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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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來都城,你沒事做?” 魏說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嘿嘿笑:“我和弟兄們在外面闖得久了,到都城里想起來我們以前也有親戚住這里的。就是太久了……找不到人,我這兩天正找著呢?!?/br> 但他說完又趕緊保證:“但是我們肯定跟在老大身邊!” 姜采手中捧書,回頭深深望他一眼,道:“……小心些?!?/br> 魏說茫然不解地看著她,正要詢問時,一聲喝自書閣門口而來——“姜姑娘,你千辛萬苦進了御妖司,此夜整個御妖司出動捉妖,你怎么不去?你不是御妖司的人?” 姜采回眸,看向門口長身而立的灰袍青年。 她微恍神一下,向窗外皓月看一眼。 姜采回神而笑:“不辛苦,進御妖司,還是挺容易的?!?/br> 趙長陵冷淡:“你方才在看什么?難道你那個‘張也寧’就在外?” 姜采眼尾微微上勾,些許魅惑:“這卻是不好說。說不定呢?” 趙長陵面色鐵青。 姜采好整以暇地以臂環胸,觀察他道:“說起來,趙大人,我想問你……” 趙長陵全身繃緊,心想:來了。她要問他們是否認識。 趙長陵向后退一步。 姜采向前走。 一旁的魏說用看八卦的眼神興奮關注。 姜采裙擺掠地,再走一步。 趙長陵后退無路,靠在了身后書架上。 月華撒在二人之間,姜采傾身:“你是否……” 趙長陵握緊拳頭,心亂如麻——她要問“你是否認識我”。 姜采問:“你是否帶了酒?我聞到味兒了?!?/br> 趙長陵:“……” 躲在角落里的魏說忍不住失望地“哎”一聲,看那趙公子瞬間臉黑如蓋。 趙長陵:“你就想和我說這個?!” 滿室生寒,月色皎白柔和,照耀書閣一角。姜采低頭看著月光,很認真:“對啊,酒癮犯了?!?/br> 門外一道尖厲急促的聲音,打斷了舍內的古怪氣氛—— “趙大人,不好了!雨歸公主被妖抓走了!陛下大怒,讓您進宮回話!” 第6章 一夜過后,鳴鳥重新飛…… 一夜過后,鳴鳥重新飛回銅鼎休憩。 趙長陵從宮中出來時,天邊將白。他衣袂沾濕露,進入御妖司大堂后,環視一圈司中諸人。 眾人面露疲色,顯然一夜尋妖,仍然未果。人群中,趙長陵與姜采、她身后的魏說等人目光對一瞬。這幾人神色清明,顯然昨夜并未勞累,讓身旁人幾多不滿。 趙長陵收回目光,將卷宗發下去。 同時,趙長陵淡漠說著雨歸公主失蹤的事:“昨夜二更,公主自城外寺中祈福歸來。公主想起有一重要信物落在寺中,回去取。中途遇到妖物,衛士皆重傷昏迷。陛下大怒,令我們盡快誅妖,救回公主?!?/br> 旁人看卷宗時,姜采拿到了公主的信物——一條牙白色披帛。 姜采微微一嗅,道:“好香?!?/br> 一旁男人們望向公主的披帛,本來還有一人想接過披帛看看,此時眾人神色變得古怪,不知道還該不該接。 姜采又嗅了一下,說:“好醇美的酒香?!?/br> 男人們:“……” 一人當即沒好氣地搶過公主的披帛,傳給眾人看。他們道:“至今為止,被擄走的女人們身上都有酒味?!?/br> 眾人說不出所以然,姜采問:“你們有見過那妖物么?” 眾人惱羞成怒,一人道:“我們雖未見過妖物,但每次都積極前去捉妖??v是我們無能,也比你這般什么都不做的人強吧?” 姜采攤手:“好吧,勞動者功勞最大?!?/br> 眾人被噎得氣急,趙長陵不耐地打斷他們:“姜采,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說吧?!?/br> 姜采站姿松弛卻如松柏,她垂著目,手指輕輕叩過剛傳到自己手邊的卷宗。她始終不理會趙長陵對她的微妙態度,沉吟道: “第一,此妖專挑醉酒女子下手,它針對的到底是醉酒,還是神志不清,還是弱者;第二,失蹤的女子們未曾尋到尸首,不能證明已經遇害;第三,你們從未見過此妖身形,說明此妖擅長偽裝,或隱形?!?/br> 姜采條理清晰,眾人不由聽住。眾人還想聽她說更多時,見姜采從人群中緩緩步出,她看周圍人認真聆聽的架勢,忽然笑道:“我這里有一樁幾十年前的趣事,你們聽不聽?” 眾人一愣,然后怒:“姜姑娘!” 姜采不再與他們戲耍,抬高聲音打斷置喙:“三十年前,都城附近陸續有人報案,那年失蹤十名女子。之后尋回了六人,四人不知下落;六十年前,同樣事情發生過,半數生還半數失蹤。 “我相信再往前應該還有類似記錄的卷宗。但我無權查閱,趙大人可以試著找找?!?/br> 眾人驚愕,當即議論紛紛。 趙長陵盯著姜采:“藏書閣乃機密之處,常人不得閑逛。你這幾晚在藏書閣,就是在查這個?” 姜采:“不是的,我是為了靠讀書來助眠?!?/br> 趙長陵一噎,然后蹙眉:“你想說什么?那妖并非作惡?妖即是妖,擅于偽裝,你不要執迷不悟!” 姜采嘆氣:“我就是看了兩頁書,跟大家分享一下?!?/br> 趙長陵忍不住多看她兩眼,覺得她如今的性格,比起往日,變了許多……他心里對她忌憚,沉默不語時,下方的人按耐不?。骸安还苣切?,如今我們是要盡快捉妖。我們一直見不到那妖,說不定是那妖知道御妖司大名,一直躲著我們。但是……” 姜采面無表情接話:“但是現在御妖司有了新來的成員,那妖未必認識?!?/br> 說話的人一噎,堅持說下去:“對方擄走的都是醉酒女子,正好……” 姜采:“正好我來?!?/br> -- 只是姜采雖決定以自己為引,具體如何行事,仍要商量。御妖司問:“姑娘你酒量如何?” 姜采摸下巴:“還可以?!?/br> 御妖司的人搖搖頭,不敢對她抱太大希望。畢竟,誰會覺得一個姑娘是酒中高手呢?他們囑咐好其中捉妖、接應各種手段后,魏說等人堅持:“老大,我們跟你!” 姜采為難蹙眉。 魏說等人不依:“老大,我們說好你去哪里,我們跟去哪里的?!?/br> “我們不能看著老大一人犯險,老大你不必為難?!?/br> 姜采左右看看他們,委婉道:“我倒是不為難,只是覺得你們男扮女裝的話,會不太好看?!?/br> 魏說等人頓時石化,看向御妖司的其他人。 御妖司的人:“咦,還有人主動要求扮女裝的?來來來,安排!” -- 兩日后,都城頗有名氣的酒樓“新月樓”,迎來了一位新的女掌柜。 這位女掌柜豪氣干云,放話在“新月樓”與人拼酒三日。三日內,誰能喝得過她,她不光免去酒錢,還贈送人黃金十兩。 十兩黃金早早擺好在銀盤中,用紅綢布蓋住,放置在酒樓最敞亮的地方。哪怕有妖出沒,都城的酒鬼們也受不住美酒的誘惑,紛紛前來喝個過癮。 御妖司的人混在其中把控局面,才并未出現失控。 姜采是此計最重要的女掌柜,魏說等人扭扭捏捏,扮作她的丫鬟。幸好他們面對的是一群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漢們,魏說等人才沒有引起懷疑。 姜采之豪爽,則讓御妖司的人捏把汗—— 自第一日起,她坐于大堂,與人一杯接一杯地飲酒。她面色如常,對方男子喝得醉倒,她卻仍巍然不倒。 一日日過去,那妖物未曾出來擄人。一盞金杯一盞酔,到了第三日夜里,連魏說這幾人輪流換過的人都有些撐不住,卻遲遲不見那妖物出來。 埋伏在附近的御妖司的人心中忐忑時,聽趙長陵咬牙囑咐:“……把我們的人全都撤出去!” 下屬下去吩咐,趙長陵立在“新月樓”對面的酒樓二層,他負手長立,緊盯著對面酒樓那豪氣姑娘。三日過去了,姜采也露出疲態,面容酡紅,握著杯盞的手不再穩當。 趙長陵身子緊繃,告訴自己:大局為重。 然而,姜采要如何,才能引得那妖物上勾呢? 趙長陵恍神時,忽見那酒樓中的姜采搖晃著抱著一壇酒,從歪倒在地的醉鬼中晃蕩著走出。她抱著酒壇立在窗口,正好與趙長陵目光對上。她卻看不到一般,身子忽而一旋,抱著酒壇倒掛金鉤,人攀上了懸頂屋檐。 魏說等人搖搖晃晃:“老大,不能再喝了……” 姜采笑吟吟:“你們都不行啊?!?/br> 她抱著酒壇,衣袂一揚坐在了屋檐上。一輪皓月在天,姜采仰頸,捧著酒壇,咕嚕嚕仰頭大飲。她將酒壇向上空一遞,高聲:“張也寧,敬你給我的生路!” 趙長陵眼睜睜看著,心中驚怒。 姜采再痛飲:“敬大道無情,萬物芻狗!” 她手中不穩,酒壇向屋檐下滑落。她身子直直追著酒壇向下跌去,身在半空時,她手中劍出,劍尖直挑酒壇。姜采身子向前一縱,仰頭間,玉頸修長潔白,再飲一酒! 她大笑:“痛快!” 酒壇砰然從劍尖上滾落,空了的酒壇摔在地上,清脆一聲,姜采身子一擰,持劍飛身入酒樓,再撈一酒壇。她上房檐,仰面臥倒,膝蓋微翹。 銀白酒水嘩嘩下灌如同瀑布,汩汩入姜采喉嚨。 “咕嚕?!?/br> “心搖如舞鶴,骨出似飛龍?!?/br> 她興起之際,搖搖擺擺間抽出長劍,長腰猛一下后彎,如一道雪亮月光颯然垂彎,讓人驚艷。 自屋頂到地上,姜采且飲且舞,身如旋,劍如鴻,剎那間,金戈鐵馬與紙醉金迷都抽離而去。 劍繞周身,三尺月明抽刀斷水,皆是意氣風流。天地寂然,她且舞且歌,自在逍遙:“誰共我,會須一飲三百杯……一醉一醉復一醉……” 趙長陵這邊,下屬們擔憂:“大人,姜姑娘似乎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