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貴妃本宮不當了 第115節
見蕭頤說完就打算走,姜妧忙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等等,那啥,臣妾覺得吧,您還身上差點東西?!?/br> 為了挽救自己的清譽,姜妧硬是硬著頭皮強制性的將蕭頤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找出帶來的脂粉,就開始往蕭頤臉上懟,顯然姜妧的化妝技巧還是可以的,三兩下懟完,他下巴處的牙齒印也就遮的差不多了,最起碼不仔細看的話還是看不出來,當然,估計也沒人有那個膽子會扳著皇帝的臉仔細看。 “好了?!苯獖€退后兩步,對自己的化妝成果感到很滿意。 對上蕭頤幽幽的目光,姜妧咳了兩聲,強自鎮定:“那啥,咱出門,儀容儀表還是很重要的,您說是吧?”姜妧齜牙,沖他討好的笑了笑,順便眼神威脅,千萬別拿這說事,不然她可是會分分鐘翻臉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妧總覺得今兒蕭頤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僅僅是牙齒印,那嘴巴怎么也似乎不怎么對稱的樣子?好像還破了點皮? 估計是接收到了她的警告,蕭頤這次倒是沒有拿牙齒印來說事,任由姜妧在他臉上搗鼓完,蕭頤起身,剛往外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問:“想不想跟朕一起去看看?” 這...當然可以的啦。 . 河西道確實是梓州受災最嚴重的一處地方,姜妧一路來是深有感觸。 今天蕭頤是去巡視臨江堰,看著身后跟著的陸勵、賀刺史等人,姜妧心中還有一些犯嘀咕,虧她來的時候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要怎么去編理由,結果沒想到蕭頤居然答應的這么爽快,說來就來,就仿佛對她說的話深信不疑。 看著前面跟牽羊似的牢牢握著她的手生怕她走丟了似的蕭頤,姜妧抿唇,心中突然就有些復雜的情緒。 被征集來河西道修繕河道的災民人數還是有些多的,見到蕭頤他們一行人出現,災民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熱情的跟他們行禮問安,蕭頤則一一頷首,態度溫和的叫他們起身,災民們看向蕭頤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愛戴。 畢竟在河西道的這幾天,蕭頤與他們同吃同住,一不擺架子,二不搞特殊,遇到緊急情況他更是帶頭第一個往前沖,一點都沒有顧忌他皇帝的身份,要不是蕭頤什么都沖在前面,昨天也不至于差點被洪水給沖走,在他的帶領下,賀刺史等一眾梓州官吏也是親力親為,所以修繕河道的進度很快,照這個速度下去,估計再有個十天八天的也就差不多了。 “在看什么?”察覺到姜妧的目光,蕭頤側頭問。 姜妧:“陛下,那個夢,您真信???” 說實在話,要不是做夢的人是她自己,如果有人突然跑來跟她說大壩要塌了,你要被洪水沖走淹死,她絕對大耳刮子扇過去,這不是誠心來添亂的嗎? “你不是說了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蕭頤沒想到她是為這事,見她皺著一張臉滿臉糾結,蕭頤淡笑:“凡是謹慎些總是好的?!?/br> 嗯...還真是有憂患意識。 “前面就是臨江堰?!?/br> 順著蕭頤手指的方向看去,姜妧就見到了一個佇立在河道上的龐然大物。 寬廣河道蜿蜒而下,這就應該是通江了,遠遠看去,這條江就仿佛是一條懸在眾人腦袋頂上的天河,只不過和神話傳說中的銀河不同,這河水是黃的,隔這么遠都能聞到河水中帶來的腥臭氣味,姜妧腦子里突然就蹦出幾個字:懸河? “不錯,就是懸河?!?/br> 突然的接話還把姜妧給嚇了一跳,然后就見蕭頤正一臉詫異的看著她,眼中帶著贊賞:“你對河道也有了解?” 姜妧:“......” “那可不?”姜妧立馬決定,這把逼她得裝,姜妧仰著小腦袋得意洋洋:“懸河又稱地上河,說白了就是河床要比兩岸地面要高,像這種懸河一般都是因為上游河水經過的地方攜帶了大量的泥沙,然后當河水流到平原地帶的時候,水流速度就沒那么快了,攜帶的泥沙就只能在這里堆積,泥沙堆的越多,河床就不斷的抬高,水位也跟著上升,什著什著就高處兩岸一大截,為了不被淹,堤壩也就只能跟著提,積年累月下來不就成懸河了?” 蕭頤原本也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姜妧還真的能說出來,這回是真的詫異了。 姜妧有意賣弄一下,絞盡腦汁去想腦中所剩無幾的前世學過的那一丟丟地理知識,清了清嗓子:“一般來說,治理懸河要從以下幾方面出發?!?/br> “第一,是要在上游植樹造林,嗯...就是要多種樹,少砍伐,畢竟這泥沙都是從上游給帶下來的,一般來說,當上游植被減少的時候,就容易造成水土流失,土地沙化知道嗎?當河水從旁邊經過的時候,泥沙就跟那墻皮似的唰唰往下掉,然后就被帶到下游了,到了地勢平坦的地方流不動了就只能停下來開始堆積...” “所以啊,這生態問題才是根源,那啥,有句話是怎么說來著?要致富,先種樹...” “這第二嘛...好像是建大壩來著,有一種雙重堤壩,就是修兩個堤,將河水從內堤的上游水門放出來,經過外堤的阻擋,再從下游的水門回游到河里,這雖然工程有點繁瑣,但能將河水攜帶的泥沙大量截堵在內外堤之間,這樣既能加固堤壩,又能緩解泥沙堆積讓河床抬高的速度不至于這么快,嗯,我覺得這還行?!?/br> “嗯...好像還有什么‘束水沖沙法’...” “敢問娘娘,什么是束水沖沙法?”這回說話的不是蕭頤,而是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擠到前面的一個年輕官員,那官員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姜妧,眼神之狂熱就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還請娘娘為下官解惑?!?/br> 昨日貴妃親自來河西道尋陛下的事,一個晚上的功夫就已經傳遍了,今日見陛下帶著一個陌生的小公子出來,大家都知道這就是貴妃,心中還在犯嘀咕,這好端端的治理河道陛下還偏把貴妃帶來做什么?畢竟又不是郊游。 剛剛雖然是貴妃和陛下兩個人的對話,但耐不住貴妃聲音大啊,他們都張著耳朵在聽,然后就聽到了貴妃的一番奇妙見解。 年輕官員都要激動壞了,畢竟他就是專門管水利這一塊的,怎么治理懸河可是個老大難的問題,有這么一條河在,三年一小災五年一大災的,他們頭發都要愁禿了也沒想到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只能不斷的去加高河堤,但河床淤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再這樣下去,一旦堤破,那絕對是一場大災難。 年輕官員目光灼灼的盯著姜妧,臉上表情誠懇的不能再誠懇,似乎還有那么一絲可憐巴巴:“娘娘——” 不管是年輕官員盯著她,跟著來的一眾官員都巴巴的盯著,有那么一瞬,姜妧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個香餑餑,誰都想撲上來啃上一口的那種,由于對方的目光太過熱烈,姜妧突然還有那么一點害怕,忍不住往蕭頤身邊挪了挪,試圖借他高大的身影給她一點小小的安全感。 “束、束水沖沙法,顧名思義,就是把兩旁的河道給它縮小,然后水流的沖擊力就會變大,水流沖擊力一大,河床底部的泥沙就會被帶走,這也能達到清淤防洪的效果?!苯獖€磕磕絆絆的解釋完。 年輕官員若有所思,突然一拊掌,還把姜妧嚇了一跳。 只見年輕官員神情激動:“妙啊,這個主意真是妙啊,娘娘當真聰慧過人,臣拜服?!?/br> “也還好,”姜妧擺擺手,謙虛道:“本宮不過就是閑來沒事多讀了幾本書罷了,這些治理河道的方法都是從書上學來的?!?/br> 姜妧雖然想裝逼,但也沒臉皮厚到將前人智慧占為己有的地步,所以,她非常謙虛的將知識來源都歸到了讀書身上。 看著一臉謙虛實則驕傲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的姜妧,蕭頤心中若有所思,難不成他之前都誤會她了,她不光只會看話本,肚子里還是有些墨水的? 不可否認,姜妧過分“淵博”的知識給了蕭頤不小的沖擊力,簡直就可以用震驚來形容,蕭頤看著姜妧白皙的側臉,似乎能看到從她身上發出來的瑩瑩光芒,當真是一顆明珠,無時無刻不在帶給他驚喜,姜妧,究竟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顯然,年輕官員被姜妧裝逼的行為給成功震住了,再看像她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尊敬:“敢問娘娘,您能說的再具體一些么?就比如說那所謂的雙重堤壩要如何修?圖紙是怎樣的?您看的是什么書能讓臣也看看嗎?” 這... 連環三問成功讓姜妧給哽住了。 她就知道一點皮毛,去哪兒給他弄圖紙,至于書,有時空差距在,她難不成還去現編一本? “娘娘,煩請娘娘告知?!蹦贻p官員長長一揖。 “本宮看得這些書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姜妧尷尬的笑了笑。 年輕官員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就又振作起來,巴巴的看著她:“娘娘,要不您回去再好好想想?萬一能想起來呢?或者您把您記得的都說出來,臣來默,然后臣再好好研究研究...” 看著鍥而不舍追問恨不得當場按頭姜妧去默寫背誦的年輕官員,在場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好家伙,看不出來啊,這小子平時不吭聲,關鍵時候膽子還挺大,聽聽,這要求都敢提! 看著滿臉震驚只差沒寫著‘你不如殺了我算了’的姜妧,蕭頤心中有些好笑,腳步往旁邊挪了一步,若無其事的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后,淡淡道:“行了,此事容后再議,先去看看臨江堰的修繕情況?!?/br> 年輕官員雖然激動,但也不至于這么無腦,見皇帝都已經發話了,年輕官員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好像是有些反應過度了,還好陛下娘娘沒有責怪,聞言,年輕官員忙點頭:“對對對,去看臨江堰?!?/br> 臨江堰修得確實是很雄偉壯觀,這條懸河能撐到現在,大部分功勞都得歸到這臨江堰上面,年輕官員是專門負責水利工程的,算是這方面的專家,就是由他跟著介紹:“...其實臨江堰年年都在修繕,河道和大堰都還算穩固,并沒有崩塌的風險...” “不是說前兩天還漏了個口子嗎?”姜妧提出疑問:“年年修,年年漏?豆腐渣工程?” 眾人聽不懂豆腐渣工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聯系實際還是能理解個大半,賀刺史當場頭上的汗就出來了:“娘娘說笑了,修繕大堰乃重中之重,絕不敢有絲毫偷工減料,臣敢以項上人頭做擔保?!?/br> 賀刺史這幾天看得出來也是受了累的,人比之前剛見的時候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眼下烏青一點都不少。 賀刺史誠惶誠恐,就怕真把偷工減料這四個字給按在了他身上,捫心自問,他還真不敢在大堰上動手腳,見陛下只是面無表情不說話,賀刺史背后衣裳都快濕透了:“陛下,臣...” “貴妃就是與你開玩笑,”蕭頤看了一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姜妧,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許胡說八道,然后才朝賀刺史頷首:“賀刺史放心,朕心里有數?!?/br> 賀刺史松了口氣,有數就好。 可...到底是有什么數,您老好歹也給說清楚??! 看著前方相攜而行的一對璧人,賀刺史心中瘋狂吶喊—— 沒有豆腐渣,都是實心的! 蒼天可鑒! 第87章 追妻第二十九天 放大招~ 跟在蕭頤屁股后面轉了一天, 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遠遠看著熟悉的營帳,姜妧眼中差點冒出感動的淚水, 心中就只剩下一個想法—— 可算是到家了! 不轉不知道,一轉嚇一跳。 蕭頤這簡直就是連軸轉啊, 工作量大到嚇人,上午先是去臨江堰轉了一圈, 視察臨江堰的工事修筑的怎么樣了, 估計是因為她之前的提醒, 蕭頤還帶人親自排查了一遍, 小到一塊磚,大到一條縫,事無巨細將可能存在的風險都給列出來了, 然后就讓賀刺史在原有工事的基礎上進行加固。 不得不說, 這樣事無巨細的摸排工作還是給了姜妧很大的安全感的,畢竟她那夢實在是太玄乎了,雖然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不靠譜,但不是還有那么零點零一的可能性呢?不有句話說,千里之堤毀于蟻xue,萬一大堰底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給筑了個螞蟻窩呢? 巡視完臨江堰,緊接著又去視察河道。 姜妧也才知道, 原來蕭頤說的親自視察并非坐在大帳里指點乾坤,而是會真的上前線, 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有時甚至還會去搭把手,這簡直就顛覆了她對皇帝這個職能的認知,或者說顛覆了她對蕭頤的認知, 但根據賀刺史等人的表現來看,顯然對蕭頤親自上手的事已經習慣了。 最后還是陸勵給解的惑,根據陸勵的介紹,陛下之前在邊關的時候,不論形勢有多兇險,他永遠都是親自上陣,不光親自上陣,還沖在最前排,蕭頤的存在,就對他們來說就由于一根定海神針,也正是陛下這種身先士卒勇敢無畏的精神,才能夠在短短幾年內就能從一個無名小將變成威震一方的威猛大將。 邊關這種地方,永遠都是憑實力說話,就算你背景再硬,要是沒有真才實學壓根就沒人愿意聽你指揮,畢竟上戰場可是要將命給抵上的,要是攤上一個花拳繡腿貪生怕死的將領,那還不得分分鐘送命? 將士們不怕死,但不能死的太憋屈。 可以說,蕭頤有現在的成就,真的就是他一刀一劍在戰場上自個兒用命拼出來的,陸勵在說起來蕭頤當初在戰場上的英勇事跡的時候,簡直就是滔滔不絕大有連說三天三夜不停歇的架勢,話里話外皆是對蕭頤的敬佩,那是一種義無反顧的追隨,所以哪怕陸勵現在已經有了正經的官職,在蕭頤面前的自稱也永遠是“屬下”,甘愿將自己定在“親衛”這個位置上,并以此為豪。 然后,姜妧就想到了昨晚給蕭頤上藥時,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陳年舊傷... “走不動了?” 冷不防響起的男聲讓姜妧瞬間回神。 蕭頤還牽著她的手,應該是為了照顧她,蕭頤走的并不快,此時正側頭看她,精致凌厲的側臉在暮色下線條變得柔和。 人比人氣死人,她只是跟著打醬油跑了一天就已經快累成狗了,結果蕭頤這廝居然還這么神采奕奕,哪兒來這么好的精氣神? 姜妧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有氣無力的點點頭:“要累癱了?!?/br> 是真的累,她都感覺兩條腿已經不是她的了,腳底板磨得生疼,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起泡,姜妧現在就特別的后悔,早知道她就老老實實守在營帳不跟著蕭頤跑了。 蕭頤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耷拉著頭神色疲倦就仿佛一只打了個霜的茄子仿佛所有的精神氣都被抽走了,蕭頤絲毫不懷疑,要是自己松了手,她可能就直接坐地上不走了,這種事姜妧也不是做不出來。 蕭頤笑了一聲,在姜妧驚愕的目光中,松開了她的手,一撩袍子,然后,半蹲在了她跟前。 “做什么?”姜妧狗臉懵逼。 “你不是說走不動了么?”蕭頤聲音淡淡,輕飄飄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用一種非常平淡且自然的語氣道:“走不動,朕背你?!?/br> 姜妧:“?。?!” 她沒聽錯叭! 看著蹲在她面前成功比她矮了大半截的蕭頤,有那么一瞬間姜妧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但事實告訴她,蕭頤確實是蹲下了。 簡直就是震驚她全家。 如果不是馬上就要到了的話,姜妧相信,她一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然后二話不說就撲上去。 然鵝—— 看了看近在咫尺頂多還有十幾二十步就能走到的大本營,姜妧有些無語。 這就好比爬山,有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她都快爬到山頂只差最后九級了,突然有人給她弄來了一頂轎子,說,可以人力代步,雖然心動,膽子和轎子要是坐上去了,就是對她前面九百九十九的侮辱,為了讓自己的努力不白費,姜妧堅定的拒絕了蕭頤的好意:“不必了,區區幾步路,臣妾還是能自個兒走完的?!?/br> 說完,像是生怕蕭頤會強硬按頭讓她上背似的,姜妧撒腳丫子就跑,行動之迅速和剛才拖拖拉拉半死不活的樣子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