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于仲書搭著公交車回到學校，剛坐到座位上擺出早飯，許逸從后排座位背著手蹦蹦噠噠的湊過來。

    “好點了嗎，身體？”

    目前一共就沒來幾個人，也不怪他會突然這么大膽。

    “嗯，吃嗎？”

    于仲書指指桌子上熱乎乎的快餐粥和包子，詢問對方要不要來一點。

    “不用不用，我在家里吃過了?！睋u搖頭拒絕Alpha的好意，從身后拿出一個眼熟的紙袋子：“給，那天的生日禮物?！?/br>
    昨天于仲書還在課上突然被架走，整整一天都沒回來。眼看自己的禮物就那么明晃晃的塞在課桌洞，許逸只得趁課間沒什么人的時候又悄悄拿了回來。

    “啊，謝謝……”

    ……

    這之后一連好幾天，許逸都沒看到自己送出的圍巾出現在于仲書身上。見少年的脖頸每每跑晨cao都會被寒風皸紅，他的心里就一陣難過。

    不過仔細想想，無論是誰送東西，于仲書都會禮貌的收下，但從沒見得拿出來用。據同寢室的人說，他收著的東西全都在柜子里放著，自己不用，也不會隨便拿給別人用。

    好像他只是過來念個書，并不想跟任何人扯上交集。

    “下周五放假之后要不要出來跟我們一起看電影呀？”

    今天考完最后一門期末，許逸拉著朋友過來邀請他寒假一起出去玩。

    “沒關系，你們看就好?！?/br>
    “別啊，”還沒等許逸說什么，身旁的人先搶道：“下周五剛放假誒，學神都這么努力的嗎……”

    站起身準備食堂打飯的于仲書聽罷，只是笑著含糊點點頭，并沒有正面回應；就在離開座位沒多遠，還能依稀聽到身后傳來抱怨的聲音：

    “……油鹽不進真的……木頭……到底喜歡他什么……”

    許逸低頭沒有說話，只是扯了扯朋友的袖子示意他小點聲。

    熬過最后一周終于迎來寒假，于仲書在放學后主動留下幫老師們整理文件，直到天黑才在催促中背上書包、拖著行李箱邁出校門。

    站在校門口的公交站牌旁呵出一口長長的白氣，站久了還得跺跺腳，免得腳趾凍到發疼?，F在的街道清冷，避開了下午家長們開車熱熱鬧鬧來接孩子的場面。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獨自拖著行李箱一路叮叮當當的來到云安辰的公寓，上了電梯憑借記憶來到門口，少年看著緊閉的大門猶豫了一下，隨后慢吞吞的把門鎖推上去輸入密碼。

    客廳的燈亮著，屋子里開著空調暖融融的，玄關處的鞋子擺放也證明有人在家。

    “主人？”

    關上門叫了一聲無人應答，估摸這個時間Omega才剛下班沒多久，八成直接進臥室昏睡了。

    放好書包和行李箱，于仲書換上拖鞋熟門熟路的進了廚房。先打開冰箱拿出幾瓶不知什么時候打開卻沒喝完的純凈水，又端出一些剩飯剩菜、連著一些雜七雜八的空盒子和垃圾一起下樓扔掉。

    重新回到家，他去側臥涮了拖把、輕手輕腳的先從主臥室門口開始拖；想著著等人醒來，門口也差不多干了。

    直到七點多云安辰從小覺中醒來，聽到屋外有悉悉索索的響動，疲憊的邊搓眼睛邊走出臥室，一眼就看到正站在洗碗池邊洗杯子的少年。

    “嗯……？”

    噢，今下午學校好像給家長們發過短信，通知他們今天放寒假來著……

    “吃飯了？”

    “唔……還沒有?！?/br>
    “我換身衣服，帶你出去吃飯?！?/br>
    臨出門前云安辰見他穿的單薄，又回去拿了身大衣先應付一下；隨后取下衣鉤上的圍巾。

    毛茸茸的蓬松圍巾團住于仲書的下半張臉，云安辰專注的系著搭扣；從上面看，他的睫毛長長的，臉也小小的，在玄關的燈光映照下近乎透明，沒有什么血色，就連站姿都晃晃悠悠。

    “……您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喝麻了……”拍了拍大衣上的浮毛，云安辰沒想再繼續多說：“出門出門，餓死了?！?/br>
    “還是不要出去了，我下樓買點菜給您在家里做吧……？”

    依他現在的狀態，怎么能開車。

    冷不丁的被輕拽，云安辰眼前一晃沒站穩，徑直撞進少年懷里，又餓又困再加上身體不舒服，讓他馬上煩躁的擰起眉頭，語氣透著不耐煩：“等買回來做好，得花多少時間！”

    “不花時間，我很快的?！?/br>
    眼見他站都無法站穩，于仲書抿了抿唇，擅自做主將人抱起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轉身從書包摸出錢包，留下一句’您在家等我’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

    仰倒在沙發上，云安辰感覺腦袋里天旋地轉，身上厚厚的衣服勒的呼吸困難；緩了半天才勉強有力氣解開扣子，得以讓呼吸變得順暢。

    好不容易起身把外套脫掉，下一秒門口傳來輸密碼的聲音，隨后少年拎著袋子小跑進廚房，叮叮當當幾下加熱食物，端出來放到茶幾上。

    “您先墊墊肚子，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又立刻急匆匆的出門。

    “嘶……”

    扶著額頭，云安辰看著面前熱騰騰的菜粥，實在是沒什么食欲；可是抿抿唇，干裂的血腥味和飲酒過度的汽油味讓他幾欲作嘔，只得拿起勺子勉強吃了些。后來在等待Alpha的過程中不知怎么睡著，醒來的時候依舊在躺沙發，身上蓋著被子。

    整個客廳只有一盞暖暖的小夜燈亮著。

    “唔?！?/br>
    他一動，坐在地毯上倚靠沙發支撐的少年立刻驚醒。

    “……您……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帶著nongnong的困意，于仲書嗓音沙啞，立馬起身去沖了杯剛好入口的蜂蜜水。

    “有什么吃的？”

    溫水潤喉，云安辰感覺身體狀態舒緩不少。

    “有面片湯，我去給您熱一點……”

    接過杯子，于仲書來到廚房熱飯。而Omega坐在沙發上，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背影放空：……年輕，好看，沒見過世面，只要稍稍勾引就會無法離開他。

    “哈……”

    這種完全掌控一個Alpha的感覺是不錯，但感情從來都是雙向的，如果小家伙……也想掌控他呢？

    自從上次生日一不小心讓他占了主導，在這之后的幾天里，每每交歡，小家伙總是會投機取巧的咬住自己的肩膀，盡管不會痛，卻能感受到用力；如果這個時候用抑制環電擊他，絕對會因為在電擊時不自覺的抽搐而咬破他的肌膚。

    因為無法叫停訓斥，只能硬生生承受大力撞擊。

    意識到這一點的云安辰十分煩躁，明明是他在調教于仲書的服從性，可同時對方也在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

    恃寵而驕。

    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解釋。

    寒假前幾天是在公寓里度過，很快于仲書又被送到醉月寧，畢竟身份特殊，云安辰也不想讓身邊的人撞見他還養了小性奴。

    回到醉月寧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清閑，直到下次Omega突兀的帶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Alpha，說是今后也住在這里。

    “……？”

    于仲書沉默不答，只是抿著唇、嗅到了濃烈的危機感。

    新來的聽說是家里破產的小少爺，叫李景然；因為打小含著金湯匙出生，所以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矜貴勁兒。

    身份矜貴，自然脾氣也不小，怎么都不肯低聲下氣的主動伺候Omega；就算被信息素勾的魂都快沒了，也還是梗著脖子不從。于是云安辰便帶過來，打算讓他好好教教。

    “教……仲書能教……什么？”

    “隨便吧，你看看你擅長什么，就教什么?！?/br>
    “……”

    不可能，他絕對不要跟其他人一起分享主人。

    好在李景然也沒打算認真學，再加上教學敷衍的老師，幾次下來口活和技術還是一如既往的爛。最后前來choucha云安辰實在沒了耐心，這次干脆直接讓于仲書把自己給咬到臨界點。

    “松嘴?！?/br>
    正埋頭賣力的少年聽到命令有些不解，但還是乖順的吐掉東西，隨后就見主人來到李景然跟前，捏起下巴讓他仰頭張嘴，把全部jingye射進他的嘴里。過后，嘗到甜頭的李景然態度順從不少，不光主動放下身段去學koujiao，還總是纏著于仲書喋喋不休追問Omega的事。

    “不知道?！?/br>
    合上手里的練習冊，于仲書真是快要被煩死了，兩個人住在一起，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再加上……主人這幾次來醉月寧都是關注李景然更多，似乎很中意他。

    寒假轉瞬即逝，重回學校的于仲書顯然沒有一開始的熱枕，第一次摸底考試成績直跌谷底。

    “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嗎？”

    考完試的第二天中午，他就被班主任約談了。

    “沒有什么事……”

    “談戀愛了？”

    “不……沒有?！?/br>
    “那你知道你這次的成績是什么樣子嗎？你自己看看這些分數，各科老師來找我的時候我們都沒一個敢信的……放假前發的卷子都寫了嗎？這個題，你看看這個題，你之前出過錯嗎？還有，后面的大題為什么一點都沒動……？”

    本想好言勸誡，卻越說越激動，鑒于整個高中就沒多少想要認真學習；勵志考外省好大學的孩子，再看看跟前的少年過了個寒假回來，就一副心思壓根都不在學習上的樣子……

    “算了，叫你家長來?！?/br>
    誰想電話催了幾次也沒見家長出現，最終于仲書的成績從一開始斷崖式下跌，慢慢爬升到平均水平；后續再怎么約談，也依舊毫無波瀾。

    “仲哥，今天怎么說，一起去二中玩玩？上次cao……真他媽的帥?！?/br>
    本應該是晚自習的時間，校外的奶茶店門口一如既往的聚集一些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于仲書扣著衛衣帽子、站在沒有光線的陰影下，唇間星火閃爍。

    “不去?！?/br>
    熟練的吐出煙霧，于仲書無意識的摸摸臉上還沒掉的血痂，冷漠的答道。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主人，聯系又不能聯系，偶爾晚上逃宿舍來到公寓樓下，也只是整夜整夜的站著不敢上去……這段時間他焦躁到恨不得輟學回到醉月寧繼續守著李景然。

    “得，你跟顧明兒一會兒要想來，就讓他開摩托帶你……媽的聽說那孫子在網上叫了不少人，今晚得帶些家伙……”

    “嗯?！?/br>
    瞇起眼睛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煙屁股，冷冽的空氣混合刺鼻的煙草味一齊涌進氣管，讓少年忍不住劇烈的嗆咳一聲。

    看著一幫人三三兩兩的騎著車離開，于仲書猶豫要不要跟著一起走，但最終還是扔掉煙蒂，沖身旁的人道：“你去吧，我今晚回宿舍?！?/br>
    說完，從煙盒里摸出最后一支煙，悶悶的站在原地抽完。

    “呼……”

    回宿舍嗎……也不是很想回，不過今晚要是再被舍管查到，保不齊會有被退學的風險。

    他不像這幫人，被記大過、被警告都會有人拼了命的求情。

    回學校的路上，停在前面路邊的一輛黑車有些許眼熟，越靠近，于仲書的心情就越奇怪。

    這、這個車牌號……

    “不上車？”

    沒問少年怎么會在晚自習時間待在外面，云安辰透過余光注意到Alpha愣在人行道上，降下車窗把車鎖解開示意他上來。

    “主……啊……哥……主人……”

    茫然的打開車門，于仲書坐穩才想起自己臉上還有打架留下的傷疤，心虛的偷偷壓低帽沿。剛壓低帽沿，又嗅到自己身上的煙味，腦袋宕機了一瞬，突然就崩潰的捂臉想哭。

    主人已經很久沒有來看他了……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在他這么狼狽的時候才來看他？

    “吃飯了嗎？”

    沒著急安撫Alpha的情緒，云安辰伸手將后座的保溫盒拎過來，里面裝著豐盛的飯菜。將保溫盒塞到小家伙懷里，隨便調了首歌啟動車子，漫無目的在道路上亂轉，直到對方情緒穩定下來，才慢悠悠找了處廣場停車。

    抱著懷里沉甸甸的保溫盒，于仲書腫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是Omega先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打破沉默的僵局：“瘦了?！?/br>
    “……您不喜歡……會、會……吃回來的……”

    “嗯?！?/br>
    “仲書……”糾結的一遍遍摩挲保溫盒的外殼，要說的話在肚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小聲道：“不上學，也可以的……”

    “李景然養不熟，送人了?！?/br>
    像是沒聽到他說什么似的，云安辰調整座椅后仰，忽然蹦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啊……？”

    于仲書一愣，刷的一下抬頭看向Omega，發現對方也在直直的看著他，只是漂亮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讓他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還是默默把頭埋回去。

    “你也是，”半晌，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年輕的新鮮Alpha哪里都是，百依百順漂亮聽話的更不缺……如果你還不想退出，最好收起一些越界的小心思?！?/br>
    “……”

    被標亮的身份差距像塊巨石一樣砸到于仲書身上，再加上被看穿心思的難堪，讓他不由自主的抱著東西縮起來，因為抱的太緊，就連保溫盒都印上了體溫。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痛苦，云安辰總算是放緩語氣：“還要繼續跟我？”

    “要?！?/br>
    沒有猶豫，于仲書幾乎是下意識回復?？稍捯魟偮?，整個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掙扎。

    他很喜歡主人，剖開胸腔是濃烈到掌控不住的愛戀。所以他不想離開這個人，也無法離開；但同時，他卻無法茍同「沒有狗不愛主人」的觀念……他不甘心當一輩子的狗，一輩子匍匐在主人腳下，與其他同類爭風吃醋。

    可是……

    “為什么……啊……”

    昏暗車內，傳來少年崩潰的輕聲顫音。

    為什么他們認識的時候要是這樣子。

    像他這樣稚嫩天真的Alpha，找遍全身都沒有一個出眾的閃光點可以吸引到成熟的Omega，反而自己卻被吃的死死的。

    可心里總是有個聲音在說：如果這次放手，以后就再沒機會可以抓住了。

    “不想？”

    “不……”用力攥緊保溫盒的提手，于仲書還是控制不住的飛快答道：“我想的……仲書……我……”

    ……想的。

    不管怎么樣，他都仍然愿意……似乎等到哪天愛都被通通耗完，這樣才能狠狠地栽個跟頭，長個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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