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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旁傳來忍痛的悶哼聲,臉色嚇得慘白:“城主府失竊,官兵要捉拿的盜賊不會就是這個人吧?姑娘,我們快報官吧!” 顏青未說話,但臉色神情明顯贊同。 兩人護著簡瑤,不讓她上前,同時看向簡瑤,等待她拿主意。 此時那人似聽見她們的對話,身子動了動,一雙冷戾的眸子透過石桌下砥柱暴露在幾人眼前,然而只是這一眼,就足夠簡瑤認出他是何人。 簡瑤脫口:“小侯爺!” 等待簡瑤做決定的二人一愣,轉頭看過去,恍惚,倒在石桌旁的不是長安人人敬畏的裴湛,又是何人? 裴湛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此情此景下遇到簡瑤,他失血過多,視線已經有些恍惚,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只看見女子白著臉慌亂朝他跑來,似月下洛神在世。 剎那間,某種難以形容的、危險的戰栗感席卷全身,既失控,又不可捉摸。 轉瞬即逝,但殘余的那抹慶幸和悸動,卻讓裴湛暢快地輕勾了唇角。 在長安暗暗窺探多日不得蹤跡,兜兜轉轉,竟在這時遇見。 ——注定的。 這是裴湛昏迷前最后的念頭。 ********* 吩咐顏青和青梔將裴湛抬進房間,等簡瑤站定后,背后已經橫生一片冷汗,打濕了衣裳,讓她有些不適。 可這時卻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青梔猶豫不決:“姑娘要救他?” 沒有不贊同,只是有些不甘心。 青梔還記得裴湛之前的言辭,對姑娘明顯的漫不經心和瞧不起,早就讓青梔在心中記恨上了。 顏青退到一旁,不說話,只安靜地看著簡瑤。 簡瑤強作鎮定,先是吩咐:“去拿藥箱?!?/br> 簡父疼寵簡瑤,自幼簡瑤粘著簡父,簡父??渌熨x聰穎,若是男子必可承他衣缽,對簡父一身的醫術本領,學了不說十分,八分總是有的。 顏青沉悶地將藥箱拿來。 裴湛被放在房內唯一的床榻上,后背中了箭,不消須臾,就染紅了錦被,哪怕青梔什么都不懂,都看得出其傷勢嚴重,當下眉眼生了顧慮: “姑娘?” 簡瑤深呼吸了口氣:“顏青,把他衣服褪下?!?/br> 此時此刻顧不得男女大防,饒是青梔有所遲疑,也沒阻攔,顏青更不會質疑簡瑤的決定。 衣裳褪下后,男子的后背就袒露在眼前,簡瑤下意識地移開視線,耳垂冒上些許紅色,似燒得灼疼,簡瑤未看過旁的男子,但眼前一幕,簡瑤說不出,只能憑感覺說一句——好看。 的確好看,除了那處刺眼的箭傷。 簡瑤回神,顧不得羞澀,冷靜下來,吩咐: “顏青,你去將院子里的痕跡處理干凈,再去四周看看,看見官兵,就立即回來!” 救下裴湛是一回事,但將自己牽扯進去,就是不長腦子了。 不知發生了什么,可城中鬧出這么大動靜,裴湛身份的確貴重,但這羨城卻并非他的大本營,簡瑤不得不小心行事。 說話的同時,簡瑤已經彎身將一旁的燭燈拿了過來,她翻開枕頭,下方一直藏著的匕首被她拿出來,她孤身一人,心中總有不安,這匕首是她貼身藏著的。 火烤過匕首,簡瑤持著匕首,在快碰到傷口處,簡瑤眸中閃過一絲遲疑。 她救下裴湛的原因很簡單,她想和肅親侯府搭上線,通過陳夫人的確是一條路,但是這條路保障太少了,眼前,擺了一條捷徑,所以,簡瑤在認出裴湛的那一刻,就決定好了要救他。 即使冒著極大的風險。 但此時此刻,簡瑤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簡父未去世前,她隨著簡父布施,處理過不少頭疼腦熱,到了羨城后,顏青大大小小的傷也是她親自處理,可她卻從未處理過這么嚴重的傷。 她真的可以嗎? 是青梔的話拉回她:“姑娘,血越來越多了!” 青梔一臉害怕,即使不論身份,眼前的也是一條人命,哪怕青梔對裴湛心中有怨恨,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簡瑤回神,咬緊舌尖,刺疼使她保持著冷靜,她說: “按住他?!?/br> 青梔點頭,知曉姑娘要做什么,雙手按住裴湛,怕他會疼得亂動。 簡瑤剪斷胸前刺出的箭頭,和青梔對視一眼,閉眼,狠狠拔出箭支,鮮血隨著箭支的拔出濺出來,迸射在簡瑤臉上,溫熱又黏糊,讓簡瑤臉色驟白,險些生出一股反味。 忽地,腦海中想起,年幼時,父親拍著她的頭,笑道: “我家瑤兒慣是嬌氣?!?/br> 遂后,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可惜和心疼。 簡瑤知道父親在想什么,可惜她不能繼承他衣缽,又心疼得不愿讓她受這份罪。 男子的悶哼聲響起,簡瑤壓下眼中的酸澀和情緒,咬緊唇瓣,強忍著不適,將那處血rou模糊的傷口處理好,才將備好的金瘡藥倒在傷口處,松了口氣,用白布包扎起來。 腰間忽然傳來幾下刺癢,正處于包扎傷口的最后一步,簡瑤擰眉,熟悉感讓她知道是青梔在碰她,沒回頭詢問: “怎么了?” 背后一直沒人說話,簡瑤處理好,納悶回頭,就見青梔一臉難色地越過她,看向她頭頂……看向她頭頂? 簡瑤倏地回頭,對上男子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