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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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光華萬轉,少年重明閉目端坐,道體與本體相通,月華為帶,華亮盛美。他道: “幫我渡情劫吧?!?/br> 姜采的回答,是她閉上眼,在她身后向上飛斜的半空中,如同蝴蝶展翅一般,一個巨大的半弧狀神海被她分離出來,化為實象—— 已經有了裂縫的玉皇劍懸空之下,少女姜采坐于劍光下,她的身體被藤蔓包裹,綠意蔥郁,蜿蜒向上,蓬勃間,花骨朵藏于枝蔓間。 漫天銀華,皓月在空,劃破銀空。 ——“那輪皓月啊,人曰,不可依戀?!?/br> “可我想要依戀?!?/br> ——“既知無用,何必妄情?!?/br> “雖知無用,卻想妄情?!?/br> ——第二卷 完—— 第48章 芳來島沉島之事,影…… 芳來島沉島之事, 影響頗大。 四大仙門之一的芳來島叛逃魔域,知情者心中有詭,不知者心里惶惶, 竊竊私語。 原本這種事, 修真界不打算聲張。若非姜采和張也寧進入島中,島中的那些秘密、發生過的事,也許便會像姜采前世那樣, 無人問津,悄然過渡——以至于姜采前世中, 只知謝春山在此事后離開劍元宮,卻不知芳來島沉島的真正緣故。 無妨,這一次姜采身在局中,便不會對發生過的事當做不知。 姜采回去劍元宮后,挑明芳來島的秘密,對峙自家門派的掌門與長老們, 要求懲治當年去誅殺芳來島女修的人, 例如玉霄長老為首的長老們;同時, 她要求將芳來島這些年藏著的秘密公之于眾。 自然, 芳來島叛逃,修真界要派人追殺, 不能讓他們真的投靠了魔族。 此事, 姜采愿意自請而出。 雖則她的態度不算激烈, 劍元宮主殿仍然關閉殿門, 不讓小輩們偷聽他們的對話。而殿中,掌教云枯君與長老玉宵君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姜采的師父,天龍君玉無涯披著鶴氅, 面容被清茶白霧照得些許朦朧模糊。她端坐一旁,懨懨地聽著弟子和其他長老的爭執。 斗篷上的白色絨毛托著她蒼白面容,如淵深眸。天冷了,窗外微有雪飛,這位女長老側過臉,望著窗外演功殿前練劍的年輕弟子們發起了呆。 與姜采同立殿中與長老們對峙的,還有謝春山,以及低著頭煞白著臉、不怎么敢開口的雨歸。 劍元宮的長老們拿自家的弟子無法,玉宵君的吼聲如雷,將這個小小女子嚇得戰栗連連: “你是什么玩意兒?!你就是春山帶回來的那個女的?果然是狐媚貨色,勾著我山中弟子跟著你一起胡鬧。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收留你……” 雨歸僵立著,面色慘敗。 姜采淡聲:“長老說不過我與師兄,為難一個弱女子算什么道理?若是一出事就找無辜人擔責,長老怎么不后悔收我與大師兄入門?” 玉宵君氣得口不擇言:“怎么不后悔?你們這兩個……” 掌教云枯君斥道:“玉霄君,住口!” 云枯君深嘆口氣,看向長立殿中的兩名弟子。 謝春山看著柔,實強硬;姜采看著強硬,實際上只會更強硬。劍元宮當年屬意謝春山時,未曾想到會再收到一個姜采。而劍元宮滿意姜采這個首席時,也未曾想到剛到極致,便反折自身。 云枯君淡聲:“當年,傲明君氣盛勢強,芳來島目中無人,天下修士不少深受其害。之后傲明君隕落后,芳來島利益被瓜分,很多人不乏報復之心。我等亦不能攔著那些人去報復,自然只能默許……阿采,在這般大的修真界中站穩位子,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那般容易的?!?/br> 姜采并不受激。 她聲音溫溫涼涼,不急不緩:“我并未覺得世間非黑即白,也不覺得他人報復算什么大惡。我修仙修行,本就知道‘因果循環’的道理。旁人要報復,我自不會阻攔。 “然事實上遠不是‘報復’那般簡單。修真界深受芳來島功法的害,但傲明君死后,修真界不去反思,反而盯上了那功法,要為己所用。這般惡念種下,惡果累累,是整個修真界都默許的、偷偷藏著瞞著的罪惡。 “若非整個修真界默許的規則,芳來島在傲明君死后,哪里有能力再收女弟子,哪里有能力繼續坐穩四大仙門之一的位子?你們不過是要將它架在四大仙門那個位子上……所有門派,所有人都捂住了芳來島的嘴,不讓它開口,不讓它求救。 “我不覺得芳來島叛逃魔域是什么值得嘉賞的事,但我也同樣不覺得整個修真界是清白的?!?/br> 她仰頭,微長發帶托著窄長腰線,面容冷淡而堅毅: “我們都是罪人。 “既是罪人,便該贖罪?!?/br> 殿中幾位長老一時間被震得說不出話,云枯君不由看向姜采的師父,向玉無涯求助: “這、這……傲明君當年亦正亦邪,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師父當年也與他交過手,深感芳來島女子功法的邪。你師父也殺過芳來島的人,也將芳來島當做敵人。我們當年是想毀了那功法,即使在改了功法后,你師父也不信任芳來島……天龍君,你說說話?” 姜采心間揪起,她長立不回頭,不敢看自己師父的表情—— 前世今生,她多少次一意孤行,最不敢回頭看的,便是自己的師父;她無愧于心,可她始終對自己的師父心懷愧意。 她不是一個聽話的、懂事的、孝順師父的好弟子。 玉無涯溫聲:“事已至此,我亦無言。全聽掌教的吩咐。然而——阿采是我唯一的弟子。子不教,師之過。何況……阿采并無過,不是么,掌教?” 玉無涯聲音滄桑:“我們當過俠客,也做過惡徒。我們救過人,也殺過人。我們為善,也作惡。世間功敗由人說,我已然不在乎世人如何評價我。你呢,掌教?” 姜采驀地回頭,看向側坐在窗下的玉無涯。玉無涯羸弱憔悴,虛虛的,如一捧雪般坐于那處,卻對她微微頷首,笑意溫潤。 姜采唇角顫動,別過頭,斂去自己眼中的濕潤—— 前世,她身敗名裂之時,是否師父也這般為她說過話? 她確實……很不孝。 玉宵君冷笑:“如此說來,我當年替劍元宮走芳來島一趟,阿采,你現在還要懲罰我了?我可是為了你師兄……” 謝春山道:“因我退婚,惹出這般禍事,我亦愿受罰?!?/br> 玉宵君氣急:“好好好!你們兩個一唱一和,好樣的!我跟你們說,你們不過是窩里橫,找自家長輩算賬,這所有規則,可是永秋君默許的!你們有本事讓永秋君承認錯誤,有本事讓他老人家退讓么?你們——” 姜采道:“做錯的事,要一步步糾正,從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我眼下是不如永秋君,我卻未必永不如永秋君?!?/br> 她跨前一步,寒目盯著玉宵君,目色清冷寂然,光華明朗。這燦然之光,如重重明火映海,耀古照今,讓殿中長老們齊齊失聲,說不出話。 半晌,殿中靜謐,無人開口。 很久后,云枯君才艱難說道:“阿采,你無法撼動整個世間規則?!?/br> 姜采微微笑,知道云枯君已然有松口跡象。 她回答:“我可以撼動,只要我足夠強大。只要給我時間——我最缺的,恰恰是時間?!?/br> 她撩袍,在謝春山也震驚的目光中,跪了下去。 她手臂上托,兩掌相疊,拱手彎腰行劍元宮最鄭重的大禮。她朗聲: “請掌教允我退出劍元宮。我自愿走我的道,我自愿去公開我罪,絕不連累劍元宮的長老、弟子?!?/br> 眾人駭然,謝春山失聲:“阿采?!” ——她還要退出劍元宮,去追殺那些逼迫芳來島到此地步的人?她瘋了? 云枯君道:“不值得?!?/br> 玉宵君的氣都消了,說道:“罷了罷了,我去領罰便是,反正芳來島已經沒了,這破恩怨早該結了……阿采你算了?!?/br> 雨歸小聲:“師姐……劍元宮很厲害的?!?/br> ——若是離開了劍元宮,那敵人就太多了。 玉無涯也詫異地盯著自己的弟子,久久凝望。她雖未開口,但她心中亦受震撼。她心如枯草,早已枯了許多年,早已迷惘了太久太久……然而,姜采這個弟子,讓她眼中再一次迸發出了光。 這讓她回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劍挑千山、路見不平便相救的風采。 她已然老了。 姜采卻正當年。 -- 長陽觀中,張也寧同樣與永秋君、青葉君等長老對峙。 青葉君對他出現,大感詫異:“你不應當在閉關沖擊仙門么?怎么攪和進去芳來島的事情里?胡鬧!” 永秋君懶懶地看著張也寧,一言未發。 張也寧提出開修真大會,將芳來島的秘密公之于眾,承認修真界的錯誤,不出意外,滿殿之中,除了永秋君臉色淡淡,其他長老都大驚失色。 一百年前那位親自主持了芳來島焚魔之火的丹青君最為僵硬,一甩云袖:“荒唐!我們豈能認錯?” 張也寧撩起眼皮,清清淡淡,泠泠若霜: “長老非圣,長老非賢,如何就不能承認當年的錯誤?若幾位長老拉不下面子,由我代勞,我亦無妨?!?/br> 青葉君臉色青白:“知道芳來島秘密的人,你公布開后,他們會惶恐,會懷疑我們要清理他們,他們會對我們產生敵意,對你產生敵意;不知道芳來島秘密的人,更會因此嘩然,從而不信任長陽觀,更因此恐慌。 “你何必非要造成這么大的麻煩?芳來島已經叛逃,這門功法隨著他們離開便消失了,我輩與他們徹底成為了敵人,日后相見,不必留手便是……” 張也寧道:“長老們倒是一貫喜歡掩飾太平。但很多事在太平下藏得久了,反噬回來,更為傷神。長陽觀既要做仙門第一,如何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承認了?行差踏錯不怕,怕的是一意孤行,粉飾太平,自我催眠。心中不坦白,道心蒙塵,爾等修的哪門子仙? “真的能修成么?” 此話一出,惹得群怒: “豎子敢爾!” “你這說的什么話?你托了先天道體的好處,修行路比我們走得順,這便是你蔑視長輩的道理了?你眼中還有沒有我們?” 張也寧回答:“想要什么,便敬重什么。天意如刀,天道之下,無人可免?!?/br> 他說話時,道靈加身,功德之光驟亮,隱有天地共鳴,聲清傳遍長陽,讓觀中那些沒有在殿中的弟子們,各個迷??刺?。 殿中眾人臉色難看,張口間,竟沒有人敢再說話,各個心有顧忌—— 張也寧竟引得天道回應?這便是近仙之人的實力么? 天道站他……在場諸人都是修仙人,怕引得天道不滿,一時間殿中竟啞聲了。 而在功德之光亮起時,一直懶散的永秋君睜開了眼,銳目抬起,有些詫異地望向殿中的弟子。 他其實很少管張也寧的修行進度,也不多指導,不多催促。他的兩名弟子,一個張也寧,與他對峙;一個龍女辛追,失去蹤跡,不知又被魔子于說拐去了何地…… 所謂天道,所謂天意……在場諸人,恐怕無人比永秋君更為體會那天道的“無情”。 它不憐惜任何人,它對誰都公平無比。為善為惡它皆不在意,它只要絕對的公平。 從古至今,天道無情,只是看著而已,從不、從不……憐憫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