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她又躺下了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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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恒之坐在案幾面前, 深吸了幾口氣,提筆就寫。 偏殿氣氛詭異,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皆是不敢多言。 唯獨林水月面色平平,甚至還多要了一碗糖水。 “范恒之父親是朝中老臣?!鄙磉吅龆懫疬@么道聲音,林水月循聲看去, 對上了梁少卿探尋的目光。 “便是胡西西, 也不能隨意將他如何?!?/br> 她垂眸喝茶:“所以呢?” 梁少卿微窒。 若說方才只是一個細微的感覺, 而今就幾乎可以斷定, 眼前之人同他記憶中的林水月,已是大相徑庭。 雖說行事還是毫無章法, 可內里細究起來, 卻叫人遍體生寒。 “若我是你, 便不會為著個玩笑似的賭約, 隨意開罪了范恒之?!彼抗怙h忽,落在她昳麗的容顏上。 是了。 如今是連容貌氣度,都與從前相差甚遠。 “今日林二小姐雖得了皇上的賞識,可在這京城之中, 冒尖冒得太狠了,也未必是件好事,當收斂鋒芒才是?!?/br> 這算是近些時日來,梁少卿對她說過最真心實意的話了。 可惜,林水月并不領他的情。 “梁公子說笑了?!绷炙虏恢老氲绞裁春眯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抹輕快。 她笑容晃眼,叫梁少卿都恍惚了瞬。 “此前我倒是絲毫都不愿冒尖,也未見著諸位對我有任何的退讓?!?/br> 梁少卿怔住。 恰逢慶王差人叫他過去,他便面色復雜地回到了慶王身側。 “你與她說什么了?”慶王打量著他的臉色,微瞇著眼道。 恍惚記得,梁少卿曾與林水月有過婚約。 所以,她方才才笑得那般招人眼? 慶王心頭隱有不悅。 梁少卿正欲開口,卻聽一聲重響。 范恒之撂下了筆,拿起墨跡未完全干透的宣紙,徑直走到了林水月跟前:“林二小姐作為無錢居士的弟子,又得了圣上如此賞識?!?/br> “想來必定不是那起連字都不認識的蠢材吧?”范恒之冷笑:“不知可否有這個機會,請二小姐幫我念一下文章?” 靜。 原本林水月得了賞賜后,容芯蕊是渾身都不得勁。 總覺得日后會在林水月跟前矮了一頭,沒曾想還能看見這么一出。 她當即笑了:“這下林水月是要出丑了?!?/br> “好端端的,非得要招惹范公子,在這京城里,誰人不知道她林水月是個鄉下來的蠢貨,大字都不識一個?!?/br> 她聲量不小,叫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不過到底有所顧及,不再像是林水月得賞賜之前那般肆無忌憚了。 “她當真不識字?”好幾次在林水月身上栽了跟斗,還是有人怕了,遲疑地問了一句。 “當真?!?/br> 女院不少人對林水月還是有印象的:“此前因著她不識字,還非得要進女院,鬧過了不少的笑話?!?/br> “沒錯,聽聞她還曾想奪了林瑾鈺的入院資格呢!” 被提及的林瑾鈺,臉色不好看地坐在一旁。 她對今日獻禮之事本是信心滿滿,籌備了如此之久,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林水月搶走了所有風頭。 哪怕是心境再好,此時也沒有任何性質開口說話了。 只容芯蕊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便也抬眸看了那邊一下。 范恒之站著,林水月坐著。 他便這么居高臨下地將宣紙遞給她,林水月手里捧著茶盞,連接下這宣紙的意思都沒有。 “林二小姐???”范恒之頓時抬高了嗓音。 “噠?!绷炙路畔虏璞K,目光冷淡:“你道歉,讓我來給你念文章?范公子,我記得自己與你并不相熟?!?/br> 這等情況下,哪怕所有人都清楚林水月是因為不識字才這么說,卻也被她的氣勢震懾住。 仔細一想,還真是她說的這樣。 范恒之自己立下賭約,自己寫的道歉書,非得要讓一個與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女子來念,是何道理? 慶王皺下眉頭。 “原本只是個玩笑之舉,可這林二小姐是個較真的,非得要讓范公子當眾寫下道歉書,如今讓她念,不過是范公子想要了結此樁事情罷了?!?/br> 白曼語在一旁淡聲說道。 慶王卻不像是從前那般,她一開口就什么都聽,反而道:“她所言不錯,此事是你與胡西西之間的賭約,不必扯上第三人?!?/br> 滿殿嘩然。 白曼語一張臉僵住,不可思議地看向慶王。 然而慶王目光只落在了下首的人身上,連帶著個眼神都未給她。 “王爺?!睉c王突然開口,讓范恒之也有些措手不及。 可他實在不愿就這么放過林水月,沉聲道:“此前便是林二小姐非要插手進來的,如今道歉書也寫好了?!?/br> “為了避免日后林二小姐又拿此事說項,在下才提出這樣的請求?!彼㈩D。 隨后冷笑著看向林水月:“林二小姐剛才還叫囂著要讓我寫,如今我寫了你卻又不愿意念,是故意與我過不去呢,還是說林二小姐根本就不識字?!?/br> “唯恐自己一開口,就露怯了?”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范恒之今日是存心想給林水月難堪。 可比起這個,慶王的態度更是讓梁少卿覺得心驚。 有些事情,只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她不愿開口,我來替她念?!蔽吹攘荷偾浠厣?,另一個他沒想到的人插了進來。 他倏地回過頭,看向了容京。 “哥哥!”容芯蕊也驚了,好端端的,她哥去淌林水月這渾水做什么? 范恒之微瞇眼,嗤聲道:“好一出英雄救美?!?/br> “林二小姐好大的能耐,什么時候引得容家大公子這般向著你?!?/br> “這是好事將近了?” 容京皺下眉頭,晉朝民風還未開化到了這般地步。 范恒之這個話,便是要毀了林水月的名聲。 也叫他不好直接起身替林水月說話。 “范公子慎言?!彼湎履樀?。 范恒之嗤笑:“若非如此,容大公子倒是說說看,你與這林水月是個什么關系,要卷入這些事情中來?” 他話音將落,卻感覺手中一空。 回頭看,林水月已經奪走了他手中的宣紙。 對上他的視線,林水月淡聲道:“從前不知,堂堂世家公子,竟也如同那街頭巷尾的長舌婦人一般?!?/br> “有這等時間,不若多讀點書?!?/br> 范恒之面色巨變,正欲出聲譏諷。 不想卻見林水月走到他方才寫文章的案幾旁,拿起還沾有墨汁的狼毫筆,便在他那篇文章上批注了起來。 沒錯,是批注。 他此前憋著一口氣,又存了要羞辱林水月的意思,便故意將字跡寫得很大,如今倒是方便了林水月批注。 以及讓這偏殿內所有人都瞧清楚,她是如何筆走游龍,幾瞬便圈出了他文章不通順之處。 臨了,還在那篇文章的最頂上,寫了個碩大的丙字。 滿殿死寂中,林水月放下手中的筆,將那宣紙悠悠一拋。 那張至少標注了五個批注,順帶著林水月潦草狂傲字跡的宣紙,就這么飄飄然,落到了范恒之的面前。 范恒之在京中有著才子之名,加之身上還有功名。 此前也喜歡寫詞作詩,因而練就了一手不錯的字,端方有力,看著便叫人心曠神怡。 而林水月的字…… 一眼望去,只見筆鋒近乎穿透了紙張一般,狂傲至極。 筆跡潦草,然而卻觸目驚心。 尤其當有人湊上去,瞧見林水月所批注之處,皆不差半點分毫。 所用字詞,皆精妙得不可思議之時。 這些人俱是沉默了。 林水月不識字? 只怕是天大的笑話! 別的不說,時下晉朝雖不流行狂草,可但凡是讀過幾年圣賢書的,皆是對這字跡說不出半個不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