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高高興興地領著她去參觀了給她準備的臥室，語氣甜美，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阮然說：“jiejie，這是我原本的玩具屋呢，我把玩具都燒掉了，騰出來給你當臥室，你可要謝謝我呀?！?/br>
    那個時候，阮安瀾只有十五歲。比起阮然，還有一絲未脫的稚氣，眼神看上去干凈而清澈。

    她笑得如同一個天使，沒有人會相信她會做出什么事。

    可阮然低頭和她對視，莫名就感覺到一股寒意。

    隨后，那股寒意便越來越明顯。

    浸入骨髓的寒冷，是無論穿多厚都無法抵抗的。

    躲不開。

    再然后，夢境陷入混沌與混亂，她又一次猛地沉入黑暗里，四下奔跑，好像有冰雪在背后如同猛獸一般追蹤著她，可她越來越冷，行動越來越遲緩，愈發無法逃掉那不知名巨獸的追趕。

    朗月星稀之下，阮然躺在床上，猛地睜開眼。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一扭頭，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

    周遭萬籟俱寂。

    被窩里仍舊是那樣的溫暖，可手腳已經冰涼。

    阮然抬起手，輕撫上自己的胸口，心臟在胸腔里雜亂得跳動著，指尖觸上胸口的時候，只覺得冰得嚇人。

    一時間，情緒空洞。

    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怔了半晌，直到心跳慢慢平復。

    閉上眼，再想睡，手腳卻冰得有些難受。

    怎么也暖不熱，怎么也睡不著。

    索性起身披上衣服，漫無目的往外走。

    推開門時，猝不及防，聞到一絲很淡的沉香氣味。

    阮然心下微動，尋著味道的來源，轉頭，便在走廊盡頭的窗邊看見沈浮聲。

    也是因為這晚月光太亮，沈浮生背影的輪廓相當明顯，他開著窗，半倚著墻邊，微闔著眼抽煙。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光將他的輪廓描上一層白亮的邊，指尖與煙頭下的角度，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形成邊緣清晰的陰影。

    乍一眼看去，像一副沉寂的油畫。

    阮然頓了頓，沈浮聲已經聽見聲音，抬眼看了過來。

    “怎么還沒睡？”他開口，聲音有一絲沙啞。

    阮然走上前去：“你也沒有休息?！?/br>
    見她過來，沈浮聲將煙頭按滅在窗臺上的煙灰缸里，又抬手關上了窗。

    阮然站定，沈浮聲垂首看著阮然。

    過了會，沈浮聲清閑說道：“用問題回答問題，阮小姐屬實是把商場的制勝法則給玩明白了?！?/br>
    阮然頓了頓，解釋道：“中途醒了?！?/br>
    沈浮聲又看了她一眼：“做噩夢了？”

    阮然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抬眼看著沈浮聲，平靜道：“我已經回答了一個問題了?！?/br>
    沈浮聲微怔，隨后輕笑了一聲：“討價還價，學得好?！?/br>
    阮然輕輕彎了下唇角。

    “在想事?！鄙蚋÷暫喍痰卣f。

    “看起來不是太容易的事?！比钊豢戳藷熁腋桌镂辶w煙頭，靜靜道。

    沈浮聲注意到阮然的視線，淡淡笑了笑：“或許吧?！?/br>
    阮然問：“需要聊聊么？”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畢竟……我們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br>
    沈浮聲看了看阮然：“是你記性太好，還是關心我。怎么說的話都記得那么清楚?！?/br>
    阮然微頓。

    沈浮聲也只是調侃，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輕輕笑了一聲，就又說：“但——我不能告訴你?！?/br>
    阮然有些疑惑地望回去。

    沈浮聲道：“因為輪到我了?！?/br>
    說完，他也沒有再次提問，顯然是等待著阮然回答她上一個問題。

    那個關于噩夢的。

    阮然頓了頓，承認道：“是?！?/br>
    沈浮聲有半晌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眼神很平靜，卻好像又蘊藏了許多情緒。只是阮然無法讀懂。

    “是什么？”沈浮聲收回視線，問她。

    阮然靜了靜，反問道：“你抽的煙里面的香很特別。怎么會選這個？”

    沈浮聲說：“這一輪，是我先問你的?！?/br>
    過了幾秒。

    阮然也不再看沈浮聲，而是轉過身看著窗外：“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吸的那支煙的沉香味道很熟悉?！?/br>
    沈浮聲頓了頓，沒有回答。

    阮然輕聲說：

    “十六歲的時候，我曾經去靈泉寺里，住過一段時間?！?/br>
    “那里沉香的味道，和你煙里的很像?！?/br>
    沈浮聲垂眼，看了一眼窗臺上的煙盒：“那時候的事，你還記得?！?/br>
    “記得啊，”阮然坦然地說，“那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了?！?/br>
    沈浮聲沒有答話。

    阮然也不在意，又說：“剛才做夢，夢見長大的這些年，其實沒有去過靈泉寺。便醒了?！?/br>
    沈浮聲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會，才開口：“記得你說，以前你養過一只貓?！?/br>
    阮然怔了怔：“鬧鬧，是嗎？嗯，我是在靈泉寺喂過他?？上Ш髞碚也坏搅?，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br>
    說這話時，阮然的腦海里又浮現了那個小和尚的聲音。

    這么多年來，她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他長得是何模樣。

    也不是沒有回到靈泉寺找過，只是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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