演技的都是耍流氓,在話劇舞臺上,幕后的演員一定在上場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就逐步進入角色狀態,完全不存在什么一秒入戲的說法。 所以她這才在劇組還在搭建場地的時候就打扮好跑上來對著綠翹埋骨之地發呆,美曰其名:找感覺。 渝辭極輕極輕的笑了聲,語調中透露微許安撫之意,我來幫你入戲,跟我過來。 兩人遠離了拍攝現場,隨便找了個帳篷鉆了進去。這時渝辭才發現鞮紅冒了一臉的汗,手心卻是冰涼的,她真的緊張的不行。 你要記得,你真正開始演戲一月不到,不可能真的演到驚天地泣鬼神,只要你可以給出你的態度,去尊重這場戲,就可以了。 聽她這么說完,鞮紅又被安撫下來大半,憋了半天的勁兒總算是緩出一些,她抬起眼壓著上目線,渝辭的角度看來竟有兩分委屈模樣。 可是我,就,我很想把這場戲演好,因為這個是對于魚玄機來說很重要的一場,我覺得我其他場都可以演的不好,這一場一定要演好。 渝辭搖頭,你說錯了。 ??? 在你接下來經歷的每一場戲,都是魚玄機一生中的一個片段,都是對魚玄機來說很重要的一場。 鞮紅撐住頭,說實話我有點絕望。 渝辭把她撐著頭的手輕柔拉下來,語氣像是一個年長的老師,又像是一個面對患者徐徐而言的大夫,你首先不要怕,因為魚玄機也是人,她遇到的所有事,她經歷過的一切,你雖然不會與她重合,卻也是一樣的血rou之軀。你們的感受不會偏差太大。 她頓了頓,許是怕這樣說過于模棱兩可,面對現在神經緊繃極限的鞮紅可能不那么奏效,又道:我之前同你說的那些要點,你只要能做到一點,魚玄機與綠翹的邏輯,你只要能感同身受片刻,這場戲你就是成功的。 鞮紅姐?。?!渝辭姐!小嬡啪嗒啪嗒跑過來掀開她們的小帳篷,一雙眼睛焦急又忐忑的看著她倆,氣喘吁吁道:快快快,導演那邊催了,場景搭好,綠翹也到了! 渝辭轉頭對鞮紅笑道:馬上要進考場了,現在你還可以問最后一個問題。 鞮紅捏著自己的手指,看上去有些搖擺不定,我就一個小要求。 渝辭表示了然,OK我會去休息室等你,不看著你演。 她知道鞮紅演戲的時候看到自己會緊張,所以主動掀開帳篷大步向休息室走。鞮紅現在那么努力,她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故意晃到她面前影響她發揮。 才出幾步就被人拉住,有些疑惑的轉頭一看,卻見鞮紅微微低著頭,像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般抬眼看她:你能不能一起去,讓我看到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情節連不上的檢查下是不是忘記看第一更了~~~重新開始拍戲啦~~~接受過□□的鞮紅會怎么演這一段捏~~~ 第35章 咸宜觀第X場第X鏡第X次,開始! 師父,您要干什么??! 鞮紅一把將傅依依拽過來摔在地上,抬起手上顫抖的藤鞭,看著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的傅依依,鞮紅內心混沌煩雜,腦內空白一片 糟了! 還是演不了。 *** 為了趕花期,今天就先略過屋里魚玄機審訊,綠翹一通嘴炮把魚玄機噴到理智全失痛下殺手的過程,直接演魚玄機抓了藤條把綠翹拖到院子里一|通|猛|抽送她上天。 減少了劇情連貫性,極大的提高了表演難度。 這種難度對于綠翹來說稍微還好,而魚玄機就遭了殃?;緵]了綠翹的嘴炮,就需要讓魚玄機為主動,帶動綠翹。畢竟就算讓渝辭來幫忙飾演綠翹,使勁渾身解數也不可能主動撞到鞮紅的藤鞭上去。 鞮紅姐這是怎么了?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拍攝現場的小嬡著急的不行,她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當然為了不把自家正主的臉面丟進,小嬡這話并沒有說的很大聲,但唯一離她很近的渝辭自然是聽到了的。 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沉沉的同小嬡一起注視著場中央的鞮紅。 該教的,該做的,她已盡力。 剩下的路,只能鞮紅自己走。 *** 場內的鞮紅已經開始繼續演,可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她的軀殼在機械的按部就班,而她的神識則以上帝視角審視自己,同時打下差勁的評分。 其實這一切在她從前,是很尋常不過的表演,她的表現甚至比之前還要精進一些,可就是渾身不自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完成任務,并不是真正的演戲。這種感覺就好比你已經見識過珍饈美味,卻還只能抱著一桶方便面吃的無力憤懣。 渝辭這些日子來的所教所授,一時半會竟然全淤積在半空,沒有一個接口可以輸入她的思維。 眼前的綠翹已經雙眸通紅的,似泣非泣,鞮紅一眼瞥見,像有一道雷電通身入體,刺的她猛一激靈,藤鞭揚起僵在半空,無力的垂落在地。 對不起,我忘詞了。 鞮紅無視周遭聲音獨自遠離人群。 這種話她從前經常說,只是今天就像有萬鈞重擔沉甸甸壓墜心頭。 小嬡見了趕忙要跟著跑過去卻被渝辭一把拽住,疑惑望過去,后者只是緩緩搖頭。 鞮紅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折疊椅上,劇本捧在胸口,想要安慰自己偶像的傅依依走到一半見這架勢停住腳步,戰戰兢兢退了回去。 也幸虧她沒過去,此刻的鞮紅估計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 剛才的失態,原因就在傅依依。鞮紅見一個十五六歲看著都沒成年的小姑娘,那眼眶說紅就紅,自己比她大了十年,多演了六七年的戲,居然連入個戲都這么困難。太沒前途了! 啊 鞮紅崩潰的把劇本往自己腦袋上一蓋,崩潰的發出低吼聲。 導演說這場戲可能得改。 人崩潰的時候,看上去六親不認,其實五感敏銳的不行!這么一句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飄出來的話就這么穿過片場人聲風聲機械聲匯聚成的千軍萬馬鉆入她的耳朵,然后直勾勾鑿在她心上,血漿迸裂。 人崩潰的時候,還特別喜歡自虐,不愛聽的話偏偏就要聽,聽一句不夠,還非要聽一籮筐才夠爽。 小李,你昨天那個分鏡頭是不是還沒畫完?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該怎么改,總覺得怎么改都和老師的差很大 組里就你一個新人嗎?第一遍沒改好可以再修改,你們才實習多久,怎么可能真的用到你們的作業。 對不起老師 你現在回去改,什么時候改完再來 《魚玄機》的劇組是編劇跟組的,因為有鞮紅這個變數以及其他什么原因,劇本隨時都有可能需要修改。而這位編劇老師同時在一所大學任教,認為《魚玄機》是一個不錯的實踐機會,就把自己幾個得意門生也帶過來增長經驗。 鞮紅覺得這種經歷簡直俗氣,但她慶幸這個道理是從別人地方得來的,而不是面對渝辭。 這一次,也確實是她好高騖遠了。 自以為學了幾天就可以直面這種挑戰,其實渝辭早在錄制綜藝的最后一天,給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伤褪遣辉敢?,去抄襲模仿,她不知道到時候劇和綜藝播出的時候觀眾會怎么看她,也不想以這種曾被渝辭嗤之以鼻的方式來蒙混過關,她想要一步一步扎實的學,摸索出自己的道路,更是想 更是想在渝辭面前證明自己。 可是無論她怎么證明都無法掩蓋自己仍舊沒有多少演技的悲慘事實。 然而誠如編劇所言,得不到100分固然令人沮喪,但是70分也比0分強。 花期將盡,沒有人會愿意繼續等待下一個花期,下下個花期,直到她鞮紅變成演技炸裂的藝術家。 抄作業就抄作業,認認真真抄出個80分,也比理直氣壯交0分有誠意! 導演,不用改劇本!我準備好了! *** 咸宜觀第X場第X鏡第X次,開始! 打板器一響,綠翹就感覺鞮紅身上的氣場變了變,猶疑著看去,卻見那人依然是鞮紅的眉,鞮紅的眼。 ??!師父,你要干什么! 這回鞮紅沒有把她摔在地上,只后退兩步,將人桎梏在身前細細端詳。 目光的距離再綠翹的雙眸間逡巡一回,慌亂,復又鎮定。 好綠翹,今年多大了? 傅依依被她問的有些迷糊,囁嚅著嘴唇:十十三歲 十三歲真好啊鞮紅把這三個字咬的又軟又酥,目光游移到綠翹玲瓏挺翹的鼻頭,嫩的像剝殼的雞蛋,我初見飛卿之時,也是這個年紀。 說著,她主動模糊焦點,使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空洞朦朧,似被抽干靈魂,又似在追溯往昔 再接下來呢? 渝辭是怎么演的來著? *** 一天前的綜藝錄制現場 兇手過來掐著死者脖子啊,然后在這里撞一下后腦勺。這邊會出現血跡線索 渝辭眼神看似空洞,余光已經瞥見那處標識,卻沒有立刻去掐死者的脖子,而是循著自己的節奏,順著追憶般的目光望向虛無縹緲的遠處,縱深入翠色連織的長安。 口中輕喃 鞮紅姐?渝辭姐在念叨什么呢? 是她拜師時作的詩? 她這個時候念詩干嘛? 有、有感而發?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鞮紅咬緊樓字,幾步將傅依依撞上墻壁,拖拽撞人掐脖一氣呵成,偏偏她的眼神卻仍舊迷離,好像她并不是剛才兇暴行為的施與者,僅是一個過路的旁觀者 師父咳咳咳,師父綠翹錯了,綠翹再也不敢了,額咳咳咳咳師父 綠翹何曾見過這樣的魚玄機,登時就嗚哇哇哭了出來,聲淚俱下,饒了我吧師父一雙小手拼命板著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關節泛出青白。 鞮紅漸漸聚焦,就似魚玄機被綠翹的聲音喚回,她看清了面前清淚縱橫的小臉,又笑又吟。 影鋪秋水面 花落釣、人、頭! 被綠翹強力推開的渝辭死死穩住腳步,臉上瞬間結滿冰霜,藤鞭如長蛇般在空中盤旋一周舔上綠翹的脖頸 竹瓦白墻上,兩道殘影一追一逃,長鞭起落如毒蛇吐信,紛飛衣袂如罌粟花開。 漫天血點濺起落在墻面,遠遠望去,亦如飛雪臨人間。 ?。。?! 慘叫聲竭,綠翹似玉山傾倒,一身血淚融入月色下萬紫千紅,凄婉艷烈,刺目錐心。 渝辭似是醒了,一雙眸子點著晶亮慌亂游移,藤鞭落地,癱坐在月光鋪灑的地面上,還沾著血的手緩緩插入發絲,順著前額流入目中。 根老藏魚窟 枝低系客舟。 鞮紅找了幾個定點,讓自己的眼神盡量不要無神,接著抬起手認認真真凝視,心中默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