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華正茂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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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長隨的話驗證了睢鷺的記憶。 于是睢鷺立刻起身。 “諸位,弘文館的學士們于我有解惑之恩,請恕我先行告辭了?!?/br> 這話加上剛剛長隨們的話,那幾位同鄉自然不會再沒眼色地攔人了。 于是睢鷺才終于得以按著已經有點開始疼的腦袋,跟著那位劉大學士的長隨往別處走。 曲江宴是沿曲江而設,長度綿延甚至數里,而及第的進士們所在的,自然是最中心的地帶,也是最熱鬧的地方,但這位長隨帶睢鷺走的方向,卻是有些僻靜的杏園深處。 “劉大學士們是在里面嗎?”睢鷺腳步越走越慢,若無其事地問那長隨道。 “是是,狀元郎請跟我來?!?/br> 長隨回身答道。 但睢鷺卻看到,他緊張地不自覺地眨眼,手心也握緊了。 睢鷺站住了。 “狀元郎?”長隨見他不走,疑惑道。 睢鷺朝他笑笑:“劉大學士不在里面吧。明日,我會向劉大學士說明,你是怎樣假冒他名義誘我至此的?!?/br>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睢公子,請留步?!?/br> 一道迥異于那長隨聲音的女聲,在背后響起。 睢鷺皺眉,回頭。 便見一清瘦秀麗的少女,站在杏林深處,朝他深深一揖。 “請不要責罰下人,是我命他假借父親名義,約您至此?!?/br> “請放心,我對您絕無惡意,我只是……有個問題,一直想要請問您?!?/br> 睢鷺絲毫沒有放松,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少女。 “你是誰?”他問道。 他這一聲話落,少女呆呆立在當場。 隨即清麗的臉上露出一絲幾不可查的苦笑。 “果然,您完全不記得我呢?!?/br> “小女姓劉,名遂初?!?/br> “宋州襄邑人氏?!?/br> 第79章 擔心你那小駙馬 睢鷺沒在杏林里待多久。 眨眼的功夫, 那些緊緊盯著狀元郎去向的人們,便發現了睢鷺又從杏林中出現,其折返之快速, 讓人以為其只是走進去散了散步。 “睢兄, 剛剛怎么進了林子?莫非林子里有什么好東西?” “睢兄快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 許許多多人,在睢鷺出現的一瞬, 便又圍上了他身旁,口中說著各式各樣的話。 睢鷺游刃有余地一一答復。 “李兄說笑了, 只是剛剛喝多了些,進林子醒醒酒?!?/br> “哦?什么好東西?王兄請帶路?!?/br> …… 于是便又跟著那位“王兄”,去看他口中的好東西。 結果,卻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所謂的“好東西”,便是一群姿色過人的的胡女。 微蜷黑發, 高鼻深目, 皮膚雪白, 與中原人迥異的長相, 加之其過人的舞姿,使得這處胡女跳舞的場地, 吸引了眾多人觀看, 幾乎比進士們待的地方人還多。 “讓開讓開, 狀元郎來了!” 而伴隨著這一聲喊, 原本人山人海似的觀眾,視線終于短暫從胡女們曼妙的身姿上移開,而看到睢鷺后,又自覺地讓開, 甚至圍上。 睢鷺看到這幕后,眉頭微微皺起,張口說了什么。 然而熱鬧又聒噪的人群喧嚷著,讓他的聲音完全淹沒在聲浪里。 * 這一日的曲江宴,直宴到華燈初上。 樂安喝那種甜酒喝地有些多,加之周圍吵鬧的環境,到晚飯時便有些犯困,冬梅姑姑見狀,便勸她先回府。 “等等?!睒钒才Ρ犞ьD的眼睛,“我跟睢鷺一起回去?!?/br> 說罷,又看看燈火通明的曲江,以及江岸上仍在熱鬧游玩的人們,問道:“他去哪兒了???” 說起這個,冬梅姑姑就氣。 “又被人叫走了!” 同樣一句話,白天時樂安便對聶謹禮說過,但當時只是描述事實,可從冬梅姑姑口里出來,這句話便帶著一股nongnong的火藥味兒。 樂安醉醺醺地,看著冬梅姑姑這樣,便咯咯地笑起來。 還安慰冬梅姑姑:“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br> 冬梅姑姑一瞪眼,隨即眼一紅,扭頭小聲嘟噥:“我哪是為自己生氣……” 不過樂安已經聽不到了,醉意加困意的雙重襲擊,她終于撐不住,一頭栽進無夢的睡鄉里。 直等到月上中天,笙歌漸散,打更人敲著梆,拉起長長的調子,狂歡一整日的曲江便才漸漸有了些秋夜應有的靜謐,而被冬梅姑姑念叨許久的睢鷺,也終于又出現在樂安的青氈前。 他眼神還清明,步履也穩健,看著并不像喝醉了的樣子,然而相比早上剛來赴宴時的清爽,此時已是一身的酒味兒、香味兒、和無數不知道什么的味道。 他往青氈里望去,“公主睡著了?這么晚,怎么不先回去?!?/br> 冬梅姑姑卻沒回他,一見他,便嫌棄地捂起了鼻子,嘴里叨叨著:“哎喲喂我的駙馬爺,你這都是去干了啥啊,瞧瞧這一身的味兒……” 叨叨完了,才又白了他一眼:“我倒是勸了公主先回去呢,可她非要等你一塊兒?!?/br> 睢鷺聽了,便低頭一笑,抬腳就要走進青氈里,但隨即又止步,抬起手臂,果真如冬梅姑姑叨叨地般,聞了聞自個兒。 嗯,是不太好聞。 本來其實應該都是好聞的味道,花香、酒香、茶香、熏香、食物香、脂粉香……但無數種香混雜在一起,便成了沖鼻又怪異的味道。 但好在應該只有外衫沾上了。 睢鷺沒多猶豫,轉瞬就解去了外衫。 再抬起手臂聞聞。 嗯,沒味兒了! 于是他大踏步,走進那青氈里,而青氈里,宮燈昏黃的燭光下,樂安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在一個小榻上,斜倚著沉睡著,暈黃燈光下,她的臉不如白日那般明晰,卻有種安靜的溫暖。 睢鷺俯下身,彎下腰,先是用薄毯仔細將她包裹住,然后再伸出手,連毯帶人,輕柔地將她抱起。 懷里的人被驚醒,眼睫幾番顫動后,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他后笑開,“你回來了……” “嗯?!鳖→樞χc點頭,走向他們的馬車。 “已經無事了嗎?今天你可有得忙呢……”樂安的眼睛又困頓地閉上,只嘴里小聲嘟囔著詢問。 “嗯,已經無事了?!鳖→槍⑺Ьo,低頭,湊近她耳朵,“現在,我們回家?!?/br> “嗯,回家……” 樂安呢喃了一聲。 * 若說春日那次曲江宴,睢鷺靠一張臉吸引了京城百姓的目光。 那么秋日這一場,他的年少,他的美貌,而更重要的是他如此年輕便才華橫溢,蟾宮折桂,則將睢鷺的名聲抬高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于是哪怕是曲江宴后,睢鷺仍舊是忙碌無比,不僅要忙著讀書,忙著等待吏部銓選,應付怎么也應付不完的宴飲邀約,更要忙著出現在街頭巷尾百姓們的談論里、歌女的歌聲里、坊間的話本里…… 曲江宴當日,樂安躲懶,一直待在自個兒的青氈小帳篷里,于是便沒親眼看到,但也很快聽說她的駙馬當時有多么受歡迎——不止是受那些慕其才華前途權勢而主動攀附的男人們歡迎,更加受上至高門貴女,下至村婦農女,乃至優伶伎女的歡迎。 以前,樂安還只知道崔家小姑娘一個暗戀自個兒駙馬,可這次曲江宴后,樂安幾乎是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小姑娘們對著自個兒駙馬芳心失措的樣子。 而睢鷺出門在外時,湊巧“碰到”人、馬車“撞到”人、被人編了種種理由邀請去……總之,因為種種奇葩原因而“偶遇”、“結識”青春少女們的頻率,陡然大大激增。 就跟樂安曾經聽睢鷺說的,他曾經在家鄉時受歡迎的場面一模一樣,只不過地點換成了京城而已。 按說這不奇怪,睢鷺這樣的,以前只憑臉就能讓家鄉的少女們瘋狂,如今更加上了“狀元”這頂讓人眼暈的華冠,那么讓京城少女再度癡狂,似乎也絲毫不為過。 但如今跟以前有一點不同。 如今的睢鷺,是已婚人士。 “聽說坊間出了不少新調新詞,你猜怎么著,全是唱你這小駙馬的?!?/br> “那些優伶伎女,個個都以為他獻歌獻舞為榮,若能得他一句夸,立時身家倍增。有錢的便請人譜曲填詞,有才的便自個兒上陣,甚至還有人請了那弄筆桿的,寫她們與你那小駙馬不知何時發生的艷遇故事……” …… 秋意漸深,北風一日比一日凜冽,樹葉一日比一日凋零,睢鷺又出門赴宴,待在府里無事可做的樂安看了一會兒書,很快便不耐煩了,于是果斷決定,趕在初雪為翠華山披上銀裝素裹之前,去翠華觀找希微玩。 于是此時,她便喝著清茶,賞著云霧山嵐,和希微閑話家常。 此時,聽到希微這話,樂安一點不急,只笑著問她: “你一個出家人,怎么那么清楚秦樓楚館紅塵男女的事兒?” 希微白了她一眼,指指茶室外走過的一個年輕女冠,憊懶道:“你自個兒看?!?/br> 樂安依言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