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2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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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經歷十足稀奇。 他們找到了初始版的巫書生,雖然沒什么用,卻能讓大名鼎鼎的巫家人為他們鋪開畫紙。 年輕男女們在樹下,或站或坐,或兩兩相依偎,或側著頭和一個人說話。有的人在噘嘴不高興,有的人擺著少女嬌羞之態偷看喜歡的人,有人溫柔如水,有人沉靜似海。 姜采坐在樹下,重明立在她身側。她側頭和坐在自己身旁的云升公主說話,云升公主旁邊是那位太子棠華。風吹過,樹上葉子簌簌飄落,發帶衣帶隨之飛揚,燈火重重之光,照在他們身上。 云升公主小聲哄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不要不高興了,一會兒給你買好玩的?!?/br> 阿追:“什么好玩的?” 玉無涯輕聲:“殿下,我坐在旁邊,您不困擾吧?” 太子:“我為何困擾?” 玉無涯:“您坐的這么僵……” 百葉:“回去后,我把你調來當侍衛好不好?” 謝春山笑:“咦,說的是我嗎?” 小公主漲紅臉的時候,重明俯身對旁邊女子說:“姜jiejie,咱們什么時候走呢?” 巫書生筆下如飛,將樹下男女躍然畫入宣紙中。青春昂然,春意無憂,皓月高懸,燈火如龍,星星點點光華之下,正是年輕男女們一生中少有的輕快時刻。 -- 姜采和重明與其他人告別而離去。離去前,兩人在巫書生身上留了法術。 姜采想著如何引導那書生走上幻術之路,她承認她在死馬當活馬醫,但扶疏國的修士們都比后世厲害,若這個巫家祖先能夠幫他們破開夢境離開夢境,不就省得他們折騰了嗎? 姜采邊慢悠悠走路,邊消化著今晚的得失,沉思著日后該如何行動。 重明從后拽了拽她衣袖,她漫不經心地停下腳步。 姜采隨意:“重明,怎么了?我們不是要回去北荒之淵嗎?” 重明支吾一下,道:“……你真的想回去嗎?” 姜采:“怎么?” 重明:“我本尊……冷冰冰的啊,一點情趣也沒有,你真的想在今夜見到他嗎?” 姜采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她不再想“滅神榜”“破夢”那些事,她微笑著對重明的行徑表示疑惑。 重明再一次地重申:“我希望你今晚很快樂,像別的姑娘一樣?!?/br> 姜采:“你覺得我和張也寧在一起,不會快樂?” 這般顯而易見的答案,讓重明認真點一下頭。他點了頭后想到她看不見,快速回答:“是的?!?/br> 姜采便摸鼻子,笑而不語了。 她突然感覺到周身空氣流速有了變化,有生靈氣息圍繞著二人,重重疊疊,密密麻麻。她無法完全感應到,神識被這么多的生靈之氣弄亂。她表情空住,有些迷惘。 重明害羞問:“姜jiejie,我把眼睛借給你吧?” 姜采:“怎么了?” 重明認真說:“我在我們周圍放了靈月蟲,明亮閃爍,非常好看。像人間螢火蟲一樣,但和螢火蟲不一樣。這是我獨自一人會驅使的法術?!?/br> 星星點點的流光環繞,在他眼睛中,那些靈月蟲飛向姜采,迫不及待。只要在月下,他便能驅使這些靈月蟲去追逐姜采。 月光之下,姜采靜立,衣裙招搖而揚。那些光,落在她發間、衣帶上、衣裙上。她是那么好看,那么圣美清雅。 那么的獨一無二,與眾不同。 姜采冷淡問:“為什么放出靈月蟲?” 重明詫異道:“因為我會,因為你喜歡。我想讓你高興?!?/br> 他見她面無表情,心中一時沮喪。他小聲提醒:“你忘了‘燭螢照雪三河川’了嗎?” 姜采腦海中瞬間回憶起了那一夜。 搖搖的燭火,明亮的靈月蟲,皎潔的月光,天地間的白雪,還有那至靜至清的清冷男子。她想到了那時候—— 張也寧溫聲:“我不知情為何物,我也不會生情。但我見過旁人生情,見過旁人如何相愛。人間有螢火蟲,在男女相愛時環繞,我見世間女子多喜此景。然姜姑娘不是尋常女子,修真界也沒有凡間的螢火蟲。 “幸好長陽觀有靈月蟲與人間小蟲相似,幸好我是修士,姑娘家喜歡看的,月光之下,我大約都能造出來。 “我希望姑娘能夠生情,能夠渡過無悔情劫。若是如此,仙人永壽,似乎……也不那般寂寞了?!?/br> -- 月光之下,靈月蟲飛舞,姜采長立不語。 重明問:“要不要借我的眼睛,看這一切?” 她不回答。 冷漠無比。 他又試探著問:“還是你更想見到我本尊呢?” 他聲音緊繃:“姜jiejie,你說話呀?!?/br> 姜采便緩緩說了話。 她開口:“不必那么麻煩?!?/br> 少年目露不解。 七夕佳節,情人之樂。人流喧囂又遠處,近處的靈月蟲蓬勃飛揚。便是不用眼睛看,也知道這是十分美麗的。 姜采道:“你知道今夜最美好的是什么嗎?” 重明不知道。 姜采說:“月是天上月?!?/br> 隔著白布,重明血液汩汩,感覺到她在白布后的眼睛,灼灼地盯著他。這讓他羞澀,讓他期待,又讓他生起兩三分警惕。他遲疑著沒開口,只看著她。 姜采說出下半句:“……人依然是眼前人?!?/br> 她驟然上前一步,拉過重明扯住他,親到他嘴角。她與他親吻之際,在他瞪大眼的時候,周圍空氣流轉,她手中掐訣,一道繁復無比的法陣圍著二人,騰騰金燦光升了起來—— 囚仙術運轉,困住重明,移行換位! 第120章 所謂“囚仙術”,…… 所謂“囚仙術”, 神魂皆拘,道元皆囚。 哪怕是一位分化身,也可由此法術牽連本尊神魂, 得以囚到真身。 這是扶疏國上古對付那位“墮仙”時期, 千萬天才修士與魔修們聯手集思廣益,唯一能想出的困住“墮仙”的法術。這門法術后來被束之高閣,無人去練, 一是因世間再無墮仙,二是這門法術對仙的約束力, 實在有限。 耗盡全部靈氣,囚仙也只不過能囚一息。一息之后,仙人恢復自由身,己身靈氣卻已耗盡,如何對抗恢復過來的仙人?在扶疏國的上古時期,眾生有共知:能對付仙人的, 只有仙人;凡人妄圖弒神, 終究自食其果。 但這門被扶疏國民眾拋棄的“囚仙術”, 自從姜采得到它, 就一直在加以練習。她修行已經很近仙了,這門法術落在她手中, 囚仙的時間起碼會比一息要長。囚仙后的靈氣耗盡也無謂——對方是張也寧。 她靈氣即使耗盡, 又有什么關系。 七夕佳節, 眷屬之樂。 姜采不想匆匆趕路去回北荒之淵了, 那路程太遠了,她一時一刻都不想浪費。即使是張也寧本人,也無法在一瞬間和自己的分化身身形對換。但是姜采可以用“囚仙術”,強制將張也寧換到她身邊。 姜采摟住重明脖頸, 與少年親吻的同時,她的法陣就發動,囚仙術也開始生效。 二人移行換位,瞬間從街頭,移位到了一處民宅的屋舍中。 這是云升公主在無極之棄給姜采備好的休憩之處。因姜采身懷魔氣,云升公主怕人察覺,便將住處安排得偏僻些,也不派仆從過去幫忙修葺院落。這樣一來,姜采修行時不小心泄露出了魔氣,也很容易遮掩了。 姜采獨自一人在無極之棄走動時,就休憩在這里。云升公主想的周到,也為今夜姜采的施法提供了好條件——她就算把屋子拆了,短期內也很難被發現。 “咚!” 身入黑幽天地,重明被按倒在榻上。唇間氣息流動間,他僵硬又慌張,整個人明顯亂了。金白色的道光罩著二人,對道元的約束之力如枷鎖般,一重重襲向他全身。他知道姜采不會害他,但這種神魂被束縛、道元被枷鎖困住的感覺,并不好受。 重明的臉在黑暗中燙極,紅極。 他已經感受到神魂相連中的一腔隱怒之意——是他本尊傳來的。 烏發鋪床,重明臉青青白白:“姜jiejie,你、你……冷靜,唔……” 姑娘捧住他的臉,與他氣息混亂間,她身上的靈氣在快速流失。少年重明并未察覺,他已經亂七八糟,亂得厲害。呼吸不平,青絲擦唇,唾液如同沾了蜜漿一樣,粘稠又沉重。 蜜漿太甜,他一個分化身,自控力哪有那么強? 墮仙之力對他的約束力弱了,對姜采的一腔自控同樣弱了。他曾喜歡過的姑娘這般待他,他滿腔的情意潺潺而涌,如同泄洪。他根本阻攔不住洪水的傾覆。 他動情得厲害,一邊抗拒,一邊又依戀。他似推她,又似要抱她。他的手猶猶豫豫在她肩上時推時摟,將他的矛盾暴露無遺。 姜采有些吃驚——小重明的反抗這么輕微。 少年黏膩,躲開又依偎:“不要……” 姜采心想:不要你撲過來干什么? 喘息艱難間,她的目光卻是冷靜的。二人于榻間癡迷彼此,姜采施展的“囚仙術”還在加強。隨著她靈氣抽身而去,她臉上、眉目間浮起魔疫那些混亂的、想要逃出來的魔氣。她開始吃痛,沒有了靈氣和魔氣的對抗,體內成為了魔疫的歡樂園,她幾乎控制不住。 姜采苦笑:原來談情說愛這般辛苦。 姜采咬緊牙關,另一只沒施法的冰涼的手抬起,一把掀開了重明面上的半張狐貍面具。 她看不到少年之身,眉目如畫,唇紅齒白。烏黑的眼中噙著水,隔著霧。他從霧后清渺渺地望來一眼,姜采無知無覺,心不在焉地在親噬間勾上他喉結。 重明仰頸,“咚”一聲磕上身后木板,反應大極。 姜采停頓一下:“重明?” 重明神魂被枷鎖所困,他胸膛間一顆心臟跳得厲害,胸腔起伏厲害,但他已經說不出話。 他眉心那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墮仙紋,在“囚仙術”下一點點變亮,變紅。血腥殺氣隔著空間,撲面而來,攏向二人,寒月之氣都要被墮仙威力掩住。 重明的眉目在寒夜深宅,一點點發生變化,一點點長大——脊骨一寸寸伸展,骨架蜿蜒如山。天上皓月之光大亮,萬千人仰頭不解時,狹小室內,一卷美極艷極的雪月圖緩緩展開。 潔白的面容線條發生細微變化,沾著霧水的睫毛向上一卷,眉目在原先的輪廓上展揚,重新繪出遠山清水之姿。流瀑般的長發也在生長,發間木簪“?!币宦暵涞厮榱?,被她含在口中的他的長發,發尾微硬,絲絲殺氣席卷之時,姜采唇角笑意加深。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