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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石頭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嫣兒……朕是皇帝,朕得守住大越的江山,守住宮家的千秋萬代?!?/br> 他知道這種話根本說服不了任何人,但能勉強騙一騙他自己。 他又往前一步。 蘇語嫣淚眼朦朧看著他,捂著肚子往后看了一眼。 腳下是萬丈深淵。 而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便感到腦后一痛,有粘稠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淌進衣領里,很快和雨一樣變得冰涼。 她眼前一黑,向下栽去。 手中的紙傘在空中一轉,被雨掀翻在地,落在一旁的地上,轉了兩圈,終于不再動了。 宮澶愣怔地站在崖邊,冒著傾盆大雨,手中的石頭上,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融進雨里,消失不見。 第二天,宿州告捷。 宮澶睜開了眼,翻身下地。 “陛下,這么晚了……” “朕睡不著,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br> …… 宮澶披著外衣,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走著。 星光黯淡,微微起了一陣風,宮澶抬眼看了一眼月亮,才發現那輪圓月前像是蒙著一層薄紗,陰寒得與大楊山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有些相似。 冷風一吹,他忽得覺得背后發涼,轉過身便要往回走,抬頭一看,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不知怎的竟走到了紫鸞閣來。 宮澶一愣,下意識朝紫鸞閣的大門中望去。 只見那平日緊鎖的宮門不知何時微微敞開了條縫隙,從他所站的位置看去,剛好能看見中間那處像極了江南蘇府后院的荷花池和池中的涼亭。 亭下坐著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衣、墨發披肩的女人,月光灑在她肩上,微微泛著白光。 她側對著門口,垂眸繡著些什么。 宮澶瞪大了眼。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亭中那女子猛地轉頭看向他。 那張臉,與蘇語嫣別無二致。 宮澶寒意頓生,他想逃,卻腳下生根般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亭中,那女子見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森然一笑,揚起手來,將手中的繡布朝他一揮。 那上面赫然是民間早已禁止的圖樣——猛虎嗅霜花。 宮澶喘/息/粗/重,渾身都在劇烈的發著抖,許久,嗓中終于擠出一絲聲音。 “鬼!有鬼!來人——” …… 宮哲被連夜召入宮中時,才知道宮澶在紫鸞閣外撞了鬼。 據內侍說,侍衛尋聲找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像是被嚇掉了魂一般指著紫鸞閣的大門,口中胡亂喊叫著“有鬼”,卻又不讓旁人靠近,最后侍衛沒了法子,只得將太后請去,又在太后的允許下將早已喊至力竭的宮澶打暈,抬回了正陽殿中。 眼下天邊已經泛白,宮哲隨著內侍來到正陽殿門口時,御醫剛剛端著藥碗退出來。 “昭王殿下,”御醫朝他行禮,“剛喂陛下服過藥了,不過眼下剛剛回神,還是讓陛下靜養為好?!?/br> “有勞御醫,等下倘若陛下過于激動,本王自會先行退下?!?/br> 送走御醫,內侍將宮哲送入正陽殿,隨后將門一關,帶著守在殿外的內侍和宮女安安靜靜地退出數十步,不敢靠近。 殿中靜悄悄的,不剩一個侍從,只有宮澶沉重的呼吸聲一起一伏。 安神的藥味有些濃郁,嗆得宮哲微微蹙了眉。 聽見腳步聲,宮澶微微睜開眼來一瞥,有氣無力地朝他說了句:“上前來坐著?!?/br> 龍床前擺著一個繡墩,顯然是早就為他準備好的。 “陛下現在感覺如何?” 宮澶沒有答話,合著眼搖了搖頭,半晌,張開眼看向宮哲:“那個祁國來的太子妃,你找個由頭,把她給朕殺了?!?/br> 宮哲瞳孔驟縮:“陛下,這是何意?” 宮澶不答,只是死死盯著他,過了許久,才像是認命一般長嘆了口氣。 “她若活著,你就得死?!?/br> “陛下……”宮哲震驚地無以復加,怔然問道,“何出此言?” “……她是凌妃的女兒?!?/br> “轟”的一聲,宮哲被這短短七個字驚得腦中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前些日zigong澶復又提起當年要他去尋的女嬰時,他便已有預感,那女嬰也許與清秋有關,或者就是她也說不定。 可如此一來,他便徹底沒了和她在一起的可能,于是他自欺欺人地當做從未聽說過那女嬰的身世。 如今,他最后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不,早在城門外相見的那一刻,他的幻夢便該滅了。 “可凌妃死時那孩子還未出生,怎么可能……” “朕不會認錯,”宮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方才朕在紫鸞閣里見到了凌妃的亡魂,這么多年,朕第一次見到她,就在那女子來到上京的這天夜里。世上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絕不可能!” 他剛剛醒轉時就已經派人去行館找了清秋,想要看看那紫鸞閣中的究竟是人是鬼,是否是她所扮,可回來通報的人卻聲稱清秋整晚都在行館之中,是館丞親眼所見。 既然不是人假扮,那就只能是鬼了。 可蘇語嫣死去多年,從未出現在宮中過,如今那女子一來就引得亡魂現身,其中必有關聯。 宮哲心驚,卻仍不甘心:“可是陛下,許多宮人都曾親眼看見一個嬰孩的鬼魂進入紫鸞閣,可見凌妃的女兒早已死去多年,必不可能成為祁國的太子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