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他渣,卻也最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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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妮整個人已經被這突如其來好消息給沖昏了頭。 從母親書房出來之后,高興到直搓手。 母親終于開始器重她了……竟然肯把裴燃的公司交給她打理,這如果放在以前,是她想要都不敢想的事。 不過放眼望去,眼下能讓母親省心的人可不就她自己了嗎? 她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讓母親刮目想看。 正暗自開心,腦海中卻驀地冒出一個酸氣十足的聲音: 別得意的太早,你怎么就能確定現在自己是你母親心里的最倚重的人? 如果那個人身份浮出水面,你可就得靠邊站了。 裴妮腦袋嗡的一聲,腳步一頓定在原地,剛剛縈繞在心間的喜悅一掃而空,剩下的全都是后怕。 …… 送走了裴妮,裴家姑媽坐在書桌前,眉頭又不由自主的蹙了起來。 何田田和那個故去男人的臉交相出現在面前,逐漸重疊,又逐漸分離。 這種感覺糟糕極了,像是一團濃稠的黑色毒液在她腦海里橫沖直撞,變化著各種模樣,擾得人心煩意亂,暴躁不安。 裴家姑媽捏了捏眉心,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有用。 當她抬起頭來凝望著遠處的夜色時,何田田手機屏保中的那幅畫就開始影影綽綽在在眼前晃啊晃…… 女人的灑脫,男人的專注。 兩個年輕人在狹隘逼仄的小畫室里,各種隨意的姿勢,赤手涂滿了顏料,在墻壁,畫紙,彼此的身體上描抹。 無拘無束,自由放浪。 如果說她是風箏,那那個男人就風。 他渣,但也最懂她。 把最普通,最平凡的一些小事,做到最極致最浪漫,最不尋常最瘋狂的人也只有他。 每每想起那個男人,明明應該都是恨。 可偏偏最能觸動到她心底深處那根弦的人也是他。 這種刀口上舔血,玻璃碎碴子里尋金沙的感覺讓她感到可悲。 這么多年過去了,風云變幻,云卷云舒,大大小小的場面都經歷過了。 經歷過太多事,見過了太多人,可唯獨讓她想起來就心尖尖揪的慌,帶點疼,帶點酸,還帶點意猶未盡的,始終只有那個男人…… 今天晚上她做了一整宿的噩夢。 夢里面灰蒙蒙的,是一團陽光都照耀不進來的濃霧。 這個場景對于裴家姑媽來說已經相當熟悉了,這些年她夢到過很多很多遍。 那是濱海度假區的一條依山而建的沿海公路。 那個男人就死在了那條路上。 渣男的朋友說他是去寫生。 也有人說他抑郁發作,開車自毀。 更多的傳言是,他死于跟小情人廝混纏綿,尋刺激送了命。 可裴家姑媽知道,那條依山而建的公路是通往她當時所在的療養院的必經之路。 他應該是有想過要去見她的吧,因為他知道了她腹中孩子的存在。 裴家姑媽曾不止一次這樣想過。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忘不掉那個人的原因。 盡管活了半生,世事通透,可唯獨這件事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她心里有執念,太自負。 就是不愿意相信曾經她拿命去愛過的男人會不聲不響的背叛她。 所以偶爾的時候,還是會夢到那個滿身沾著血跡的男人匍匐掙扎的爬到她的腳下,苦苦求她原諒,只想看他們的孩子一眼。 每每噩夢中醒來,裴家姑媽都會痛心疾首。 不未別的,只為那個沒來得及睜眼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孩子。 …… 這一次的夢境跟以往微微有些不同,穿透迷霧,那個男人不再匍匐前進,而是站了起來。 他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同他一樣,都是滿身的血漬。 男人兩眼空洞,滿目哀涼地質問她,為什么舍棄他,為什么舍棄孩子? 一遍一遍的質問。 一邊比一遍凄苦哀涼。 那聲音就像是無數雙尖利的手掌勾上她的皮膚,要生生將她撕裂得支離破碎。 裴家姑媽從噩夢總醒來,全身已經浸泡在了冷汗里…… 夢境太真實,醒來時,覺得霧氣昭昭的森冷感覺還在往骨頭縫里鉆。 緩了好大一陣子,翻身下床立在落地窗前。 夜空同樣是灰蒙蒙的罩著一層陰云。 銀月懸于云后,似乎在卯足了力氣,拼命的往外鉆。 原本是想著開了窗透一口氣的,沒曾想這天氣也到真是應了心境,陰云比她心頭籠罩的還重。 心里的陰霾不減反增,裴家姑媽覺得晦氣,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夢,怕是要陪伴她一輩子,無解。 只不過,以前光是那個男人到也沒什么,只當他是惡事做盡,死了還被閻王爺勒令回來給他磕頭認罪。 可這次不一樣。 她還夢到孩子…… 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痛處,說她什么都成,但就是不能說她拋棄這個孩子。 雖然最初的時候的確是起過心動過念,可她后來竭盡全力都在護著她,等她降生。 只是母女緣薄…… 現如今夢里面陡然間被質問,她心里酸澀,苦不堪言。 心里過于郁悶,她摸出了一支煙,摸出打火機正想點上,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冷不丁嚇了她一跳。 現在是凌晨2:00,這深更半夜的…… “小姐,小姐……” 門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很是焦急。 管家可不是沒規矩的人,而且足夠見過世面,哪怕真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兒,自己能解決絕不能大半夜的來叨擾她,莫非是…… 裴家姑媽心里咯噔一下,頓時生出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管家顯然沒有想到她開門會這么及時,想要抬手再敲門撲了個空,險些撞了裴家姑媽一個滿懷。 他自知失禮,習慣釋然,趕忙道歉。 “出什么事了?” 裴家姑媽把煙揉碎,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管家來叩門之前,本想著這個點兒她睡得正熟,還生怕消息來的突然,驚擾到她。 卻不曾想到,裴家姑媽這個點兒不但沒睡,手里還捏著煙……這畫面多少把他給驚著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裴家姑媽:“是不是老爺子那邊……” 聽她這么一問,管家方才緩過神來,立即點頭,神色也跟著變得沉重:“是,老爺子那邊狀況不太好……” 聞言,裴家姑媽臉色微變,隨手披了件外套匆忙去了裴家老爺子房間。 她到的時候,裴家的御用家庭醫生剛做完新一輪的搶救工作,除顫儀都用上了。 看來這一次,老頭的狀況是真的不妙。 好在經過一番搶救,裴老頭恢復了生命體征,眾人也跟著舒了口氣,懸著的心才稍稍有了著落。 “哎吆,可算是挺過來了,我剛剛可是差點就沒爹了?!?/br> 裴家老二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一皮鼓癱坐在旁邊的沙發里:“妹兒,我這兩天心臟不舒服,熬不得夜。剛剛又一驚一乍的,現在心口窩窩揪的慌。我先回去了,咱爸這邊還得你多費神哈,辛苦辛苦~” 他是典型的嘴上孝子。 平常的時候,孝順全靠一張嘴。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他本就不長心,再加老爺子病危來來回回折騰好幾回了,他早已經折騰木了。 夜里天氣也涼了,他只想早點回床上躺著,這病氣彌漫的屋子他呆著心煩。 他媳婦跟他是一樣的,心思也隨身附和了兩句。 如果換做平時,裴家姑媽多少會訓斥兩句。今天她實在沒心情,嗯了一聲沒再搭理。 兩人得了特赦令似的,忙不迭的撤了,像是生怕在這地兒呆久了,沾得一身晦氣。 裴家姑媽冷笑一聲,都說養兒防老,瞧瞧這德性吧! 打發走了所有人,她這才坐到了老爺子病床前,老爺子意識米糊,嘴巴半張不停地絮叨著什么,但是含糊不清,聽不真切。 裴家姑媽湊身上前,就聽老爺子嘴里一直絮叨的是“裴燃”的名字。 她與管家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里均是一酸。 在裴家這一些小輩當中,老頭兒最喜歡的就是裴燃,那真是怎么看怎么愛。 也是他最中意的裴家繼承人。 也是天意弄人,裴燃他…… 裴家姑媽無可奈地嘆了口氣,不愿意再想下去。 “小燃……小燃吶……” 老爺子恢復了些氣力,哼出聲來,閉著眼一直念叨。 裴燃的病情還一直瞞著老頭兒,沒人敢透露分毫。 平日里老頭有個痛癢,第一個陪伴在身旁的也都是裴燃,老頭兒嚷著找他也是情理之中。 裴家姑媽最了解老頭,知道他倔驢脾氣,這要是得不到回應,怕是能一直絮叨到咽氣去。 偏偏裴燃這會兒不在跟前,她只能學著裴燃的腔調應聲。 其實這會兒子老爺子意識尚且迷糊著,分不清人,只憑著心里頭一股子執念緊攥著她的手:“小燃……我……我交待你的事……有信了沒有……” 裴家姑媽心說,老頭兒交代了裴燃什么事兒? 老頭兒:“你……你抓點緊……我……我……我怕是等不了了……” 這話雖然聽的人有些眼眶發酸,但是裴家姑媽卻聽的皺起了眉頭。 到底什么事? 老頭兒:“你抓緊……抓緊吶……” 裴家姑媽:“好,你放心,我抓緊?!?/br> 老頭兒:“還有……還有一點……你千萬……千萬切記,這事兒沒個準信兒前萬萬……萬萬不能走漏了風聲……尤其……尤其是你姑媽……切記,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