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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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是穿越者,是話本子里的主角,只要隨隨便便做些什么事,就能影響這個世界的發展。至于拯救南月,活過二十歲這件事,在她潛意識里,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 她輕而易舉地解決了男女主,然后只是稍稍向二師父撒撒嬌,他就幫她布局殺唐炙,多簡單啊 雖然無名從未表露類似的情緒,甚至連她自己都忘了,可是潛意識里,她始終認為自己輕而易舉就能將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可是因為她的一時的疏忽,她竟然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士兵手上。 直到箭支射穿她的左心處,劇烈的疼痛沿著心臟向四周蔓延擴散,全身的真氣潰散,連蜷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不斷下墜時,無名才意識到 原來她也是如此脆弱。 她和這個世界中的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真是可笑。 遠處又有蠻人涌了上來,馬蹄聲震天。 原來這才是她在燕北的那幾天,夢中那種不安感的來源。 原來她將死在渭北戰場上。 南月 無名無力地閉上雙眼,眼角落下一滴淚珠。 她的身體砸在地面的尸身上,發出轟一聲輕響。城樓上士兵警惕地望著遠處的蠻人,無人注意到這一幕。 茶色瞳孔的士兵唇角勾起,趁機隱沒在士兵中。 咚咚咚房門被粗暴地敲響。 無名!南月正抱著膝蓋昏昏沉沉地差點睡去,聽見敲門的聲音,她猛地抬頭向門口沖過去。 醒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好快,伴隨著一陣恐怖的心悸。 南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慌張,甚至因為動作太快,還差點兒將懷中的小黃沙摔出去。 房門打開,站在門外的不是無名,是一個有著茶色眼眸的蒙臉人,身后還跟著十來名護衛。為首的那個護衛佩長刀,南月立刻想起來自己似乎在哪兒見過他。 腦海里閃過去年冬天和無名去落雁塔賞雪的畫面,這個護衛,正是當時跟在六皇子身后的那人。 六皇子的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邊關?為什么會突然來找她? 南月想起在楓城時,六皇子托新任太守帶給她和無名的那句威脅,愕然后退一步。 當時她和南月不但沒有回京,還直接溜出楓城,所以六皇子震怒,派人來抓她們回去了嗎?無名說的對,六皇子殿下就是一個瘋子。 那么無名呢?無名她現在還在戰場上嗎? 灰衣人亮出手上令牌,聲音嘶啞難聽:南姑娘,六殿下派我來接您回京。 不等南月回答,兩名護衛快速上前,重重擰住她的肩膀。 南月瞳孔一點點擴大,身體倏地顫抖起來。這些護衛身手不低,她或許可以用殺字秘籍中傳授的技巧,殺死其中一兩人,卻絕不可能殺死所有人。 而且南月本能地感覺,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能暴露。 至于渭北軍現在渭北城中亂作一團,所有士兵都在城墻下待命,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里。 南月牙齒咬住舌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無名呢?在被押上馬車前,南月回頭看向那個灰衣男子,冷靜問道。 南姑娘放心?;乙履凶勇曇羯硢≈翗O,茶色的眸中有笑意閃過,她很快會回京和你見面的。 看見他眸中笑意,南月背后滲出一層冷汗,心里莫名地感覺一陣寒冷。 不等她再說些什么,護衛便粗暴地將她推進馬車中。 隊伍啟程,馬車向著南方而去。佩長刀的死士冬至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皺眉看著灰衣男子,問道:秋分,長寧呢?殿下說了,一定要將長寧帶回去。 長寧正在戰場上。秋分半個時辰前才將無名推下城墻,此時卻裝作一無所查,沙啞道,等這場戰爭結束,我便將她帶回京。 冬至緊緊皺著眉頭,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具體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他緊盯著秋分茶色的眼瞳,最終輕輕搖了搖頭。 罷了,秋分在他們四個死士之中,脾氣本身就最古怪,卻也最得殿下信任,他是可以信得過的。 秋分,你一個人能行吧?冬至離開前問道。 當然可以。秋分嘶啞笑道。 冬至這才騎馬離去。 秋分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身影,笑得越來越詭異難聽。 是啊,他會將長寧帶回去,會將她的尸體帶回京城,帶到殿下面前。只要殿下看見了她的尸身,便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癲狂,再也不會了。 第76章 至親(一) 唐正則和宇文天明趕到渭北時,上一場打了五天五夜的戰爭終于落下帷幕,渭北損失慘重,蠻人也終于再一次退去。 唐正則看著渭北街邊一片狼藉,長嘆一口氣。 宇文天明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都打了這么些日子,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你也先別管這些,現在找到小無名小南月還有你meimei在哪兒才是當務之急。 宇文天明話音剛落,好巧不巧前方就一陣馬蹄響起,幾名將領騎馬而過,唐池雨正趴在中間的那匹馬上昏昏欲睡。 這些天唐池雨既要不時去看看昏迷的司漣,又要注意戰場的動向,連心痛的時間都沒有,每天忙得焦頭爛額?,F在戰爭短暫地結束,她終于有時間休息會兒了,一時間卻怎么也睡不著,身體也軟得厲害,幾乎癱在馬上。忽然她不經意地睜眼,看見面前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 大哥!宇文哥你們怎么在這兒?唐池雨坐直身子,揉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太累出現幻覺了,差點沒抓穩韁繩,從馬上掉下去。 不等旁邊的將士扶住唐池雨,唐正則便飛身而上,將唐池雨那匹馬兒的韁繩握在手中。 累了?好好睡會兒吧,大哥幫你牽馬。唐正則聲音渾厚,粗糙的臉上滿是笑意,眼角卻泛起淚水。 唐池雨瘦了太多,身上又多了許多傷口,就連臉上都有了傷,眼睛下也是一片青黑。他這個做哥哥的,看了怎能不心疼? 不睡,不困。唐池雨又揉揉眼睛,這回她揉的時間有點久,聲音也難得有些軟,渭北風沙大,剛才一不小心迷眼睛了。對了,大哥,宇文哥,你們怎么會來渭北? 唐正則和藹笑道:渭北戰事緊急,你和小無名都在這邊,我們當然會擔心。 唔唐池雨伸個懶腰,說起來這一戰過去,無名應該也累得不行了,我這兩天都沒怎么看見過她呢,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屋睡覺了? 周圍將士見唐池雨和唐正則聊起天,向唐正則行禮后便策馬而去。 唐正則牽著韁繩,唐池雨癱在馬上,突然難受地長長嘆了口氣。 小七,怎么了?唐正則柔聲問道。 司漣她為了救我受了重傷,大夫說沒有大礙,可她到現在還沒醒來。唐池雨苦悶地搖搖腦袋。 唐正則連忙安撫幾句,宇文天明則詫異地挑挑眉,古怪地笑了笑。 七殿下,不若我幫你給司姑娘看看?宇文天明輕笑道,你知道的,我略懂幾分醫術,雖然風寒一類的疾病我看不了,看看外傷卻綽綽有余。 唐池雨下意識握緊韁繩,詢問地看向唐正則。 雖然宇文天明和唐正則、無名的關系都很好,但唐池雨一直和他不親近。知道他用蠱蟲控制司漣的事情后,她更是本能地有些不喜他。 唐正則安撫地對她點頭,笑呵呵道:讓宇文看看吧,以前我們闖蕩江湖,三人中有誰受傷了,都是他給治的。 唐池雨這才點頭。 走到木屋門口時,唐池雨指了指另一間小屋道:那兒就是無名和小南月的屋子,大哥你要去看看她們嗎? 唐正則點頭,轉頭敲響無名的房間門,宇文天明則跟著唐池雨進屋。 屋內很暖,司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都沒有血色。 傷口在肩膀上,血已經止住了。唐池雨坐到床邊,心疼地輕輕握住司漣的手。 七殿下能否讓我替她診脈?宇文天明問。 唐池雨握住司漣的手背,遞到宇文天明面前,她的手臂墊在下方,十指相扣,始終沒有離開。 宇文天明輕輕一笑,倒也不介意,三只手指搭在寸關尺三處,有模有樣地感受脈音。 軍中大夫說得沒錯,司姑娘的確沒有大礙,最多今晚就能醒來了。片刻后,宇文天明笑瞇瞇道,她是怎樣受傷的?七殿下能說說嗎? 是箭傷唐池雨回想起那呼嘯而來的兩箭,仍覺得心有余悸,射箭的是個一品高手,我們損失了近三百兵馬,才將他擒住。他一共射了兩箭,第一箭對準了司漣,她躲過了,城墻上被箭砸出一個大坑,我急著去扶她,沒注意到蠻人高手又射出一箭,司漣她幫我擋下這一箭,當時便失血昏了過去。宇文大哥,她的傷真的不重嗎? 傷口的確是沒什么問題的,只是當時那一箭威力太大,而她急著救你,體內的內力于那支箭相撞,導致經脈紊亂,這才是昏迷的原因。宇文天明笑道,你放心,一品高手哪兒是這么容易死的?她睡著調養了這么久,內力在身體內不斷調息,早恢復得差不多了。算算時間,最多今晚她就能醒來。等她醒了,多給她喂些補血的食物,好生養養,一周之內便能痊愈。 宇文天明話音剛落,昏迷好幾天的司漣手指竟然微微動了動,唐池雨睜大眼睛,焦急地喚了聲:司漣? 司漣的眉頭痛苦地皺起,嘴唇微微張開,喉嚨中發出無意義的痛苦呻丨吟聲。 司漣,你怎么了?我在這里,我唐池雨幾乎半跪在地面上,一只手緊緊握住司漣手掌,一只手撫過她的額頭。 真巧,看來她就要醒了。宇文天明打個哈欠,起身準備離開。 房門卻在這時被推開,唐正則快步走進來:小無名和小南月不見了。她們沒在屋里,房間門是虛掩著的,門縫處已經積了雪,顯然是好幾日沒人居住過。我問過周圍的兵卒,他們這些天忙得一塌糊涂,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兒的動向。小七,你上次見到她們是什么時候? 為了瞞過秦王和唐炙,唐正則在京城中耽擱了小半個月才出發,算算時間,唐炙的兩個死士早該找到渭北來了。難道他和宇文來遲了?無名遭到死士暗算,被帶回了長京,甚至很可能在路上與他們擦肩而過? 不,以無名的武功,就算被暗算也不太可能被抓回京,絕不可能。 唐正則額頭上滲出冷汗。 唐池雨焦急轉過頭:怎么會?小南月她應該一直在房間里才對,而且我三天前還見過無名,她和我一同在戰場前線,然后然后我回了城墻上,司漣替我擋箭,當時城墻上場面一片混亂。 說到這兒,唐池雨瞳孔猛地瞪大:我想起來了,就是在那一箭過后,我再也沒看見過無名! 唐正則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 小七,你在屋里陪著司姑娘,我和宇文去軍中四處打探打探。 大哥,我也去!唐池雨意識到可能出了什么大事,這里是渭北,如果無名和南月出了事,那就是她的失責,她不能在屋里坐著什么都不做! 唐池雨立刻站起身,身體卻虛弱地踉蹌一步,跌坐在床上。 小七,你才在戰場上累了那么些天,身體已經快要受不住了,在屋里好生歇息便是。唐正則扶著額頭,心疼地嘆氣道。 不知是不是聽見些什么,一直昏迷著的司漣手指忽然動了動,牢牢抓住唐池雨的手腕。 唐正則和宇文天明使個眼色,兩人正要趁著唐池雨注意力集中在司漣身上時迅速離開,司漣喉嚨中卻適時地發出一絲痛苦地聲音:無名她 司漣竟在這時醒來了。 兩人腳步驟然停下,皆是回頭看著司漣。 唐池雨亦是一怔。 司漣忽然猛地睜開眼,眸中還浮著未消散的恐懼。 無名姑娘她她中箭了!她坐起身,本能地抱住唐池雨,恍惚道,殿下,我看見有人將她推下城墻,她一時沒躲開蠻人的箭,就在那邊 司漣目光一轉,看見不遠處的唐正則和宇文天明時,眸中驚懼才漸漸散去,轉而是一陣迷茫。 她不在城墻上?這里是殿下的房間?那兩人是大皇子和宇文天明,他們怎會在這兒? 她還沒有死? 司漣,你在說什么呢,你怎么會死?你還活著呢蠻人已經撤退了你昏迷在床整整三天直到唐池雨語無倫次地抱緊她,司漣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小心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 大腦中傳來陣陣鈍痛。 唐池雨笨拙地扶她靠在自己懷中,明明自己的手指抖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還替她按揉額頭。 此時不僅是司漣,顯然唐池雨腦子里也是一片混亂。大師父嘆口氣,走到兩人身邊,盡量柔聲問:司姑娘,你剛才說的無名她被人推下城墻,具體是怎么回事? 司漣閉上眼,回想那天在城墻上的亂象。 其實根本不用想。 昏迷的這些天里,她中箭然后親眼看見無名被推下城墻的場面,不斷在她大腦里重復,每次都伴隨著肩膀的劇烈疼痛。 在昏睡中將那個場景看了一遍又一遍,司漣早已將每個細節都記在心里。 那個箭術高超的蠻人一共射了三箭,第一箭是射向我,第二箭是殿下,第三箭是射向無名。當時無名正攀上城墻,以她的輕功原本是可以躲開的,可是她面前的士兵推了她一掌。那人掌風凌厲,至少有二品內力,甚至一品,絕不是一個普通士兵!在我失去意識之前,他正好轉身,我看見了他的臉。 司漣說到這兒,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只剩沉重的呼吸聲。 司漣停頓片刻,努力回憶那一刻的種種細節:他滿臉傷疤,在渭北軍中并不起眼,只是他的疤不像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刀傷劍傷,反倒更像是燙傷一些。還有他有一雙淺茶色的眼眸,與大多數人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