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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濃郁,饒是屋中點了燭燈,也難免透著些許昏暗。 窗戶透著微弱的光線,簡瑤對著燭火,翻看從羨城送來的信。 青梔在一旁來回走動,煩躁嘆氣:“怎么會又起事端!” 簡瑤微垂眸,臉頰有一半藏在昏暗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青梔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知曉自己這般只會讓姑娘越發心煩,她憂心忡忡地問: “姑娘,我們該怎么辦?” 簡瑤捏著信紙的指尖因用力而泛著白,許久,她才說:“若非實在沒了辦法,錦姨不會在這時送信來長安?!?/br> 她抬起頭,眸光灼灼透徹: “回去!” 青梔脫口而出:“那長安怎么辦?” 話落,青梔才回神,她搖頭: “回長安半年,姑娘才有希望和肅親侯府搭上線,如今就快是長公主壽宴,姑娘這個時候回羨城,等于前功盡棄!” 簡瑤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況且,她臉上浮現一抹自嘲: “哪有這么簡單?” 肅親侯府豈是那么容易搭上線的?徐徐圖之罷了。 “若無羨城的根基,我們進貨來源盡斷,無所倚仗,長安城旁的衣鋪店可不會和我們分一杯羹?!?/br> 青梔心覺可惜,還想要勸,被簡瑤一語打斷:“莫要本末倒置!” 簡瑤沉著眸眼,所有情緒盡數攏在眉眼。 她何嘗想要這時回羨城? 可不得不回去。 青梔啞聲,半晌,她才悶悶地問: “那姑娘何時走?” 既然決定好了,自然不能拖太久。 簡瑤說:“所有的事都差不多安排妥當,待我明日將公主要做的絨犬做好,就立刻回羨城!” 翌日午后,一輛馬車從錦繡閣出發,轱轆聲不停,直向城門而去。 時過多日,一男子似不經意路過錦繡閣,朝里看了多眼,遂后,若無其事地離開。 此時快近傍晚,男子快步走了幾條街,才到了目的地,袖紅街。 他進了此街中最大一棟樓,天色近暗,此處卻是燈光明亮,暗香四起,胭脂粉味和女子調笑聲遙遙不斷,牌匾上高高掛著三個字——諳芬紡。 推開門,琵琶聲繞梁,酒氣暗香傳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奢靡不斷。 房中坐著四名男子,來人看了眼,就目不斜視地走到主位男子身后,中間不慎踢到從桌上滾落的酒杯,清脆聲響,但房中沒有一個人在意這點動靜。 白三摸了摸鼻子。 邱瀚隱約見人影越過了紗幔,抬起頭時,手還放在女子腰上,衣帶微寬,臉上飄了層紅,見來人是白三,意外: “你這是去哪兒了?” 和邱瀚相比,裴湛坐在主位上,卻是衣冠整齊,沒有一絲凌亂,他抿平了唇線,臉色稍有些暗沉,對眼前情景置若罔聞,卻明顯得心情不佳。 備受圣寵的小侯爺,從來不會收斂自己的情緒。 白三湊到他耳邊,低聲: “沒見著人,應該不在長安了?!?/br> 裴湛沒說話,只是身邊氣壓驟降,彈琵琶的伶人臉頰嬌色,不知何時湊近了裴湛,想起往日裴湛總點她奏樂,不由得生了分大膽。 她不著痕跡地貼近裴湛,剛碰到裴湛的手,忽地看見裴湛冷冷看過來的視線,眸中嫌惡不作掩飾,伶人恍惚中心神不穩,手下不由得彈錯了一個音,下一刻,伶人臉色煞白,砰一聲跪下: “小侯爺息怒!” 頓時,房間中曖昧氣氛頓去,和裴湛一般,身邊無人的沈清山最先注意到這邊情況,喝得稍有些糊涂,這般氣氛下也清醒了過來: “怎么回事?” 邱瀚也清醒過來,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瞥見蓉陵我見猶憐的模樣,心下稍動。 這蓉陵從江南來,生著一副柔弱惹人憐的臉,又彈一手好琵琶,得了裴湛看重,旁人忌憚裴湛,哪怕心中肖想,也都死死藏著,也就叫這蓉陵往日中也端著清高模樣。 難得見蓉陵這般楚楚可憐,邱瀚豬油蒙了心,笑著打著圓場:“蓉陵伺候得小侯爺不高興,換人就是,小侯爺莫氣?!?/br> 心中也不由得嘀咕,這小侯爺近幾日是怎么了? 日日掛著張黑臉,就連今日,也是為了讓裴湛開心起來,邱瀚才提議在諳芬紡請客。 裴湛冷冷地盯著蓉陵,拿出錦帕細細擦過手指,裴湛養得矜貴,手指根根修長,骨節分明,燭光下不由得讓人晃了神。 蓉陵想起適才自己看見的眼神,心中害怕,不由得仰起頭,她能被諳芬紡作為頭牌,模樣自不用多說,悄然蹙眉,就我見猶憐,淚珠不斷掉下: “爺,奴知錯了,您饒了奴一回?!?/br> 邱瀚心下大動,張口想說什么,就被洛如風死死拉住手,邱瀚頓住,倏地撞上裴湛薄涼的眸子,頓時清醒過來,丁點酒意都不剩。 他是糊涂了,才為了一個伶人幾次求到裴湛頭上。 裴湛冷硬地擦完手,徑直起身,手帕隨著動作落地,他對著洛如風說: “這種場合,日后不必叫我?!?/br> 說完,裴湛轉身離開,至于落地的手帕,他吝嗇得看都未看一眼。 就如同,他自始至終都未和蓉陵說一句話。 一番話,既是日后不會再來,就等同日后蓉陵不再他的庇護之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