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恒之看向林淮尹：“林大公子就這么看著令妹胡作非為？”

    林淮尹面色難看, 胡作非為的人究竟是誰？

    “趁著沒出什么事，可快些將人勸回來吧，七公主深受皇上寵愛，真的氣急了，對著她腦袋來一箭……嘖！”汪輝還在說風涼話：“林二小姐可就耍不了這等威風咯！”

    “讓她受些教訓也沒什么不好！”

    “真以為自己多大的能耐?！?/br>
    嗤聲一片，七公主被這氛圍激到，直接拎起了手中小巧的弓箭。

    太子那邊注意到了動靜，瞥見這等場面，他冷笑道：“瞧著是被宮里人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br>
    “過去看看！”

    馬場上氣氛近乎凝固，七公主舉起弓箭對準林水月，手卻隱隱顫抖。

    為了給自己壯膽，她厲聲道：“你真以為本公主不敢？”

    林水月笑了。

    “公主請便?！彼捯魟偮?。

    那邊七公主瞬間搭弓拉箭，弓箭拉到最大，那箭矢卻搖搖晃晃。

    慶王面色難看，欲喝住七公主。

    白曼語看在眼里，溫聲道：“此前我聽宮中嬤嬤說，幾位公主的箭矢都是定制的，殺傷力不強?！?/br>
    慶王瞥向她。

    “七公主素來有分寸，王爺別擔心?！?/br>
    然而身側的七公主，身形已是繃到了極點。

    九公主小臉冷冰冰，抬眸看向遠方。

    見太子及裴塵等人已至跟前，略松了口氣。

    “小七，你在做什么？拿人當靶子，誰教你的？”太子人未至，聲先到。

    七公主卻顧不得這么多。

    她從未被人這么挑釁過，哪怕太子開口，依舊梗著脖子道：“皇兄為何只罵我？分明是林水月不知死活自己湊上來的！”

    “她不就是賭我不敢射出此箭嗎？笑話！”

    她厲聲說完，便想放箭。

    裴塵回身示意了太子身側的侍衛，侍衛已抬步上前。

    偏在這時，馬場中的林水月又一次開口。

    她站在陽光最茂盛處，頭頂著一個紅艷艷的蘋果，與那一身的白形成了巨大對比。

    同場中焦慮的眾人不同，她甚至面色輕松，手中還在把玩著那把折扇。

    “慢著?！?/br>
    七公主冷笑：“你怕了？”

    林水月莞爾道：“七公主都不怕，我又怕些什么？”

    “公主練箭，是為了幾日后的皇家狩獵吧，既是狩獵，那獵物也不可能靜止不動?！?/br>
    她說著，竟是邁著步子，慢悠悠踱步起來。

    她這一走動，七公主手中松懈了瞬，旁邊的人看得是膽戰心驚。

    裴塵卻注意到七公主已是連身形都在發抖，隱隱握不住箭矢了。

    他抬眸，看向場中的人。

    林水月步子卻越走越快，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賠罪便要有賠罪的模樣，要達到最好的練箭效果，自然也要動起來才是?！?/br>
    忽而一歪頭。

    她這個動作，竟是嚇得七公主后退了半步。

    林水月扶正頭上的蘋果，淡笑：“就是得要委屈公主了，公主可千萬要往蘋果上射，若是偏移一寸?！?/br>
    她用折扇指了下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然后劃到了喉嚨。

    “這些地方，可都是要見血的！”

    七公主身形搖搖欲墜，被她的描述嚇掉了半條命，手中的弓箭已經快要接近握不住。

    “若是再偏移幾分?！绷炙碌皖^看了下身上的衣服，咧嘴笑：“趕巧了，我今日穿了身白，家中連壽衣都不必準備了?！?/br>
    她始終笑得云淡風輕，落在七公主眼里，那笑容卻越發惡劣，到得這句話出口，已經像是惡鬼索命一般。

    將她嚇得魂飛魄散。

    七公主手中弓箭到底摔落在了地上。

    馬場中沉寂一片。

    不論此前對林水月有所認知，還是不太熟悉的人，心中都極度震撼。

    慶王看著日光下那一身白得耀目的人，久久未曾言語。

    “……皇、皇兄！”七公主腳步虛浮，眼底翻白：“我不太舒服?！?/br>
    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竟當場昏迷了過去。

    馬場內頓時混亂一片。

    “御醫呢？快來人！”

    “公主！”

    許多人都在往那邊跑，林水月挑眉，停下腳步。

    轉頭就瞧見九公主怔怔地看她，她拿下頭頂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口：“還挺甜?！?/br>
    御醫來得快，七公主本身也沒有大礙，只不過受了些驚嚇。

    醒來后哭嚷著要離開，慶王便讓底下的宮人將她送回皇宮。

    白曼語憂心忡忡：“七公主本性不壞，林二小姐這般行事……到底是將公主嚇壞了?！?/br>
    “她還能被嚇壞？”太子冷笑：“本宮問過馬場中的人了，她這幾日說是來練箭，實則卻將馬場的人戲弄了個遍?！?/br>
    “屢次三番讓人頭頂蘋果去馬場之中，將幾個膽小的嚇得尿了褲子，她卻與身側的人說笑玩鬧！”

    “真真兒是好教養！”

    慶王面色鐵青。

    “七公主性子是頑劣了些，可林二小姐作為長輩，這般恐嚇半大的孩子，卻也屬實不該?！?/br>
    “怎么說也是公主殿下，林二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林淮尹忍無可忍：“依照諸位所說，不過遲了一些，就讓人頭頂蘋果去當靶子就是對的？”

    汪輝噎了下：“……七公主到底也沒將箭矢射出去?！?/br>
    “行了?！碧硬荒蜔┑溃骸敖袢罩?，本宮已經差人告知了父皇，小七行徑如何，父皇自有決斷！”

    話題戛然而止。

    不過等到林水月與九公主過來時，許多人看她的目光，已經同此前不同。

    林水月面色平靜，半點沒有‘以下犯上’了一位公主的恐慌感。

    九公主問她：“你不怕她真將箭矢射出去？”

    林水月不置可否。

    圣上心愛的字畫未見音訊，在場之人可還舍不得她死。

    七公主真射箭，會有人比她還要著急。

    靜坐了會，九公主起身練箭，回身看她。

    林水月手里的折扇半開，擋住了半張臉。

    九公主：“你不是陪我一起？”

    林水月朝她抱拳：“這天曬的！我不行了?！?/br>
    九公主：……

    九公主轉身離開，她身邊的宮女感激地看向林水月：“多謝二小姐?！?/br>
    林水月淡笑不語。

    經過剛才的事，馬場中氣氛詭異。

    太子抬眸，掃了身后的譚素月一眼。

    譚素月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向林水月。

    她這一動作，周圍都安靜下來。

    “林二小姐，我有話與你說?！弊T素月不比白曼語，功夫不到家，說話時頗有些咬牙切齒。

    林水月抬頭。

    “這只怕又要換回個她不喜歡了?！?/br>
    “嗤！”

    “此前的事情，我想與你做個了結。趁著太子殿下與慶王殿下都在，咱們一次性清算清楚?！?/br>
    譚素月怕被她打斷，話說得飛快：“既是在馬場上，便用馬場的規矩解決，你我二人比拼射箭?！?/br>
    “若我贏了，此前的事便一筆勾銷！”

    譚素月的話迎來滿場沸騰。

    這著實是個好辦法，不必朝林水月低三下氣，甚至還能滅了她這幾日得意忘形的火焰！

    “不過……若這林水月箭術了得，此番不是白費勁嗎？”

    “這兄臺就有所不知了，林家這位二小姐是位出了名的草包美人，聽聞什么都不會！此前在京郊馬場還鬧過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