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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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個人握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將他猛地從地面上拽了起來。 力氣之大,讓他的大腦有了片刻的空白。 力氣之大,仿佛讓空氣,也重新開始流動。 火苗因為氣流而扭曲、避讓。 濃霧退散開一條通往深淵之上的通道。 那個人就站在通道的中央,從他的身后,通道的盡頭,好像有狂烈的清風席卷而來。 清風重重撲打著傅桓郁的面孔,強勢灌入他的胸腔,奔騰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而傅桓郁的魂魄,也就這么驟然回歸了他的身體。 那一刻,他仿佛煥然新生。 他呆呆看著對方的雙眼,恍然意識到 他的墜落,好像停止了。 第42章 事后, 在近乎本能地接近畢方的過程中,傅桓郁也曾思考過,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對畢方是感激嗎? 似乎不太像,如果僅僅如此,一筆豐厚的禮金就足矣。 那他對畢方是好奇? 這確實有一些。 想做朋友? 他似乎隱隱地并不滿足于這樣的關系。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這個人的身上,每當畢方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他就會想起那一夜炙熱的火場,這個人握住他的手掌,和他的擁抱。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那天的火場中?他為什么敢闖進來? 他今年幾歲,平時都在干些什么? 那天他不害怕嗎? 傅桓郁的心中出現了很多疑問,也涌現出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那股情緒翻騰著,洶涌著, 如此鮮活,是傅桓郁整整十七年,都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想見見畢方; 他想著把工作早點做完,也許就能有空閑的時間去夜宵攤; 他發現畢方有點內向, 容易害羞,那副害羞的模樣,讓他心生異樣; 他想聽畢方多說說自己的事情,也想看畢方多笑笑, 他笑起來, 很靦腆溫柔; 他開始每天都期待第二天的來臨,他覺得畢方非??蓯?; 他好奇如果他為山海娛樂提供了工作資源, 畢方會是什么反應,會詫異, 還是會感動, 如果感動的話, 會更久地凝視他的雙眼嗎; 他想要觸摸畢方的臉頰,更近地聽他的聲音 他甚至開始想象,吻他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吊橋效應,不至于綿延如此長久的時間。 甚至隨著時間推移,心情越來越微妙,內心想要的,似乎也越來越多。 傅桓郁恍然明白過來,不論畢方出現在那一夜的火場之中,是基于什么樣的原因,那一場救援對于畢方而言,又意味著什么 至少對傅桓郁而言,畢方出現在了他人生中最為特殊的時刻。 在傅桓郁快要被黑暗徹底吞沒的那一刻,是這個人驟然拽住了他,摧枯拉朽一般,將他拽回了懸崖邊。 傅桓郁驚愕著,不可思議著,亦深深銘記著。 銘記著畢方奔跑時的喘息,他的力量,他的體溫,還有那只手 那只為他帶來了新生的手,傅桓郁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亦一輩子都不想松開。 * 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們,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你們,也不是因為害怕我爸會受到什么傷害。傅桓郁帶著畢方,一路走到了那間房間門前,停下。 走上來的一路上,他們都踏著血跡,而直到此刻,畢方也終于看見了躺在門口的蛇妖,形狀凄慘。 偌大的房間里,一個與傅桓郁樣貌相仿的中年男人背靠著墻,渾身被捆綁著。 他神色倉皇地打探著畢方,目光略過傅桓郁時,眼神里又帶上了點躲閃和愧疚。 想必就是傅儼了。 畢方啞然。 傅桓郁平靜道:只是有太多事情,我想先一個人理清楚。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做這種事情的,因為我從高中起就開始住校了,那之后我一直很少回這棟房子,我們父子兩個一年里能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我大概記得,差不多三年前開始,他給我的感覺就變得很奇怪。 他忽然辭退了保姆,說他能照顧好自己。有時候我回到家里,會發現家里似乎之前有人來做過客,人數甚至還不少,但自從我媽去世之后,他幾乎沒有什么工作以外的社交活動,更沒有能來家里開聚會的朋友。二樓有些房間突然被他上了鎖,偶爾我會聽到里頭有動靜,但他說是因為家里出現了老鼠。他身邊還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給傅桓郁的感覺很詭異,似人非人。 除此之外,傅儼的眼神,精神狀態,也讓傅桓郁隱隱覺得不對勁。 他的父親那雙絕望了十多年的眼神,突然間有了光。 可是那種光,讓傅桓郁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過來他感到不舒服的原因 因為那是陷入癲狂的光芒。 這個男人,瘋了。 他竟然輕易相信了一個妖怪的蠱惑,以為花了錢,就能重塑一個妻子。 畢方回頭看了看那躺在門口的蛇妖,陷入了沉默。 這一刻,他幾乎能從蛇妖腹部的兩道傷口中,感受到他身邊這個男人的恨。 他想,桓郁看似漠然又平靜地面對著一切,可是他的內心,直到今天,也許還是期待過有朝一日他的父親能幡然醒悟的吧。 然而事實是,他那絕望的父親不僅沒有重新站起來,甚至主動沉入了泥沼之中。 與意圖不詭的妖怪作伴,成為美食家,召開靈力晚宴。 傅儼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那一刻,桓郁得有多恨? 畢方抿唇,抬頭看向傅桓郁。 傅桓郁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著。 畢方沉默地擁抱住了他,片刻后,輕聲道:但是就算你意識到你爸身邊的人是妖怪,你也根本不知道這個蛇妖到底是一代妖怪還是二代妖怪,你不應該拿著窮奇角就這么對上他。 窮奇角只對二代妖怪有致命的威脅,如果那個蛇妖是一只一代妖怪,那么此時此刻傅桓郁已經死了。 畢方想到這一點就深深的后怕。 當然,他不想過多地指責傅桓郁,他知道這個男人承受了太多很多情緒,很多沖動,并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 他只鄭重道:以后千萬、千萬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可以嗎? 他注視著傅桓郁,問道:你選擇跟我在一起,不是為了讓我整天擔心你的安危的吧? 傅桓郁眸色微動。 他啞聲道:抱歉。 他重新緊緊抱住畢方,嗓音很低很低:對不起。 畢方動容。 有這一句話就夠了。 只要確認這個男人不會再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情,就夠了。 畢方深呼吸一口氣,他拍拍傅桓郁的背,溫聲道:我過去看看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指的便是此時此刻還在房間角落里來回滾動的rou球。 傅桓郁低聲道:嗯。 畢方走進房間,走到了rou球面前。 rou球大概到他膝蓋這么高,機械一般地滾動,跳動。 傅儼剛才雖然已經得知到了真相,為此而瘋狂過,可此時此刻,當畢方半跪在rou球面前時,他似乎又提起了那么一點點希冀,就像是在沙漠里快要干渴而死的旅人,望著遠處的綠洲,祈禱著那并不僅僅是海市蜃樓。 畢方將手放在了rou球上。 傅桓郁走到他的身后,說道:我爸說那個蛇妖把我媽的靈魂給找了回來,放進了這里面,他好像還花錢買了一顆靈核,不知道是真是假。 畢方皺眉,嘆息道:這里頭是有靈核。 聞言,傅桓郁一怔,傅儼立刻激動地喊道:那慧慧呢?慧慧的靈魂呢?慧慧的靈魂是不是也在里面,那個蛇妖其實并沒有騙我?! 畢方猛一提手,同時施加了靈力,頓時,不論是傅桓郁還是傅儼都親眼看到,畢方將一抹東西從這顆rou球里拽了出來 那像是一抹幽魂。 卻是一只狗。 傅儼呆住了。 他的臉上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小狗被拽出來后,落到了地上,戰戰兢兢地趴伏著,夾著尾巴,害怕地打量著他們,小聲嗚咽。 傅桓郁已經明白了過來,垂下了眼。 畢方說道:靈核,只有小半顆,所以rou//體塑造才會這么慢,所以對方才愿意賣給您,不然一般來說,一顆完整的有效靈核,妖怪之間自己搶還來不及,再高的價也賣不出去。 至于靈魂,除了惡靈,幾乎所有人類的靈魂,一般都只會在rou//體死亡后存在一周,一周后,靈魂就會進入轉世輪回。即使是惡靈,最多也就存在一年。 而傅儼認識蛇妖都是在三年前,他的妻子卻是十七年前就離世了。 又怎么可能找得回她的靈魂。 自然,都是騙人的。 傅儼睜大了眼睛,一臉空白地垂下了頭。 他呆呆地望著地板,好像靈魂又碎裂了一次。 片刻后,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 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這一輩子都找不回來了嗎? 他終將孤獨地活到死去? 他的世界再也不會出現希望了嗎? 嗚 傅儼的身體開始顫抖。 他發出了嗚咽。 細微的嗚咽又慢慢變成了嚎啕大哭。 他一下一下地向后撞著墻面,就如同十七年前那一夜看到妻子的尸體時一般,撕心裂肺。 慧慧嗚慧慧 整個房間里,頓時只剩下了傅儼的哭聲。 然而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多看站在不遠處的兒子一眼。 他看不到傅桓郁的沉默,看不到傅桓郁的漠然。 他只痛哭著自己的絕望。 十七年來如是,此時此刻亦如是。 在傅儼絕望的哭聲之中,傅桓郁和畢方靜立片刻。 傅桓郁終于動了動,他對畢方道:我們先出去 話沒說完,他怔住了,因為畢方邁步,徑直走到了傅儼的面前,隨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傅儼的眉心。 傅儼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兀自哭得如同哀嚎,臉頰蒼白,眼睛通紅,渾身發抖。 可畢方抵住他的眉心后,以靈力澆灌,僅僅一秒,傅儼就顫了顫,睜大了眼,哭聲驟止。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一滴殘余的淚從他的眼眶里落了下來。 而后,他聽到站在面前的青年緩緩問道:冷靜下來了嗎,傅叔叔? 傅儼怔忪地抬頭,看向他。 畢方嘆息:看來是冷靜下來了。 語罷,畢方后退兩步,退回到了傅桓郁的身邊。 傅桓郁怔楞地看著他,傅儼也怔楞地看著他,兩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就在那無聲的,微妙的,寂靜的一秒之中 傅儼震顫了下,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畢方就站在傅桓郁的身邊,他好像在引導著傅儼的目光看向傅桓郁,他的,親生兒子。 而感受到他的的目光,傅桓郁也下意識地轉過頭來。 這父子倆,對上了視線,頓住了。 空氣凝滯了下來。 此時此刻,傅儼有些恍惚。 大概是靈力的作用,他一個激靈,突然地,就再次清醒地將眼前的場景全部納入眼底。 偌大的房間,家具早就被他挪走了。 那被他供養了三年的rou球,終于停止了機械般的滾動,它的旁邊,只有一只小狗的靈魂,在恐懼地瑟瑟發抖。 滿屋子的血跡,蛇妖橫躺在門口,已經昏迷。 而他自己則被捆縛著。 那由紗簾擰成的繩子,是他的兒子為了讓他冷靜下來,捆到他身上的。 帶著怒氣,帶著失望,帶著克制。 傅儼的眼睛漸漸睜大。 他看著眼前這面目全非的一切,嘴唇微顫。 等等 他怎么又忘了? 他怎么又忘了? 他在這十七年里,不是沒有清醒過。 當他清醒過來時,他發現空蕩蕩的家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的兒子出落得英俊,高大,卻再也不見小時候那般的活潑可愛,只剩下了冷漠與陰沉。 傅儼為之懊悔、愧疚的同時,也曾想過,他要振作起來,好好地對待桓郁,他怎么能棄親生兒子于不顧,行尸走rou一般活著 可是,曾經再真摯的感情,消磨掉了,就是消磨掉了。 不知何時走出了很遠的兒子,像是怎么都追趕不上一般。 時隔如此多年,他也早就忘了到底要怎樣做一位父親。 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自然而然地打電話給兒子,讓他多回回家,怎么樣才能對著回家的兒子,自然地笑呢? 傅儼不會了。 他感到挫敗,自我厭棄,重新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而當他遇到那位蛇妖時,他也就重新陷入了瘋狂。 可此時此刻,在靈力的影響下,傅儼的頭腦重新清醒了下來。 他渾身發冷。 他怎么能就這樣重蹈覆轍? 他失去了妻子,但他還有一個兒子。 那被他棄置了十多年的兒子。 傅儼望著傅桓郁,眼淚重新落了下來,愧疚道:桓郁,我 傅桓郁忽然開口,說道:和我有關的事情,你永遠記不住吧? 傅儼一僵。 傅桓郁淡淡道:過去一直沒有拍成的父子照是這樣,其他一些事情也是這樣。 傅儼倉皇地看著他。 我曾經想過,如果你只愛mama一個人的話,何必要和mama一起生下我呢?只是單純為了繁衍下一代,就像是完成一個任務一樣嗎?那我又算什么?