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2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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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后方有法器凌空刺來,張也寧身子輕輕一晃,躲開致命傷,那法器卻還是刺穿了他。同一時間,青龍鞭向樊籠揮來,陣法升起,他解除了困住她的樊籠和枷鎖。 張也寧痛得蹙眉,唇下滲血,眼睛看著那樊籠炸開后、坐在地上血泊中的仰臉少女。 今夜無月,他無法靠月華來恢復修為。對手選了一個好時機。他目光已經迷離,步伐虛浮,跌撞兩步,到底摔跪在地。隔著一丈距離,他背過身,并不看她,再一次面對那些從黑暗中走出的敵人。 張也寧聲音清淡:“我是可惜你天賦,希望你修為強大,統御魔族。我教你學識教你道法,也是希望你知道人間至理,不淪為魔物本性的養料。 “你若是認為這是利用,那便是利用吧。我并不辯駁,并為此向你道歉。 “你既然不愿意走這條路,我也不勉強你。我本就不應拿自己的愿望去要求你,希望你和我一樣。姜姑娘,我救你也不是為別的,只是向你道歉。 “累你跟隨我一路,卻遭我利用,被我放棄。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和我一樣,并沒有什么錯。日后,你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吧。我本就從未想過束縛你。 “你走吧?!?/br> 姜采怔望著他背影,她拼命地搖頭,可喉嚨被淚意堵住,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一刻,她身子冰涼,月光不照到她身上,可她前所未有的眷戀那輪明月。 暗夜中的敵人向張也寧沖去,一個個叫囂著“你與魔為伍”,那法器再次罩住張也寧,紅血染白衣,他身形模糊。那絢爛無比的清光,宛如即將要墜落的流月。 月亮墜地,便再也不會有了。 姜采凄厲大叫,滿臉血淚,體內那股封鎖的力量終于被她掙脫。 她從后撲向張也寧:“張也寧——” “玉皇劍來——!” 第157章 那一日,所有人死…… 那一日, 所有人死于玉皇劍下。 姜采的戰績之名,在修真界真正開始出頭。 姜采并不知道外界提起她的駭然,她那時候, 最怕的是張也寧死。她看到大片的血花彌漫, 蔓延摧殘他的身體。那場景何其恐怖,她緊緊從后抱住他的身體,血順著她的手臂流淌下來。 她怕得發抖, 怕得慘哭。 那是她一生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候。而她在撕心裂肺的傷懷中發覺,她只是想要他一句“對不起”, 她舍不得他死。他是她最討厭的人,也是她最喜歡的人。 她懼怕死亡,懼怕受束縛,懼怕為別人的理想做什么??伤藭r此刻,愿意死亡,以身代他。 姜采帶著張也寧離開那里, 登上長陽觀, 求長陽觀救張也寧。長陽觀自然會救張也寧, 卻不許她進入長陽觀。長陽觀的人很兇: “都是你害的張師兄!” “張師兄跑去救你, 如今天下人都要誤會他了,你高興了吧?” 姜采是又高興, 又難過。 那日皓雪, 姜采跪在長陽觀前, 看著張也寧低垂的臉, 雙目溫和地閉著,睫毛上沾著粘稠的血。 他是她眼中最近乎完美的人,最近乎絕對理智的人。幾乎不出錯,幾乎不以情行事。如此完美的人, 為什么要救她一個魔呢?難道又是為了施恩于她,盼她理解他的抱負嗎? 不。 從那日以后,姜采便發誓,無論旁人再猜忌張也寧,再詆毀張也寧,她也再不用惡意猜測他了。她不光不再猜忌他,她還要試圖理解他的世界,弄明白為什么他要除魔又救魔。 正如世人所說,她身懷先天道體,又修魔道,假以時日,她會對人間造成極大的危害。但是張也寧從一開始,就沒有用殺戮來平息這一切。 他既然選擇了她,她便要對得起他的選擇。 姜采顫抖著手,將張也寧交給了長陽觀。她跪在長陽觀外,整整三日。三日后,有好心的弟子偷偷告訴她,張師兄已經平安了,你可以走吧。姜采這才放心。 她知道她見不到他,他能大難不死,便已經是慰藉。 姜采從此離開。 之后數十年,數百年,張也寧再未曾見過姜采。月是他的法相,他本可以借月關注她。但是姜采太清楚他的能力了,他在月下實力最強的時候,便是她掩藏得最嚴密的時候。 她不肯再見他。 就如他救她那日,對她說的那句“你走吧”,姜采便消失得干干凈凈??伤У酶筛蓛魞?,張也寧又總能聽到她的只言片語—— “聽聞魔族出了一個厲害至極的魔,一步步殺到魔王一級,把不服氣她的魔全都打服了?!?/br> “魔族在擴展領域,他們內亂不斷,恐怕有魔在試圖統一魔族?!?/br> “這么下去,魔族不會真的殺出來一位魔尊吧?” 而張也寧也始終沒有回到長陽觀清修,沖擊仙路。于他來說,自從他下山第一日,看到塵世多傷,百姓多苦,人族和魔族征戰不斷,他就不可能離開塵世,再回到山上去了。 人族和魔族都在發生變化,兩者各自占領的地盤,都在嘗試著結束戰爭,試圖人與魔和平相處。 中間也有魔出爾反爾,有人出爾反爾,都被雙方各自的首領一劍殺之。 人族這方的首領是張也寧。 人族不知道不知道是誰在魔族有那種能力,他們從未聽過魔族會聽人統御。 因張也寧曾救過一只魔的關系,那些年,張也寧在修士中不太好過,不斷有人質疑他的立場。張也寧并不辯駁,也不肯承認自己救了錯誤的魔。他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頂著修士們的謾罵和不信任,繼續為平復戰亂而奔波。 這樣幾十年,幾百年過去,再不信任他的人,也無法再說他有什么私心。人人都說,重明君最為公正,是人族魁首,他會斬妖除魔,殺盡妖魔,結束戰亂,帶給世間和平。 只是可惜,這般優秀的人,總是獨來獨往,身畔空寂,無佳人相伴,讓人頗為可惜。 四百年后,張也寧帶領一群修士去蕩平一場魔族引起的禍亂,中途遇到一隊披著黑色斗篷的修士,對方說他們也是要去除魔,雙方便同路而行。 幾日行走并不太平,不斷有sao擾發生,疑似內鬼。 張也寧這一方的修士私下偷偷告訴張也寧:“重明君,我查過了,他們說自己出身的那個小門派,早已被魔滅了。他們根本不是那個門派的弟子,為什么要冒充?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他們?!?/br> 張也寧回答:“我以月相觀望,他們于月下并未有異常動作?!?/br> 一愛慕他的女修跺腳,急急湊上來,被張也寧拂袖躲開。那女修仍堅持:“知道您法相的人也不是少數,萬一他們就是專門針對這個來撒謊的呢?” 這女修說了半天,見張也寧并不理睬,而是側過臉,去看對方黑斗篷中的領袖。 張也寧看的那人,黑色斗篷低垂,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點雪白下巴,微勾的紅潤嘴角。那人身量修長,即使穿著寬大斗篷,舉手抬足間,仍可見氣度不凡。 張也寧察覺,幾日以來,那人一直在盯著他。他每次回望,那人便會移開目光。那人佇立原地,紋絲不動,如礁石拍岸般,料峭孤寒。 張也寧與女修說話時,便察覺那人又在盯著自己看。他垂下眼,若有所思。 女修試圖抓張也寧的衣袖,被張也寧一望,瑟瑟縮回了手。女修咬唇,委屈萬分:“重明君,我等知道您一向謹言慎行。但那隊人,分明有問題……” 張也寧原先不覺得那隊有問題,他現在確實覺得那隊有些問題。 張也寧道:“我去試試?!?/br> 女修沒攔住,張也寧走向那個頎長的黑衣斗篷人。那人察覺他靠近,抬手將斗篷向下又扯了扯,面容遮得更加嚴實,這一次,連唇都看不見了。 張也寧站在斗篷人面前,凝望片刻:“我以前,得罪過閣下?” 斗篷人似意外,開口時,聲音刻意壓低,沙啞低緩,如親吻在人耳畔般迷人:“為何這般問?” 張也寧:“那是閣下得罪過我?” 斗篷人發出一聲低笑聲,說:“不曾?!?/br> 張也寧:“那是否容我看一看閣下的真容?!?/br> 那人警惕地攏一下衣襟,向后退:“不容?!?/br> 但張也寧不容人拒絕,說話間,青龍鞭已經飛瀉而出,迅疾如電。斗篷人吃驚萬分,袍袖飛揚,空手來擋。 打斗間,一眾雙方人都被驚住,圍了過來。烏發拂面,張也寧雪袖拍衣,驚鴻如鶴:“你敢空手試青龍鞭?” 斗篷人仍笑,聲音低?。骸跋朐囈辉??!?/br> 四百年過,張也寧縱是沒有刻意修行,此時的修為,也不是曾經的他比得上的。他看上去那么斯文清冷,動起武來卻格外暴力。天上云層聚攏又分散,月華光照耀,隔山斷海般的手段,轟然間摧毀一切。 那斗篷人一直空手接招。 雖手忙腳亂,卻始終不敗。 可是青龍鞭加上皓月法相,再加上張也寧的修為,他若拿不下一個人,這上千年的修行,他算是白修了。數般異象過后,風動云殘,大地沙走,雙方人被戰斗牽制得紛紛后退,睜不開眼。 他們感覺到戰斗停了下來,定睛看去,見張也寧長身如玉,手中青龍鞭將斗篷人掃得一身衣袍破開,凌亂萬分。青龍鞭抵向那人脖頸,殺招畢現,那人若要躲過,最快的法子是向后仰頸后翻。 但此動作,勢必要讓那人遮掩容貌的斗篷散開,露出面容。 從頭到尾,張也寧目的都是要看看這人是誰。 這種心思,旁觀者尚未看出,直面張也寧法力的斗篷人則看了出來。這人低笑一聲,如張也寧希望的那樣,向后仰頸翻身,躲開青龍長鞭。青龍長鞭不再相催,張也寧凝目,看到斗篷從那人發上脫落向后,露出那人面容—— 眉目婉約清雅,帶些凌厲英氣。眉尾的一滴痣,如小小墨水暈染,給她雙眸帶份妖冶魅惑美。 鼻如嶺,唇如櫻。 她生得一張美人坯子臉,但她身長如玉,斗篷散開,立在月光下,讓人感覺更多的是英秀。而這種英秀,又帶著典雅氣度,大氣無比,她帶著笑看向眾人,漫不經心,笑意點點。 修士們看得怔住,萬萬沒想到可疑人士露出臉來,是這樣一個美人。 他們踟躕著看向張也寧,張也寧盯著這姑娘,看的時間有些久??v使這姑娘確實很美,但也不足以讓張也寧看得回不了神吧? 眾人不安:“重明君?” 這姑娘笑著向張也寧眨眨眼,再對眾人打招呼:“我叫姜采?!?/br> 眾人懵然間,仍沒有回過神,只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姜采見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她便散發出一些魔氣來,這一下,所有人后退三步,齊齊道:“你們是魔!” 姜采身后的同行人在姜采的示意下紛紛上前,一個個掀開了斗篷。這斗篷可遮掩魔氣,無法對魔氣收放自如的人都需要靠這斗篷來遮掩。而今他們摘下斗篷,一眾修士目瞪口呆,發現他們竟全是魔。 姜采向眾修士頷首:“我們沒有哄騙你們。你們要去除魔的地方,我們也要去。你們要殺的魔,我們也要殺?!?/br> 一女修見張也寧不說話,她本能覺得姜采危險,便主動開口:“什么意思?” 姜采:“你們要除的這批魔,是背叛了我的魔。魔族規則,不聽話者當誅。我正好在附近,便親自前往誅魔。遇到你們,便試圖同行。我們沒有惡意?!?/br> 女修不服氣:“那這些日子不斷sao擾我們的魔……” 姜采微笑:“叛變者,可以理解嗎?” 她回答完了他們的問題,便望著張也寧笑。許久未見,她久久凝視他。望他每一眼,都覺得歡喜。不露容顏,也忍不住一直盯著他。曾經教授她的人容顏不改,始終如昨。 斯人若此,日月重逢。 而她修為漲進,卻早已不是當年的少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