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萊抬手接過來，玻璃瓶沉甸甸地壓在手里，妥帖地散發著溫熱。

    她把瓶子抱在懷里，原本還能勉強忍住的眼淚一瞬間又從眼眶里涌出來。

    “第一天上學就搞成這樣，說你什么好?！弊繜钗⑽@了口氣，說著揉揉她的頭，拿出手帕遞到她面前。

    那張淺色格紋的棉質手帕散發出淡淡的苔蘚氣味，混合著周圍雨霧和濕潤泥土的氣息，讓姜萊恍然間感覺像是回到了山中。

    她揉揉眼睛，看清卓燁拿著手帕的手，突然再也忍不住地把頭往下一栽，將臉埋進他的手掌中，聳動著肩膀抽泣起來。

    手掌微微一沉，繼而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臉。

    掌心熟悉的氣味縈繞在她的口鼻間，縱容著她放肆哭泣。

    卓燁稍微側移了一步，站近了一些，將撐傘的那只手臂繞過她的肩頭，讓她的肩可以靠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氣味將她包攏，她就哭得更厲害了。

    直到那張手帕變得潮濕，姜萊才稍微平靜下來，把頭抬起來。

    “好了，哭包，”卓燁替她擦了擦臉，又順了幾下她的后背，“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br>
    姜萊這時候才開始覺得難為情，從他手上搶過手帕，扭頭不看他。

    “走，先回車里吧?！弊繜钆呐乃谋?，笑了笑，“哭餓了吧，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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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過一大通之后，姜萊感覺整個人一下就輕松了，但輕松的同時，又覺得好丟臉。

    所以在回到卓燁車里時，她就又成了一張大紅臉。

    “怎么砸了人家的東西，自己還哭得那么慘？”卓燁替她系好了安全帶，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帶著笑問她。

    “你咋知道的？”姜萊抬眼看著他，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許明明說的，她碰巧看見你挨罵呢?！?/br>
    “……我是被冤枉的?！苯R猶豫了幾秒，最終扁著嘴嘟囔了一聲。本來不想說的，可沒忍住。

    “嗯？怎么回事，跟我說說?！弊繜钷D頭看她一眼，收起了笑意。

    “不說了?！苯R想了想，搖了搖頭，“反正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該沒經過同意就進人家工作室?！?/br>
    “那事情都處理好了么？”卓燁又問。

    “好了，”姜萊點點頭，“多虧顧老師趕來了，跟主任商量了延期畢業展?！?/br>
    “顧老師？”聞言，卓燁眼尾一動。

    “對啊，就是我上次跟你說那個，人可好的老師，”姜萊立刻強調道，“這次要不是他救我，我就慘了?！?/br>
    “嗯，”卓燁目視前方，沉默了片刻，才又緩緩地開口，“顧老師可真不錯?！?/br>
    第28章 甜桔

    姜萊沒有察覺到卓燁的語氣變化，只認真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為了感謝卓燁繁忙之中來看她，她堅持要請卓燁吃飯，兩人在車上討論了幾句，最后卓燁把車開回她學校門口，上次那家餛飩小攤。

    卓燁表示，對老奶奶的餛飩念念不忘。

    只不過這次，他們來得不巧，正趕上中午飯點，小攤前排著長隊，塑料桌椅座無虛席。

    姜萊最終決定由自己去買了打包，然后帶回車里吃，讓卓燁把車停在路邊等著。

    外面小雨漸停，姜萊趁著剛露頭的一絲陽光跑去排隊。

    校門口的小攤，食客全是年輕學生，此刻大都是嬉笑懶散的模樣，耐心而愉快地等在悠長的隊伍里，好像有著無盡的時間可以消磨。

    姜萊前面站著三對情侶，兩兩勾著肩，又像是互相認識，推推擠擠地談笑，長久地吸引著她的目光。

    排了一會兒，雨忽然又開始落，還是那么細蒙蒙，又冰冰涼涼的。

    前面的情侶們紛紛撐起傘，色彩鮮艷的傘面遮擋了姜萊的視線，讓她只能看到他們在傘下互相依偎的身體。

    她拉起衣服上的帽子兜住頭，感覺空氣涼得有些落寞。

    但這種感覺只存在了短短的幾分鐘，就隨著一個熟悉的氣息突然靠近而迅速消散了。

    姜萊抬頭，還是那把大大的黑傘。

    “不是讓你在車里等嘛？”她抬頭看著卓燁，有點兒意外，卻又不那么意外。

    “閑著也是閑著啊?！弊繜钜皇謸沃鴤?，一手勾著一個藥店的小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給?！?/br>
    姜萊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是一盒創可貼。

    “你的手?！弊繜钐嵝阉?。

    “誒？”姜萊拿出揣在衣兜里的兩只手看了看，才發現好幾只手指上都有玻璃劃傷的痕跡，滲了一點點血出來，她自己竟然都沒有發現。

    “喔……謝謝哦?！彼舆^創可貼的小袋子，低頭抿著嘴笑了一下。

    在她認真貼創可貼的時候，卓燁伸出一只手來，很自然地接過她撕開的外包裝。

    在她貼好之后，他又輕輕捏了捏她被創可貼包裹的指尖，“下次當心點啊?！?/br>
    餛飩小攤熱氣蒸騰，隊伍緩慢地移動著。

    排在前面的女孩悄悄轉過頭來，將傘抬高想看卓燁的臉，卻被身旁的男孩一把捂住了眼睛。

    再遠一些的地方，也有三兩小姐妹面露興奮地偷偷將手機舉起來，鏡頭掃過卓燁和姜萊。

    卓燁視若無睹，面容冷清，偶爾同姜萊說話，才顯出淺淡的笑意。

    姜萊不看他，目光漂浮不定，不時地抬眼看向朝自己這邊傾斜的黑色大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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