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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日程照微微紅了臉說:“因為他特別特別喜歡你?!彼圆旁跁袃A注了所有的感情。 書看得有點久,她眼睛微微發酸,便合上書放在一旁,青櫻替她捏肩膀,小聲地和她說些府內的事,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姜如已經被送去了城外的別莊,那里有專人看著她。 難怪今日府里這么安靜,連摔東西的聲音都沒有了。 姜婳皺了皺眉,大伯父實在太不近人情了些,她與姜如是關系不睦的堂姊妹,所以她可以對姜如的遭遇漠然,但是姜如是大伯父的親女兒,大伯父多年來對她寵愛也不是假的,可現在居然在姜如落胎之后將她送到別莊去。 她突然意識到,親人的愛是有條件的,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理所當然地享有別人給予的愛,包括她也一樣。 四月的風已經帶著暖意,從敞開的窗子里吹進來,珠玉串成的簾子發出叮叮的脆響,氣氛安寧而靜謐。姜婳愣愣地看著擺在一旁的《妖生》,暖風吹亂了她額前的發絲,她卻無暇去整理。 她心里突然漫過一股悲涼,涼到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程照因為喜歡她,所以在書中也舍不得讓阿旎受苦,那她jiejie呢?這本書是她jiejie寫的,jiejie以她的名字為書中一個早死的女配命名,可明明這個女配并不重要,隨便取個姓氏都可以,那為什么一定要為她冠上姜婳這個名字呢? 前世的她身體也很不好,患有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不能生氣激動,因為隨時會心悸,隨時有可能死去。父母遷就她,jiejie也對她很好,寫小說時還經常念給她聽,跟她說一些重要劇情,還幾度和她說起反派這個角色,還說白月光這種設定一定要早死。 這么巧啊,白月光女配名喚姜婳,跟姜婳一樣身體不太好,年少時候就夭亡了。 姜婳前世不覺得這有什么,意外得知自己穿書以后,只覺得自己挺像這個女配,現在想來,其實是這個女配像她。她的jiejie在書中以她為原型創造了一個角色,并讓她早逝,這背后的深意讓她感到牙齒泛冷。 她記得前世她死在十七歲,她和jiejie起了爭執,其實最開始只為了一件小事,可jiejie越來越激動,開始訴說她的不滿,說她覺得父母偏心,什么都給了她這個meimei,做jiejie的也什么都給了她這個meimei。 她想反駁,父母雖然遷就她,但對姐妹二人向來公平,但是jiejie比她會說話,一頓夾槍帶棒的指責后就負氣走了,她被留在了原地,然后她因情緒過激而心臟病發,沒有人在旁邊,她死了。 青櫻惶惑的聲音響起:“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姜婳回過神來,手不由自主地抓住青櫻的手腕,像是溺亡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樣,她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青櫻被她抓得手腕發疼,但她看著自家姑娘滿面惶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還是姜婳自己穩定了情緒,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她的手,急慌慌地滿屋找藥箱要給她上藥:“對不住,我剛剛走神了?!?/br> 青櫻哪敢讓她給自己上藥,趕緊搶在她前頭拿著藥箱道:“姑娘,婢子沒事,您瞧,只是紅了一點,姑娘的力氣一點也不大?!?/br> 這倒是實話,姜婳一個小姑娘,力氣再打也不會大到哪去,她手腕上只是紅了一圈,算不上傷,自然用不著上藥,過幾個時辰就能消掉。 姜婳還是頗為愧疚,讓她自去歇息,暫時不用她服侍。青櫻猶豫了下,領命退出了房門。 屋子里少了個人,似乎就冷清了許多,姜婳揉了揉眉頭,轉身踢了鞋子上了床榻,溫暖的被窩暫時撫平了她蒼涼的內心。 其實她說起來也沒多傷心,畢竟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隔了十幾年,再多的仇怨早消逝在時光的洪流里。只是她心里還是不能接受,怕事實正如自己所想,又怕事實不如自己所想。 她最怕的是打破認知,發現自己以為的一切其實都是錯的,穿書的背后是來自于親人的厭恨——這才是她惶惶然的原因。 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連午膳都沒用,還是李氏從外頭回來才叫醒了她。 “今日怎么不開心?”李氏給她梳頭,一邊問道,“我聽說你今日出門了,是不是明宣惹你生氣了?” 姜婳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許久,睡前還安慰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睡醒就覺得自己怎么這么慘,神色懨懨地嘆了一聲,只道:“沒有?!?/br> 李氏手上的動作微頓,又神色如常地給她梳發,道:“我覺得也是,明宣那孩子怎么可能惹你生氣?!?/br> 姜婳訕笑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妝臺的桌面,看著阿母給她梳完頭發,選了一支紅寶石垂珠步搖給她挽了發。鏡中的少女不施粉黛,卻無掩于她的姿色,明眸善睞,天香國色。 李氏滿意地點點頭,在水盆里凈了手,又轉過身來準備給她上妝。姜婳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有些不解:“阿母,怎么還要上妝???我又不出門?!?/br> 李氏恨鐵不成鋼地把她按回到凳子上,迅速地從妝奩里挑出胭脂水粉,先給她額間貼上一枚花鈿,這才道:“主要是要瞧瞧我女兒有多美貌?!?/br> 其實是因為今日出門時碰見了幾位世家夫人,那幾位夫人沒注意到她,還在那邊說起長公主的事,贊嘆長公主容色無雙。若是光是贊嘆長公主就罷了,誰叫她們贊嘆之余還要踩一下阿寧,說什么姜家三姑娘美則美矣,但絕沒有長公主美,更是一種俗氣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