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上輩的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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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失去母親,這種事情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法回首回憶的。不管是年幼無知,還是后來長大,我都不愿意跟人談論這件事,因為一談起來,心里就會覺得很難過。 花二姑這個人倔強是倔強,可絕對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父親說了這件事以后,她雖然沒有轉身,可是心中百感交集。 當時,父親看著花二姑好像還是沒有釋懷,估計也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唐突了,這么長時間不聯系,一聯系就是讓幫忙,放到誰身上,也會不舒服。所以,父親說完這些以后,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花二姑頓了頓,急忙追了出去,把父親拉了回來。她還是沒好氣,但詢問父親,是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父親跟花二姑沒什么隱瞞的,就告訴花二姑,有一只猴子纏上了他,怎么甩都甩不脫。 花二姑認真的看了看父親,果然感覺到,父親表面上可能沒什么問題,誰也看不出不正常的地方,但他沒有精神。如果用中醫的話來講,就是陽氣太弱了。 父親說,這段時間情況不太好,尤其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會出現一只猴子。甚至連父親自己也分辨不清楚,那只猴子到底是在夢里出現的,還是在幽暗無光的夜晚真真正正蹲在自己床邊的。反正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讓父親很疲憊,感覺再發展下去,自己就要垮了。 花二姑知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即便是碰上有些東西要找事,也得有個找事的理由,以及時間和地點。她問父親,這件事有沒有誘因。 父親當時遲疑了一下,可能不太想說。但他跟花二姑打交道這么長時間,知道不說實話,就解決不了問題,如果撒謊的話,就會誤導花二姑,讓情況更嚴重。 所以,他猶豫著告訴花二姑,自己殺了一只猴子。 等弄明白了誘因以后,花二姑就問,那只被殺掉的猴子在什么地方,還能不能找到。父親就把猴子的尸體給帶了過來,花二姑幫他把事情給料理了。 “連度如果還活著,可能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欠了我多大一個人情?!被ǘ脟@息著,有一種往事不可追憶的惆悵。 “二姑,為什么這么說?” “你覺得,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被你爹殺了,就會帶來這么嚴重的后果?”花二姑說道:“猴子的尸體,我沒讓他再帶走,害怕以后還要殃及他?!?/br> “猴子,能有多不普通?”我心里開始翻江倒海,猴子,果然又是猴子。 “那只猴子,現在還在這兒?!被ǘ弥钢鴦偛拍贸鰜淼哪侵恍∧鞠?,說:“你想看看,可以看看?!?/br> “能隨便看嗎?” “應該是沒事了,在我這兒放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問題?!?/br> 花二姑給我拿了一把鉗子,這口木箱子沒有鎖,在四個角上各釘著一根釘子。釘子很細,黑烏烏的,上面還有一圈不知道是符箓還是花紋的紋理。我用鉗子把四根釘子起下來,木箱的蓋子就打開了。 箱子里是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稍稍一扒拉,就能看得出,這是一只幾乎已經風干的猴子的尸體。尸體一脫水,體積就縮小了很多,不過,根據現在的比例來開,這只猴子活著的時候,體型很大,比一般的猴子大的多。 我就用手里的鉗子慢慢的翻動著這只干硬的猴子尸體,翻了翻之后,目光一下頓住了。 花二姑告訴我,當時父親把猴子的尸體帶來了之后,因為要破事,所以直接就裝到箱子里,上了釘子,這么多年從來沒有打開過。 也就是說,花二姑沒有動過這只猴子的尸體,當初拿來的時候什么樣子,現在大概還是什么樣子。 我看見猴子的頭顱,缺少了一部分,頭蓋骨沒有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別人發過的一張照片。有些地方保持著一種吃猴腦的習慣,而且是活的猴腦,很殘忍,一般的人受不了那種刺激?;钪暮镒?,頭部被固定在一個挖了圓洞的桌子上,廚師根據頭蓋骨咬合的位置,用小錘子敲打,能把頭蓋骨完整的敲下來。 木箱里的猴子,可能也是這樣被去掉的頭蓋骨。 父親殺這只猴子干什么?殺一只猴子,辦法有很多,為什么偏偏要用這樣的方式? 他肯定不會去吃活猴腦,這么做的目的,或許只有一個。 他要把這只猴子的腦子給取出來。 我的思維中,漸漸的浮出了一條線,把一些零碎的線索串聯到了一起。我們家老墳里挖出來的猴子銅像,頭顱是中空的,父親殺掉的這只猴子,被取走了大腦。之前我和原四海半商量半開玩笑的時候,就做過一些推測,我們推斷中空的青銅頭顱里面,是不是放過一顆大腦。 今天再回想一下,這個推測,頓時就顯得沒那么無稽和可笑了。 可以說,就因為花二姑和我說的這些話,讓猴子這件事情的線索,相對完整了。父親殺了一只猴子,取出這只猴子的大腦,同時,他已經有了猴子銅像,這尊銅像可能是他想辦法鑄造的,也可能是之前就有的。 他把猴子的大腦,放到了銅像里,然后進行了密封,接著,又把銅像埋到了老墳。 如果我推斷的不錯,事情大致應該是這樣的,其中可能有一些細節推敲不出來,不過無傷大雅。 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爺爺生前養的那只小猴子很機靈,小猴子死了之后,爺爺還難過了很久。爺爺辦喪事,我父親專門刻了一只松木猴子燒掉陪葬,暗地里,他又弄了猴子銅像埋到了老墳。 這時候,山里老村那些老人流傳過的傳聞,不知不覺的在腦海中閃來閃去。不止一個山里老村的留守老人說過,有時候路過我們家老墳所在的地壟附近時,好像能聽到墳里有猴子的吱吱喳喳聲。 這是干什么?這是弄一只猴子到地下陪我爺爺?給我爺爺解悶? 此時此刻,我所在意的,已經不是這只猴子的問題了,問題的關鍵,已經指向了永生青銅。 我相信,如果猴子銅像里面,沒有永生青銅的話,那么銅像也就是很普通的銅像,沒有什么玄機可言。 可是,添加了永生青銅,銅像就完全不一樣了。 花二姑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她當時只是抱著替父親擺脫危險的念頭,留下了猴子的尸體。 “二姑,這只猴子,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觀察了一會兒,感覺這只猴子除了體型大一些之外,就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了。 花二姑彎下腰,接過我手里的鉗子,在猴子尸體腿部的位置上輕輕劃了一下。猴子的尸體完全脫水,骨頭外面裹著一層皮,有些地方的皮已經崩裂了,透過硬皮的裂口,我看到了猴子的骨頭。 這一瞬間,我一下子明白花二姑的意思,這只猴子果然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猴子的骨頭上,有一圈一圈黑色的紋理,這樣的紋理,肯定不是猴子生前得過什么骨骼類的疾病,因為紋理分布的均勻,而且有規律。 整整一條腿骨上,全都是這種排列有序的黑紋,這樣的黑紋不可能是畫上去的,好像從出生開始,這些黑紋就分布在猴子的腿骨上面。 如果這只猴子不死,可能誰也想不到,它的骨頭上會有這樣的紋理。 花二姑說,不僅僅是這條腿骨,猴子全身上下的骨骼,都有黑紋。她還說,這些紋理看上去,好像一種法印,但這樣的法印,花二姑沒有親眼見過,也不敢完全確定。 當時,我父親剛把猴子的尸體帶到花二姑這里來的時候,花二姑就能感覺到一股森森的殺氣,隱隱約約,還有極深的怨氣。憑花二姑的直覺,她沒有任何把握,能把這件事給擺平。 花二姑很清楚,如果自己留下這只猴子的尸體,那么以后猴子要針對的人,就是她,而不是我父親了。這種惹禍上身的事兒,一般人都不會干。熱心助人,也要有個限度,要是幫了別人,自己這邊就掛掉了,那很劃不來,善人也不會干這種善事。 但花二姑幾乎就沒有什么猶豫,就把猴子的尸體留下來了,她的想法并不復雜,因為她已經看得出來,這兩年時間里,我父親其實過的并不好?;ǘ眠€是心軟,以前的怨恨,現在又無影無蹤了。 她沒有跟父親說,這件事有多嚴重,很可能殃及自己,她就只告訴父親,把猴子的尸體留下來就行了,別的沒什么。 在留下猴子的尸體以后,花二姑提心吊膽了一段日子,可是,并沒有發生什么意外。她的生活還是很正常,幫別人破事,辦完事就在家里呆著,看看書,燒燒香。 我相信,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花二姑這樣做的。 這件事過去了之后,花二姑再沒有跟父親提過,她不敢大意,得保證完全能沒事以后,再處理猴子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